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嚴紹庭總覺得老嚴頭像是察覺出了什麼一樣。
看著嚴家的馬車,載著悠悠去向嚴府巷。
他站在街邊,街頭皺緊。
或許。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
嚴家現在已經在憂思生死存亡的事情了。
而現在。
也是因為自己。
老嚴頭似乎在考慮千年世家的問題了。
千年王朝?
千年來的人們,就從未見過。
可千年的世家,卻長存於世,比比皆是。
猜不透已經人老成精的老嚴頭的真正心思。
嚴紹庭回頭看向手中捧著聖旨,從西苑方向沿著大街趕過來的呂芳。
他拱起雙手:“這事情怎麼叫您親自來辦了?”
說著話,嚴紹庭從呂芳的手中接過那檔貶黜張居正的聖旨。
呂芳卻是笑著說道:“左右不過是幾步路的事情,咱家就知道侍讀會在這邊等著。”
嚴紹庭笑笑,看了一眼四周。
呂芳則是當即回頭看向身後,跟隨過來的小太監們。
隻是一個眼神。
小太監們當即低頭退到數步之外。
嚴紹庭這才開口道:“陛下有話要您帶給微臣?”
呂芳卻是搖搖頭:“主子爺今日累著了,侍讀你們出宮的時候,主子爺就已經睡下了。”
“哦?”
嚴紹庭麵露疑惑。
呂芳則是左右看了好幾眼,這才開口道:“侍讀,不是咱家多嘴,實在是咱家不願看到您多想,所以想說上幾句貼心話。”
嚴紹庭當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子一直都視您老為自家長輩,您老有什麼話,隻管和小子說便是。”
呂芳麵露笑容,擺著手道:“這可不敢。隻是侍讀平日裡對咱家和宮裡人都是心思直爽,所以咱家心裡暖和。不然這些話,哪裡會隨便說的。”
說完之後。
呂芳這才解釋道:“侍讀是個有才有本事的,這一點不光是咱家,就連主子爺也時常說起。隻是侍讀說到底都是在朝為官,是主子爺的臣子,有些時候侍讀還是少些執拗,莫要忤逆了主子爺的心思。”
說完這句話後。
呂芳亦是上前了一步,再一次看向四周。
而後。
他才壓著聲音說道:“侍讀如今也是裕王府世子的侍讀,而侍讀也才不過二十,往後有的是時間。恐怕等咱家一把火燒成灰的時候,侍讀還是在朝中做事,所以又何必急於一時?”
嚴紹庭心中一跳。
這話可是已經十足的僭越了。
但呂芳卻怕自己說的不夠明白,繼續道:“侍讀想要做事,想要讓咱們大明朝萬世長存,這份心思咱家清楚,主子爺也能看得出來。
“侍讀往後是世子的侍讀師傅,等世子長大些出閣讀書,侍讀就要擔負起教育世子的責任。
不說太長的事情,就是等世子將來有朝一日……是不是,侍讀再在朝中,除了世子還能有人壓著侍讀嗎?”
呂芳是個好人。
至少在現在的嚴紹庭看來,他就是個真正的好人。
這種類似於,培養未來皇帝,以帝師身份總領朝堂,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的話。
呂芳這個在內廷多年的老人,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又豈會隨便和彆人說?
這是今天老嚴頭在馬車上那番話後,另一樁讓嚴紹庭有些意外的事情了。
他看向呂芳,點頭笑著說道:“昌平那邊最近正在建一些小院子,算不上富貴,可也是有屋有院,若是您老不嫌棄,等往後有了機會,就去那邊住著。昌平水好山好,百姓淳樸,是個修養的好去處。”
呂芳心中亦是動容。
這是在說給自己養老的事情了。
隻是明麵上的話,卻不能如此說。
呂芳滿臉笑容的點頭道:“那可感情好了!昌平就在皇陵邊上,咱家過去也算是替主子爺去守皇陵了!”
替和給。
不過是一字之差罷了。
嚴紹庭麵露笑容:“您老不嫌棄才是好。”
“好好好!”
呂芳連說三個好字,然後才深覺不枉此行,載著滿心的歡喜,帶著那幫茫然不知的小太監回了西苑。
站在大街上的嚴紹庭,則是顛了顛手中的聖旨。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而後便叫了街邊的轎夫,抬著自己到了錦衣衛衙門前。
嚴紹庭將陸繹喊上,帶著幾名錦衣衛官兵,又順了錦衣衛衙門的一匹馬。
一行人便奔著城外而去。
按照消息,張居正往京中遞送奏疏,再算上他的路程,如今也該過了通州。
那就是在通惠河碼頭方向等著就是。
眾人駕馬,一路追趕。
不多時便到了通惠河碼頭。
碼頭上的管事,見到錦衣衛的人,立馬從碼頭旁的棚屋裡走了出來。
嚴紹庭抬眼一看,竟然是上一次嚴鵠從江西老家入京那一日,借了轎子給自己的那名小吏。
管事小吏亦是看到了嚴紹庭。
當即滿臉笑容的走上前。
“原來是嚴侍讀大駕光臨,侍讀若是早些遣人過來分說一二,小的定然是早早的就將碼頭給清空了。”
嚴紹庭淡淡一笑,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了一名上前的錦衣衛官兵。
“京畿之地,往來眾多,又豈能因我一人,而耽誤旁人?”
