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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個展廳,都是如月先生弟子們的作品?”
被喜多川祐介領著在館內參觀的幾人很快抵達了東側的展廳,在這裡,放著一些風格明顯迥異於展廳內其他作品的繪畫。
雖然這次畫展更接近於如月峰水的個人畫展,但如月峰水的目的畢竟不僅僅是出於個人成就方麵的,總要有一個給弟子們展示的理由。
所以這次的畫展主題,就是“如月”這兩個字,這樣既是在指如月峰水本人,用以代指由他親手教導出來的門下弟子們倒也貼切,而且隱隱有些開宗立派的味道在裡頭。
他們現在所在的展廳叫做“小草生”,就是單獨開辟出來擺放弟子作品的位置了。
“是的,就是這裡。”唐澤點頭,看向這個布置的五花八門的地方,“……具體的布展大家都是各負責各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它的全貌。”
他確實是展覽的主要設計人沒錯,不過這個展廳個人展覽的性質太過濃烈,大家又都是平起平坐甚至有點競爭關係的同門,不願意彆人插手實屬正常。
除了如月峰水點名要放在最顯眼位置的幾幅畫,其他部分,就交給每個畫家各自打理了。
說完這句話,唐澤琢磨了一下,總感覺哪裡不太對,這番話說的像是什麼推理開場白似的,有一種接下來就要在這裡發生命案,然後從一眾弟子各自布置作品這個方向入手,搞一些奇怪的機關設計了……
為了驅散這種不詳的感覺,他特意補充道:“當然,布置完之後都有做安全檢查,確認消防手續的工作,老師也過目過了。”
所以沒空子可鑽的,不管哪路米花高手,都彆給如月峰水的畫展添堵來啊。
眼神閃亮地欣賞作品的毛利蘭感覺他這句話有點奇怪,好似在向誰解釋說明似的,但她的注意力早已經被作品們吸引走,也就沒有深究,轉而問道:“你有幾幅作品參展了?”
“四幅。除了跟隨老師學習以後創作的三張以外,還有一張舊作,老師看完覺得不錯,一並選上了。”
他正準備為幾人說明,毛利蘭揮揮手打斷了他的動作,興奮地指了指展廳裡:“你先彆介紹,讓我們自己來猜猜看好不好?”
“請便。”唐澤自無不可,點點頭,退後一步,讓他們將展廳裡的作品儘收眼底。
由於主題以及如月峰水的緣故,也沒哪個弟子想不開的敢用富士山這種主題給自己找不痛快,這裡的作品風格多少有點淩亂。
如月峰水主要專精的是日本畫,但自從他開始獨立創作之後,他的主要創作中心是富士山,並不拘泥於表現形式,各個類型的繪畫都有所涉獵,是紮實的學院派。
他的基本功同樣極強,不是隻能輔導一個方向的內容,所以他的弟子擅長的畫種各不相同,展廳裡油畫、水粉、版畫什麼都有,一個個都竭儘全力地展示著自己的理念和氛圍,極力想要爭取每一分可能的關注。
就像是一群爭搶養分的植物,倒是暗合了展廳的名字。
“那個,那個肯定是你的作品吧,‘自畫像’之類的。”毛利蘭一抬手,指向了東邊的畫框中朦朧模糊的人影。
畫中的人隻有一個鋒利的輪廓,周圍的環境與他身上的色彩混淆交雜,勾勒出了一種樹梢搖動般的光影交錯感,很是吸睛。
雖然無法看清畫中人的麵貌,但那頭藍色的頭發,確實是十分醒目。
唐澤順著看過去,露出一絲微笑。
這確實可以算是一幅自畫像,這張畫的底稿是唐澤定下來的,主要是為了照應原作中斑目殿堂裡那張麵目模糊的弟子像,想要用他和基德這兩個共同締造了這個世界形象的“中之人”,重新演繹出喜多川祐介這個人物應該有的氛圍和形象。
這幅畫可以算作是他和黑羽快鬥合繪出來的,經過三四次改動,每次都努力想要掩蓋住對方的風格,最後反倒是碰撞出了特彆的效果。
“還有那邊,那邊的兩張,大概都是你的畫吧。”同樣在觀察全場的柯南一下子就點出了另一邊牆上的兩張畫。
兩個完全對稱的畫框,以鏡像的形態畫出了同一片景象,也就是東京都的城市景觀,一邊是白日,一邊是夜晚,像是在牆上開了一扇窗又放了一麵鏡子似的。
“是的,都是我的。”想起它們的來曆,唐澤咳嗽了一聲,大言不慚地點了點頭。
確實有一副是他畫的,也不是假話。
唐澤跟著如月峰水學習有一段時間了,又有著來自基德的繪畫天賦加成在,個人風格已經漸漸成型,所以基德也就選擇了客隨主便,將風格從“創作”轉向了“製作喜多川祐介風格的贗品”,竟也搞得有模有樣的。
隻能說,天才就是天才,在黑羽快鬥驚人的藝術造詣之下,不論是怎麼捏造需求,正手反手隨便玩,根本難不倒他。
