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大明律政先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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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老道長竟然也開始當陰陽人了。

萬壽宮大殿內,嚴紹庭心中嗬嗬生笑。

目光從老道長身上,轉移到了徐階身上。

不過依著老道長此刻的語氣,自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他當下並不會願意處理整頓自己的內閣。

不然的話。

他就不是起頭就開始陰陽。

而該是沉默不言,等著海瑞不斷的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然後挑動聖前的臣子們表態,最後一如既往的做著順水推舟的事情。

將徐階罷免。

感受著老道長微妙的心思,嚴紹庭緩緩低下頭,老老實實的站在老嚴頭身後。

今天就是海瑞在大明朝真正手握權力的人群麵前,展現自己的日子。

和自己無關。

而在殿內,隨著皇帝開口發問。

禮部尚書嚴訥當即出列,揮手怒指海瑞。

“海瑞,你身負皇恩,以浙江知縣臨危受命,升任都察院監察禦史,加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此乃陛下隆恩浩蕩。”

“爾卻不思報效大明,報效陛下,於徽州府時,更是攜聖恩,做出強搶新安衛兵印之事,若非朝中諸公明曉爾之本心,乃是為了百姓安危,方才紛紛出言與你遊說。不然,便是你乾的事情,都能定下大罪!”

“而今伱仍不思己身,入京之際便狂妄以行奏疏,名為彈劾自己,我看實則乃是為了做那沽名釣譽之事!”

“你這小官,官場之上曆來傳有急公近義、正直之名,見上官而不拜得筆架是名,屢屢不顧實際,狂妄行事,以求己身名聲增添。”

“我看你也不過是虛有其名之人,妄為我大明當朝命官,妄食朝堂俸祿,妄顧皇上隆恩!”

大殿內。

嚴訥說的是義正言辭。

他一開篇,就是直擊海瑞為官最大的依仗。

從去年開始。

朝廷裡現在誰不知道東南出了個海筆架的官員。

當初因為徽州府的人丁絲絹一事,海瑞更是被京中科道言官引為表率。

名氣這個東西。

是個好東西。

但有時候也會成為彆人攻擊的方向。

一個沽名釣譽、邀買直名的過錯總是能扣上的。

海瑞卻是不急不慌,麵色更是沒有絲毫波瀾。

他似乎渾然不知,眼前正在對他發起攻擊的乃是大明禮部尚書。

彆看禮部不管什麼大事。

但其實在朝堂之上,除了吏部,便是以戶部和禮部為先。

眾目睽睽之下。

海瑞轉身看向嚴訥。

他的臉上不曾有半點神色波動。

以至於嚴訥看了,心中不由微微一顫。

海瑞則是當眾拱手,朝著嚴訥畢恭畢敬的執手行禮。

“上官說我海瑞乃是沽名釣譽之輩,在官場之上見上官不拜。”

“但下官卻銘記我大明朝從來不曾有下官見上官,有叩拜之禮。因而,東南一地於下官所謂海筆架之名,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

“而如此刻,下官見上官,則執手以禮,亦是我大明朝禮法所定。”

說完之後。

海瑞看了一眼嚴訥所在的位置。

他眼角一動。

“尚書乃是執掌禮部的大宗伯,應當知曉下官所言,絕無虛言。”

說完之後。

海瑞停頓了一下,目光平靜的看向嚴訥。

然而嚴訥卻是心中猛的一個咯噔。

這個海瑞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自己若是再說海筆架之事,那就顯得自己這個禮部尚書乾的不稱職了。

這個海筆架。

竟然如此難纏!

嚴紹庭則是持身不動,卻麵帶笑容。

跟海瑞講禮法講規矩?

怕不是要被他教做人。

而此刻。

海瑞的反擊也正式開始。

“嚴尚書方才亦言及下官去歲於徽州府因百姓激變在即,而強搶新安衛兵印,那嚴尚書可否知曉下官今日上疏之內容究竟為何?下官又為何要如此上疏,進而彈劾自己,卻成嚴尚書嘴裡邀買人心、以求直名之輩?”

嚴訥能知道才是有鬼。

現如今,就連嚴紹庭都不清楚海瑞昨日寫好的這份奏疏裡頭,究竟都說了哪些事情。

而至於說海瑞拿著自己在徽州府強搶新安衛兵印一事彈劾他自己。

嚴紹庭卻是能想得明白。

這其實就是海瑞不願和徐階等人扯上關係的手段而已。

你徐閣老在徽州府強搶兵印這件事情上為我海瑞說好話了,我承這個人情,但我卻不會因此讓人覺得是與你徐閣老一夥的。

想到這。

嚴紹庭不由側目看向了不遠處的徐階。

他依舊是低著頭。

隻是藏在陰影中的麵頰上,咬肌和斜方肌卻是在不斷的蠕動著。

嚴訥眉眼不斷的挑動著,心中卻已經滿是怒氣。

原本朝廷裡隻有一個嚴紹庭讓他們難以辯鬥。

如今倒好。

又來了個海瑞。

他猛的一揮衣袍,側身偏頭冷哼道:“本官又非爾腹中蛔蟲,安知爾之意欲何為。”

海瑞終於是嘴角微微一揚。

當著老道長和在場的內閣大臣、六部尚書的麵。

海瑞竟然是衝著嚴訥說道:“那下官請嚴尚書稍安勿躁!”

