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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嚴紹庭:太嶽兄,咱們將事情鬨大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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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馬車裡。

當著張居正的麵,玩了一個梗後。

嚴紹庭便收斂笑容的沉默下來。

胥吏貪墨舞弊,這是自古便有的事情。

加之曆朝曆代都在實行流官製度,而從無流吏製度,這也就導致了地方上那些胥吏漸漸成了類似於世襲的存在。

地方幾個大姓人家隻要使些銀子,就能將衙門裡那些不起眼的胥吏名額占下,然後如此盤根錯節的發展些念頭,一個官府衙門除了朝廷任命的堂官之外,便都是地方上那些大戶人家的意誌具象了。

大明自洪武皇帝立國以來,到現在也有二百年的年頭了,這麼多年下來地方上那些府縣衙門裡,掌印的堂官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可若是細細打探的話就會知道。

那些衙門裡,真正能說話的,永遠都是那幾個代表著當地士紳大族姓氏之人充當胥吏,把持著一地權柄。

而到了本朝。

隨著老道長入京登基,而後大手一揮。

在老道長的意誌下,原本還有名額限製的衙門胥吏,突然就掀起了一股擴編熱潮。

這等大好的機會。

更有利於大夥更進一步把持地方權柄的機會,又豈能放過。

於是乎,地方官府衙門裡,胥吏人數激增。

這樣的局麵自然是被人們看在眼裡。

以至於有人曾有怨言:“衙門吏胥,原有定額。今郡邑吏想如故,胥較前增十倍不止。朝穿青衣而入,暮各持金而回。”

便可窺見其時盛況。

而這些進了衙門裡成為官府胥吏的人,又各結手段,討錢使用。

手段如何,自然是多如牛毛。

至於從何處討錢使用。

那自然不可能找上官討錢,隻能是從地方上那些窮苦百姓用以各種手段壓榨錢糧。

此般景象,《幾亭全書》也有過詳細而又生動的描述。

此書有言,曰:差人持糧票下鄉……黑夜排闈,就床擒索,舉家驚惶,設酒送飲;乃去,衣服雞犬一空。假如欠銀五兩,此番所費二三兩。手頭愈空,錢糧愈難完辦。

而這不過是皆以征繳稅賦之名,所能做到的壓榨地方百姓的手段罷了。

諸如此類的手段,繁不勝數。

嚴紹庭玩了一個梗。

但張居正卻不知道這個梗。

他麵帶疑惑,卻還是皺眉開口道:“要銀子我現在沒有,往後也不會有。”

對於張居正如此說,嚴紹庭也是愣了一下。

不過張居正也沒說錯,他為官以來和大多數人相比,甚至是和他的那位先生相比,那可是一個清白啊。

正當他要解釋這個梗隻是個玩笑的時候。

張居正卻又說道:“但此事若不當下立即解決,一旦滋生事大,恐怕這條運河一時間也難以再行開挖了。”

說完後。

張居正便麵色平靜的揚起下巴,看向了嚴紹庭。

要錢?

沒有!

不做事?

那你也彆想好過!

本來還要給張居正解釋一下跨時代的梗的嚴紹庭,頓時愣了一下。

然後他便眼神飄忽帶著些不滿的看向張居正。

自己是看明白了。

張居正他想白嫖自己!

不過想了想,嚴紹庭也沒有在意。

反正自己也是想通過白嫖張居正這一次遇到的事情,然後好促成自己之前想好的那樁大事。

要是張居正不同意的話。

自己還真不好白嫖他。

畢竟就和張居正剛剛在承天門前說的話一樣。

他可以用順天府來要求自己這個昌平治安司,但自己卻沒有權責能要求順天府。

現在就看誰能白嫖的更多而已。

見嚴紹庭不說話,張居正臉上露出笑容。

他攤攤手,語氣鬆動了一些說:“其實這件事本不想勞煩潤物你的,隻是為兄思來想去,你與袁閣老私交貌似頗為密切,而袁閣老和吏部……”

嚴紹庭眉頭一挑。

老張這意思,是想要讓郭樸這個吏部尚書出手啊。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嚴紹庭語氣不顯的問道:“太嶽兄言重,我與袁閣老也不過是因有陛下旨意隨侍內閣,因而有過幾句話的交情,至於說袁閣老和吏部如何,那是袁閣老的事。隻是不知太嶽兄,為何提及此事,又與當下順天府治下這個順義縣的事情,有何關聯?”