至於為什麼會畫成鏡像的樣子……視頻通話交流需求,總歸是有一點偏差的。
“那最後一幅,肯定就是——”鈴木園子挺起胸膛,抬起手準備指向正前方、最顯眼也最格格不入的的那張畫,站在畫前的女性像是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朝著幾人的方向回過頭來。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銳利的吊梢眼和風格濃烈的妝容一下就將柯南的記憶帶回到了那個難忘的晚上,不由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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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好小姐?”對她同樣印象深刻的毛利蘭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這位殺害了自己的師父,在拐走了師父的愛女之後卻又放過了女孩的魔術師,以及那個怪盜基德送給九歲小女孩的生日夢境,都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三好麻子轉過視線看了他們兩眼,或許是這案子真的是毛利小五郎親自破的原因,她對這兩位偵探的掛件印象不是非常深刻,於是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就轉向了他們身邊的喜多川祐介。
“喜多川先生,又見麵了。”看見這個藍發少年,她淡然的臉上露出微笑來,“你的作品完成了,恭喜你。”
擺放在展廳最顯眼處,被多個射燈照亮的作品,正是那副旋渦一般、仿佛能將人的視野與精神都吸入其中的、被命名為《欲望》的油畫。
也是唐澤第一次選擇用喜多川祐介的身份出現時,展示給當時的目標三好麻子看的那張。
“許久不見,看見您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唐澤朝著這位眉眼間已經再不見鬱結的女人點了點頭。
由於缺乏證據,也沒有其他人的告發,九十九元康的案子最終還是以自殺結案,三好麻子的自首除了讓警方稍微忙亂了幾天之外,沒有對事態造成太大的影響。
所以現如今,離開了九十九家的她依舊是自由之身,還有閒情逸致來看他的畫。
弄不清他是真的在問候還是在諷刺的三好麻子搖了搖頭,再次看向麵前的畫作:“我就是偶然在畫展的宣傳冊上看見了這幅畫,才突然想起要來看看。上次見到它的時候天色昏暗,我也沒有心情好好欣賞,今天一見,真是不同凡響。果然,當時你還沒完全畫完它,畫的真不錯。”
她又看了看對方身上那襲華貴精美的羽織,臉上笑意更濃了一些。
唐澤向她輕輕躬了躬身,笑而不語。
他不好解釋自己當時真的就那麼菜,也不好解釋這幅畫的原型真的和當天的旋轉木馬和摩天輪毫無乾係,三好麻子屬於拜錯了廟。
黑曆史時刻被人看個正著,他還能怎麼辦呢,笑笑蒜了。
三好麻子卻不知道是誤會了什麼,突然轉過身,非常鄭重地向著他90度鞠了一躬,直起身之後滿臉認真地說:“抱歉,我當時以為你說的事情隻是為了迎合我捏造的故事,是我當時太傲慢了。你說的對,人類就是這樣,美與醜都在其中生長。它很美,謝謝您。”
說完,她吐了口氣,如釋重負,也不等他回答,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不是來尋求彆人的安慰或者敘舊的,她隻是覺得自己想到了答案,有必要告訴當初提問的人罷了。
其他幾人看的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見證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仔細琢磨又有點搞不懂哪裡不得了。
旁邊的柯南卻是猛地吸了口氣,眼珠子都要瞪脫框了。
九十九元康那個案子,居然還有喜多川祐介的事情?!
他這幫神出鬼沒的怪盜朋友,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驚喜?