管事的小吏連連點頭:“侍讀教訓的是,小的銘記,往後必當謹遵侍讀教訓,做好這通惠河碼頭上的差事。”
這人啊。
話是不管正著說還是反著說,都能讓人舒服。
碼頭管事的小吏,到底是會做人獻殷勤的。
不過是,遮陽的大傘就撐在了碼頭上。
茶水和桌椅板凳也一一拿了出來。
嚴紹庭也不推辭,安然坐下,享受著河邊的微風,喝著茶水。
管事的小吏就守在一旁,也不去管旁的事情了。
半響之後,見不到張居正的船過來。
嚴紹庭這才看向管事的小吏:“不忙?”
管事小吏立馬搖頭:“侍讀在,就是小的要操忙的事!”
陸繹在一旁吹了個哨子。
“你倒是會說話的。”
管事小吏伸手撓撓頭,滿臉憨笑。
嚴紹庭則是說道:“在這裡乾幾年了?”
管事的心中一動:“回侍讀的話,自打小的能做事,就從小人家老爺子手上接過差事,到現在已經在這通惠河碼頭乾了十年了。”
原來是傳承啊。
嚴紹庭卻是目光轉動:“昌平治安司那邊,如今受陛下欽點新設,現在好像還有幾個……”
不等他的話說完。
噗通一聲。
這管事小吏,渾然不顧碼頭上的人來人往,已經是跪在了地上。
“多謝侍讀抬舉措辭!”
“能為昌平百姓做事,乃小人前世修來的福氣!”
“小人絕不叫侍讀丟臉,定會鞠躬儘瘁死而後已,造福昌平百姓!”
嚴紹庭雖然有此意,但還是微微一愣。
這人倒是眼裡有活,還懂分寸,更懂得取舍。
傳家的碼頭管事差事,說不乾就能不乾。
他不由點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肖俊鵬!”
“此後願以侍讀馬首是瞻!”
通惠河碼頭管事小吏肖俊鵬,滿臉漲紅,心中激動不已。
陸繹瞅了一眼人精一樣的肖俊鵬,他側目看向二姐夫。
而後便衝著肖俊鵬說道:“往後伱就有福咯。”
肖俊鵬連連點頭:“自上回見著侍讀,小人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必定是福氣不淺的了!”
嚴紹庭揮揮手:“起來吧,陛下說過的,大明朝沒有動不動就下跪的道理和規矩。”
“小人謝侍讀!”
但肖俊鵬還是先道了一聲謝,而後才緩緩站起身,帶著滿臉的激動,規規矩矩儼然以昌平治安司官屬自居,昂首挺胸的站在嚴紹庭身邊。
他仰著頭,心中美滋滋的。
俺老肖往後可不就是有福的人咯!
而在另一頭。
一條行駛在通惠河碼頭上的官船裡。
張居正身著大紅官袍,坐覽兩岸風貌,心思凝重。
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的奏疏到了聖前,會出現怎樣的反應。
不過,不論好壞,自己也做好了準備。
就算皇帝將自己內閣輔臣的位子給擼掉,但自己變法的口號卻實實在在的喊出去了。
隻要不是砍頭的懲罰。
自己總有一天,能拉扯著諸如嚴紹庭這樣的人,在朝中掀起風風火火的變法革新之風!
想著想著。
張居正便端起茶杯,細細的品味著。
這時候幕僚師爺從船頭走了進來。
“閣老,前麵就要到通惠河碼頭了。”
張居正抬起頭看向外麵:“你說這一次,若是陛下不允我所請變法革新之事,會如何處理?”
幕僚師爺笑著說道:“閣老不是早就想定主意,即便陛下不允,哪怕是大發雷霆,但閣老這個變法第一人的名頭卻總是跑不掉的。就算如今陛下不允,可是等將來……”
張居正當即目光一凝:“慎言!”
幕僚當即頷首,而後轉口道:“隻是屬下還是不明白,為何閣老明明知道那篇奏疏中所請諸事,分明是有短柄,定然會被朝中之人抨擊,為何閣老還是要將其呈奏上去?”
張居正放下茶杯,看向幕僚師爺,臉上淡淡一笑:“總得要先看看,朝中這些人倒是哪個是真,又哪個是假。”
他模糊的說了一句。
幕僚師爺還是不曾明白其中的含義。
隻能是回頭看向外麵。
“閣老!”
“碼頭上有人!”
“好像……是嚴紹庭……”
官船緩緩的停靠在了通惠河碼頭上。
嚴紹庭則是在肖俊鵬殷勤伺候下,登上了官船,走進船艙中。
進了船艙,張居正方才剛剛起身,似乎是要下船。
見到嚴紹庭,張居正略微有些意外。
而嚴紹庭則已經是麵露笑容。
“太嶽兄,許久不見,如隔三秋,為弟對太嶽兄可是甚為想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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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老肖往後也是有福的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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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