馬車裡。

嚴紹庭打起了太極。

瞧準了張居正的臉色。

他又立馬拍著胸膛說道:“不過太嶽兄的事情,那我自然是要儘力而為!”

隨之這話出口。

張居正反倒是沉默了下來。

他目光審視的打量著嚴紹庭,半響的功夫後才緩緩挪動嘴唇。

“其實這件事也不甚難。”

“地方胥吏所行不法,本府便可一道公文殺之。”

“但此次順義之事,恐是整縣瀆職所致,本府欲要拿下順義知縣、縣丞、主簿等人,卻需有吏部行文方可。”

嚴紹庭眉頭一凝。

他倒是沒想到張居正竟然所圖如此之大。

順義縣不過是剛有胥吏貪墨舞弊的消息傳出來,他就要將整個順義縣衙都給鏟除了。

嚴紹庭不由問道:“所謂皇權不下鄉,太嶽兄理當知曉。當下順天府欲要皆以地方差事,積攢經驗,推行太嶽兄所圖之變法事。當下若是掃清順義全縣,何人可供太嶽兄差遣?”

說到底。

如今朝堂內外的政治,還是得要靠人治。

人都沒了。

伱張居正就算有吏部的行文,又能如何差使的動順義縣?

張居正卻是冷笑了一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外麵趕車的馬夫聲音也傳了進來。

“老爺,回府衙了。”

回想著張居正剛剛那一抹冷笑,嚴紹庭心中好奇萬分,他到底想要怎麼做,怎麼去破順義縣這個局?

聽到外麵馬夫的動靜。

嚴紹庭當即一個健步,就衝了出去,落在地上,眼神頗有些凶狠的盯著馬夫。

卻是讓馬夫麵色尷尬,眼裡帶著些不安。

怎麼著?自己難道是得罪這位太子賓客了?

馬夫放好了馬凳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向緩緩走出來的張居正。

張居正隻是掃了一眼,揮揮手,轉頭看向嚴紹庭。

“本府的茶雖然不及嚴賓客存在文淵閣的茶好,但想來也能入得嚴賓客的口。”

嚴紹庭淡淡的看了張居正一眼。

這廝就是故意的。

滿北京城,誰不知道張居正茶道一流。

放過心神惶惶的馬夫。

嚴紹庭隨著張居正入了順天府。

府衙公廨內。嚴紹庭端坐其位,端詳著已經開始衝泡茶水的張居正,他這才想明白。

在順義縣的事情上,張居正不是沒有法子。

隻不過他卻非要拉著自己走一趟。

而這,就是自己當下不知道的緣由了。

正想著這事。

一隻潔白的茶盞已經是落在了自己麵前。

嚴紹庭抬頭看向對麵正盯著自己的張居正,淡淡一笑:“想來,其實順義縣之事,太嶽兄在知曉訊息的時候,便已經胸有成算了。”

張居正搖了搖頭:“成算不敢說,但潤物所說可行之法,為兄卻也頗為好奇。”

那隻潔白的茶盞握在了手中。

嚴紹庭低頭看著清澈透底的茶湯,輕嘬一口。

“不如太嶽兄先說?”

張居正手捏茶盞輕輕的轉著,聽到這話,不禁露出笑聲。

他哈哈一笑,開口道:“其實隻要潤物能與吏部尚書郭質夫說項,開出一張行文。本府便能借順義縣之事,將順義縣衙掃清。

“當下朝廷正值整飭吏治初年,高閣老掌總諸事,想必樂見其成,可為其震懾彆處之用。

而順義縣雖受整飭,但本府卻可派遣官員小吏衙役前往順義,暫行接手順義縣衙諸事。”

好嘛!

這一刻,嚴紹庭才終於是明白了張居正的計劃。

他不由目光深邃的看了張居正一眼。

這位能在將來,執掌大明朝堂十年的人,果然其凶狠秉性,是緣來已久的。

將整個順義縣一掃而空。

就是為了讓他順天府的人能暫時去接管順義縣。

而順天府的人去了順義縣,他張居正就能名正言順的直接繞開原本的順義知縣等官員,直接對順義縣下手。

府衙官員小吏衙役去了順義縣。

是不是要熟悉縣衙事務?