“這幅畫,是我正式拜入老師門下前就畫完的。”迎著幾個人的注視,唐澤咂巴了一下嘴,隻好這樣解釋了一句。
不過幾個人明顯已經沒在聽他講解了,齊刷刷地掏出手機,衝著那張風格濃烈到有點吊詭的作品好一陣拍照。
來曆這麼不簡單的畫啊,難怪成為整個展廳的center……
頭也不回的三好麻子從人群的縫隙中穿過,飛揚的風衣下擺掠過了門口其他參觀中的客人。
站在隊尾,一個下巴帶著些青色胡茬的俊朗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三好麻子長發飄揚的背影,又看了看青鬆一般挺直脊背站在那裡的藍發少年。
“有點意思,人類就是這樣,美與醜都在其中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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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愛用許多美學理論去解釋畫家的創作行為,我拿起畫筆這麼多年,不斷有人絞儘腦汁地為我隻畫富士山的決定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但今天,站在這裡,我要說的是,這些理由都不對。”
如月峰水雙手扶著自己嶄新的拐杖,筆挺地站在柔和的燈光下。
這間被圍繞在最中心的展廳裡,唐澤沒有選用過分明亮的射燈,經過柔光罩柔化的光線如同溫暖的春水,拋灑在潔白無瑕的大廳內,折射出一種波光般柔軟靈動的光影。
站在最中心的如月峰水即便沒有聚光燈為他加持,依舊如同站在日光的正中心一般,被周圍純白色的布景映照得萬分明亮。
聽著場中接連不斷的閃光燈的聲音,如月峰水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經過上次的事情,我有了一些感悟,想要在今日同大家分享。我畫它,是因為,山就在那裡。”
他說到這,朝著身側伸了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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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靜靜站在一旁的唐澤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臂彎,攙扶著他走上階梯構成的富士山。
醞釀醞釀都能一個人單殺三個青壯年的如月峰水身體很好,並不需要人攙扶,但此時此刻,他需要喜多川祐介扶著他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挪到了高處。鮮紅的垂幔自高高的天頂垂下來,成為了這個展廳內唯一的色彩。
如月峰水牽住了一邊的繩索,示意唐澤牽住另一邊。
兩個人同時用力,鮮紅色的幕布流淌而下,落入階梯後早就空出來的凹槽當中,在布置好的線性燈照耀下,將幾何形的富士山勾勒出了一絲溫柔的櫻花粉。
兩幅長長的繪卷,終於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下方那幅,是完全由黑墨繪成的富士山,整片天空如同被墨水潑灑侵染,仿佛一條巨浪翻卷的天河,將潔白的富士山影勾勒出來,與整個城市亮起的星河連作一片,構成了浩瀚大氣的富士山夜景。
而上方的,則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極端,絢爛如極光的色澤鋪滿了畫紙。
正是那幅經由唐澤之手轉交到了如月峰水手中的、他自己殿堂的秘寶,那幅《天有四時》。
兩張完全無關的畫作,擺放在一起看的時候,天有四時前景的那一串人物剪影,就好似從下方的夜幕中站起的一般,有種莫名的故事感。
而眼尖的唐澤一眼就看見了上方那張的落款。
如月峰水完全沒有去修正畫麵上原本題名的意思,喜多川祐介的名字,與如月峰水的一起,並列在其上。
“老師……”他看向另一側抬著頭,靜靜觀看畫作的如月峰水,表情怔忪。
如月峰水笑了笑,衝著他招了招手。
等唐澤湊上來,準備照舊攙扶住他的時候,如月峰水卻反手摟抱住自己弟子高大卻瘦條的身軀,拍了拍他羽織上雲霧繚繞的山峰。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作品。祐介,登上頂端去吧。”
這個年輕的身體裡,究竟裝著怎樣不凡而真摯的靈魂,才是他今天真正想要展示給所有人的東西。
重新拿起話筒,如月峰水朗聲道:“十年前的我覺得,我已經將富士山畫儘了,已經走到了我個人的極限,即便再加努力,這輩子都很難畫出更好的她了。而正因為祐介的存在,我才有機會,創作出今天的畫作。”
唐澤轉過頭,看向階梯下的人群,看向無數閃爍的鎂光燈和長槍短炮。
如月峰水枯乾卻有力的手掌,用力環住了他的手臂,安撫性地輕輕拍打著。
“這就是我的弟子,喜多川祐介。”
沒有任何定語,沒有任何評價,他簡直像是在明晃晃地說“隻有他,算是我的弟子”。
“哇哦……”
哪怕對此時的景象有所猜測,鈴木園子和毛利蘭還是情不自禁地用力抓住了對方的手腕,激動地原地蹦跳了兩下。
“喜多川君,真厲害啊!”
“真是從來不讓人失望!”
站在她們身後,兩手插在褲兜裡,原本戴著一隻耳機的男人凝視著視線中心的老少二人,想了想,默默將耳機摘了下來,塞進了西裝口袋裡。
從不讓人失望的天才,像是能看穿過去的眼睛,像是能繪製未來的畫筆……
能將恩怨情仇,如同顏料一般,隨意揮灑的天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