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桉搖頭,抬首看了看天穹,還和那日一樣湛藍無邊,隻是東風化作了寒風,她一向清冷的眸中閃過捉摸不透的情緒,淡淡彎唇,“等等兄長吧。”
雲團見此隻好將身上的神炁默默輸送給楚傾桉。
或許是有種久違的溫暖,不過半刻鐘,楚傾桉腦中便傳來沉沉睡意。
一道風塵仆仆的白衣驟然而至,淩冽寒風吹開他明月如雪般的衣袍,心急如焚,依舊朗月清風,他的眉眼依舊,春山平蕪,高山長風,“兮之……”
隻一眼,曾經那雙懵懂而清冷的柳葉眼此刻帶了同樣溫柔的笑意,“哥哥。”
楚傾桉微微彎唇,慘白的麵龐有種飄渺灑脫,“好久不見。”
“阿七……”楚昔凝停下腳步,看著前方的人,仿若千年亙古一瞬而過,他眉眼霎時紅了,“哥哥隻是想護好你。”
“我知道。”
楚傾桉抬起雙臂,似乎想與楚昔凝相擁。
楚昔凝方向前走了兩步,周遭的陣法驟起。
白茫茫的一片仿若萬裡虛空,他一向溫潤帷幄的眼中閃過一絲驚鄂與恐懼,“不……阿七!”
楚傾桉撐起身子,也淡淡走向陣中,她清臒的身體平靜地擁抱住了陣中有些顫抖的人,“哥哥,阿七也隻想護住你,護住我愛的人。”
兩人相擁的那一刻,聖境之中,蒼穹驟開一抹神光,如同千年而起的雪域神輝,開始落在兩人身上。
“神祇大人!”雲團看到這一幕,紅著眼,還是扔掉了手中的丹藥,將體內的神炁儘數落在長瀾晏清身上,“快醒醒!”
祂在睜眼的那一瞬,已站在了蒼穹之上,手中漫卷的星辰之力抵住了那一柱衝天的神光。
在湛藍星辰流轉一刻,楚傾桉的心跟著也是一縮,她抬頭仰望而去。
那一身冽冽白衣在蒼穹之下飛舞著,祂的每一根青絲都在神光之下暈染神跡。
無窮儘的神光如同一層怎麼也打不破的結界將人往下壓去。長瀾晏清的唇角處已有鮮血滲透。
“收手!”楚傾桉雙眸睜大,無聲地落下了兩滴淚水。
天地神光與萬千星辰對抗著,磅礴的衝擊力仿佛要衝潰萬物,祂抬手落向自己的心尖,一滴冰藍色的心頭血落在祂素手之上,那一刻,萬千星碎在神光之中灑下,如同繁花長盛,可開千年,“問心可斬神,天外無歸處!”
“砰——!”神光與星辰之力驟然消逝,那一身白衣被口中噴灑的鮮血染紅,落在冰涼的地麵上。
“晏清——!”楚傾桉感受到一道神力的庇佑,自己竟是分毫未傷,她刹那間向地上的人奔去。
“咳……咳咳……”一向無所不能的神祇如今卻如同凡塵人一般躺在她的懷中,再無餘力,祂冰涼的手骨緩緩落在楚傾桉被淚水打濕的麵頰上,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沉從容,“兮之,六界太廣,眾生太大,你還承擔不起……”
“你……不是無所不能嗎?”楚傾桉閉著眼,淚水無聲地落下,她抱著懷中的人,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為什麼這麼傻?
那是她用心頭血布置的移神的禁忌之陣啊,祂怎麼能強破?
長瀾晏清撫過楚傾桉淚水的手緩緩落下,“嗯……你還在一日,我便無所不能……”
“六界,我替你守。”長瀾晏清抬手落在自己幾處穴位上。
“上神,我來吧。”楚昔凝手中的神機之力落在長瀾晏清身上。
見人沒事了,他才咽下喉口腥甜,看向楚傾桉,溫潤清髓的柳葉眸中是隱忍的痛心,“阿七……”
“我們所有人都想要你活,你卻要選擇死……”
“那塊神骨本就該在我體內。”楚傾桉微微握住手,清臒的身子微顫,“哥哥,我……也想你活。”
“這一切……都是老夫的錯!”
忽然一道蒼老的嗓音傳來,空族族長看著這聖境中狼藉的一幕,頓時老淚縱橫,他拄著權杖看向地上的長瀾晏清,“長瀾上神,老夫……有負你望。”
“空族看似為萬眾考慮,可你們又何嘗不是萬眾之一呢。讓老夫試試吧,六界之器與眾生念力或許也能重修六界秩序。”
族長手中的玄力傾瀉,如千裡東風般撫上三人身體,他雙瞳泛紅,帶著視死如歸的氣魄,“這條命,老夫死不足惜。隻是如今要儘快止住鬼氣和魔氣的滲透,否則六界徹底混沌便再也來不及了。”
楚傾桉將長瀾晏清扶起來,頷首道:“……那便試試。”
三人全是傷殘,回到空族之中後,沈蘭溪趕緊上前來為三人療傷。
“師尊……你們怎麼會傷成這般……”沈蘭溪鳳眼微紅,手中的動作卻熟稔專業。
楚傾桉躺在床榻之上,淡淡搖頭,“不必管我,先看兄長……”
沈蘭溪看著女子身上數不清的窟窿印,渾身都氣的發顫,這般多噬魂釘,這是要了師尊的半條命!
“池離姐姐他們怎麼樣?”禍及守在外麵,亦是心急如焚。
“阿弟,父尊本便已布滿隻進攻聖境,如今還要撤軍,恐怕他們不會聽。”災落微微蹙眉,魔界和鬼界哪裡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善茬。
“秩序崩塌,鴻蒙將至,到時整個世界都將陷入混沌,我們魔界難道要在混沌之中活永生永世嗎?”禍及搖著頭,“孰是孰非,阿兄,我們不能讓父尊再入歧途。”
“你是被那個女人左右了!——秩序崩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擁有撼動天地之力的上古真神。混沌是必然的,與其六界混雜,不如魔界一人獨領。”
儘管沒有他們的提前進攻,六界秩序崩塌也是早晚之事。如今,隻是進程提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