這話。

幾乎就等同於是對著嚴訥喊上一句。

閉嘴吧您!

嚴訥頓時滿麵漲紅,目光怒視海瑞,卻又無法發作。

在場眾人紛紛低頭,強忍著笑意。

唯有嚴紹庭。

噗嗤一聲。

隨後他卻是不打自招的看向嚴訥,拱手道:“嚴尚書見諒,下官隻是想到了些好笑之事。”

說完之後,他便趕忙回身低下頭。然而。

嚴訥已經是到了怒發衝冠,火冒三丈的地步。

可他卻隻能強忍著,強忍著,再強忍著。

因為皇帝在這個時候。

再一次發聲了。

禦座上。

嘉靖眼裡帶著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意,開口道:“海瑞,朕亦想知道,你為何要彈劾自己。難道你是在說我大明朝的科道言官們,都不知查證官員之過?”

皇帝這話問的半點毛病都沒有。

海瑞是監察禦史,是南直隸巡撫衙門的通判。

他乾的事情。

朝廷裡的人還沒有說什麼。

反倒是他自己上疏彈劾自己。

這是啥意思?

是說朝廷裡的科道言官們都是睜眼瞎?不乾正事?

海瑞卻是立馬拱手彎腰,他先是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皇帝。

而後便緩緩的跪了下來。

“皇上。”

“臣今日之所以彈劾自己,乃是因為微臣並未知法犯法之輩。”

“去歲徽州府因人丁絲絹之事,徒增無數禍事,乃至於險些釀成百姓激變,進而互鬥傷亡之事。微臣於那時情非得已,唯恐百姓傷亡方才進了新安衛大營,搶下兵印帶領兵馬鎮壓激變之百姓,避免百姓傷亡。”

“但於情於理,微臣都有錯在先!”

海瑞臉色不改,渾身正氣四溢。

他繼續說道:“微臣於此事,雖為權宜之計,卻亦枉顧律法。朝廷如今正值整飭吏治之際,當嚴明律法,而非講究所謂人情世故。”

此言一出。

嘉靖終於是眉角一跳,他明白了這個海瑞的意思。

他是以身入局啊!

沒來由的。

嘉靖心中頓生感動。

看看這個海瑞,多好的臣子。

為了自己這大明朝的吏治,竟然以身入局,也要規勸自己和朝廷要嚴明律法。

而嚴紹庭則是鬆了一口氣。

有了海瑞這句話,他這一次就出不了什麼事。

老道長就是如此,你越是這般為他考慮,那他就越會保你太平。

老道長雖然壞。

但其實在某些方麵來說。

他確確實實是個好領導。

這亦非是所謂洗白,不過是就事論事。

而海瑞在說完前番那段話之後,則是又立馬抬頭出聲。

“大明朝堂之上,不該是講人情世故的地方。”

“而該是講禮法規矩的地方!”

“為官之道,合乎精忠報國,可天下文武官員愈十萬,幾人可得此法?如此朝廷當何以督促官員,整飭吏治?”

“臣以為,唯有我大明明法刑名規章,可以督促上下,以得政通人和,天下歸心!”

“凡事皆以我大明律明文記載而行,凡有司官吏當以大明律明文禁令為警醒,勿以惡小而為之,以小惡而滋生大惡大奸!”

此刻。

雖然海瑞是跪著的。

但他卻好似是站著的。

他的聲音不算太大,在這殿內卻顯得格外洪亮。

嚴紹庭亦是心中感歎不已。

這個海剛峰,他這一次是來給朝廷上律法課來了的。

他海瑞是不通人情世故嗎?

他隻是一直在遵循著各種規章製度去做人辦事。

大明律不允許有貪官存在,所以他自己潔身自好清貧如洗,然後他便可以要求其他人也如此。

他是要當大明朝的律政先鋒!

嘉靖亦是心中有些動容。

過往。

他隻知道東南有這麼一號人,因為見上官不跪拜,而得了一個海筆架的名頭。

初一開始,他隻覺得有意思。

以後在蘇鬆兩府的事情上,在徽州府的事情上,他才覺得這是個能用的吏治之臣。

現在。

他則覺得,大明朝該是有這麼一號人。

好好的整頓當下混亂不堪的吏治!

嚴紹庭則是察言觀色,看了看海瑞,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老道長。

他隻覺得很稀奇。

這個時候的海瑞,還沒有發現大明朝當下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出在皇帝身上。

又或者是他認為皇帝是願意改變的。

所以他現在還算作是保守為民派係。

遠遠沒有上升到要拚著一死,上那道名傳青史的奏疏。

而皇帝也是同樣。

各方對比之下,老道長現在定然是覺得海瑞乃是一心為國,更是一心為了他這個皇帝。

隻不過越是這樣。

他便越是期待,海瑞日後若是看清了一切,決定要上那道治安疏的時候,他海瑞和老道長兩人之間,又會如何。

恐怕那個時候。

老道長會更加的憤怒,更加的傷心。

要不要趁機讓海瑞再做一回地方官?

嚴紹庭心中搞事的念頭,不斷的滋生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

上方的老道長,卻是長歎一聲。

“諸卿。”

“海瑞所言,可有道理否?”

“朕……可要順他之意,懲戒於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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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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