那要熟悉哪些事情就是一個值得考量的問題了。

諸如順義縣人丁戶籍、在冊及不在冊田畝、商賈往來通行稅課,都能成為順天府下去的官員小吏們清查的對象。

而隻要張居正通過順義縣查出些事情。

那麼就能借著這些事情,再順勢去查順天府下麵的其他州縣。

等到那個時候。

譬如順義縣人丁戶籍不對數,那麼其他縣就能對數了?

隻要有了這個疑問。

張居正就能從順天府出手,一個個清查過去。

但是首先。

需要有這個問題存在,張居正才能有一個旁人無法指摘的理由去查其他州縣。

至於順義縣自知縣開始以下的所有官吏,到底是不是全部都在貪墨舞弊,又是否有些人是清白做事的。

不重要。

張居正需要的就是吏部的一紙公文,他需要的就是一個人去樓空的順義縣。

狠啊!

這才是真正的張居正!

不過。

這倒是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衝突。

甚至於。

張居正在他順天府這一畝三分地鬨得越大,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越發的有利。

當即。

嚴紹庭便放下茶盞,鄭重開口道:“太嶽兄此番所請,自當全力相助!今日我便遣人送去拜帖,明日登門拜謁郭尚書,促成此事,以助太嶽兄所願得成!”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張居正頓時麵露笑容,他當即提起茶壺,又為嚴紹庭添了一杯茶。

他笑著說道:“潤物急公好義,不愧陛下盛讚公忠體國。”

對此。

嚴紹庭也隻是還以微笑。

而張居正則是目光一轉,緩聲開口,試探道:“隻是不知潤物先前所言,欲要解決此事,潤如將會如何做?”

自己現在是想要通過順義縣,將整個順天府這盤棋盤活。

讓自己能拿到大義,站在道義和朝廷公正的角度,對整個順天府治下州縣出手。

但他依舊想知道,如果是嚴紹庭解決這件事情的話,他會如何做?

嚴紹庭斜覦了張居正一眼。

看吧。

自己就說他是要白嫖的。

剛剛白嫖了吏部的行文。

現在還想白嫖自己的想法。

不過……

嚴紹庭臉上微微一笑,露出一抹笑容:“鬨大!”

在張居正的注視下,嚴紹庭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鬨大這兩個字。

張居正瞬間目光一閃。

他有些不確定道:“鬨大?”

嚴紹庭保持笑容,點了點頭:“對!既然太嶽兄的目的是為了整飭整個順天府治下州縣,好借以順天府這等京畿附郭之地,在往後推動自己的變法之策。當下有順義縣這等機會,不如順勢派出府衙心腹前往治下諸州縣,如前番徐閣老在朝堂各部司衙門,申斥各部司官吏懈怠一事。”

嚴紹庭目光幽幽,當著張居正的麵提及徐階。

不過張居正卻是眼前一亮。

自己那位好先生前些日子在朝廷裡乾的事情,自己可是清清楚楚。

為了推禮部尚書嚴訥入閣,不惜讓各部司衙門統統鬨了一遍,然後借著朝廷政務繁雜,以致官吏不堪重負而多有懈怠之舉。

如此,徐閣老就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由頭。

然後就順勢提出內閣需要再進一人。

雖然最後的結局可能和徐閣老一開始的想法有些事與願違,嚴訥未曾能成功入閣,但李春芳卻入閣了呀。

如果沒有公忠體國的徐閣老。

李春芳能年紀輕輕就入閣?

如果沒有徐閣老。

大明朝內閣恐怕一個個都要累癱了。

嚴紹庭則是繼續幽幽道:“借以順義縣之事,而整飭順天府治下諸州縣,雖有煽風點火之嫌,但卻也是萬全之策。待順義縣事成,太嶽兄即可順勢拿捏此事,繼續徹查諸州縣。如此,太嶽兄諸般誌向,皆可成!”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蠱惑。

明晃晃的,根本就不加掩飾。

聰慧如張居正如何聽不出來。

可是啊。

這樣的蠱惑,又確確實實充滿了誘惑啊!

張居正目光幾度閃爍。

見其還在懸而不決。

嚴紹庭不禁再次開口:“太嶽兄,辦不辦?”

張居正眉頭一挑。

“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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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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