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卯時請安是真的,那就意味著她需要跟時間賽跑了。
楚傾桉循著凹陷的腳印一路走到屠宰場的大棚前,她方要推開門,一道冰冷機械的聲音突然從她腦海中響起來,[不要開門,規則一。]
[規則二:不要直視。]
[規則三:卯時禁止出入。]
這是三條非常簡單的規則,可倘若不進門,她又該怎麼樣進去呢?
正當她思考著,她就發現世界又逐漸黯淡下來,雨傘似乎馬上要被雨滴穿破了,她必須趕緊做決定,否則她一定會被雨淋到。
與此同時右側又傳來一陣陣腳步聲,看來是父親要出來了,不能和父親正麵碰到。
劈裡啪啦的雨聲此刻就像一道催命符,讓楚傾桉不得不在短時間內做出選擇。
“嗬……嗬……嗬……”
遠方一堆散架的爛肉逐漸在雨中重新組建成了一個女人,那是娘親,楚傾桉見此睜大了雙眸,她拿著刀狠狠盯著楚傾桉,像是一隻禽獸盯上了獵物,四隻腳攀附在地上瘋狂地向屠宰場跑來。
楚傾桉拿出了那本書籍,在雨下麵安靜的閱讀了起來。那一刻,風雨似乎都停了。
女人看著那本《雅致》,空洞的雙眼上流下了不斷的血雨。她轉過頭,向著屠宰台衝過去,大刀狠狠剁下了一塊生肉吃起來。
“阿弟,撞爛這扇門。”楚傾桉見此,心中竟生出一抹悲涼。
木偶輕輕踢了一腳,門便散架了,楚傾桉趁此進去,父親也出來了,他足足有兩米高,綠油油的眸光在娘親身上掃視了一圈就邁著沉重的步伐像房子走去。
畜牲圈中有一股濃濃的糞臭味,楚傾桉一路低著頭隻看腳印,寂靜之中隻能聽見自己腳下踩出的漿糊聲,以及自己細細的喘息聲。
循著氣味小一些的地方走過去,楚傾桉終於看見了一個相對“奢華”的屋子。
男人的淫穢的邪笑聲響起,“哈哈,算你懂事,還知道自己來找我。你父親沒將你弄好嗎?哈哈!”
“脫了衣服就進來吧,今天多賞你幾根金條給那老婆子開開眼!”
這裡竟然沒有規則……楚傾桉聽著男人惡心下流的話,微微蹙眉。
這裡是魔界的絕跡幽穀,不是玩規則怪談的地方。所以,這片空間的開拓者到底是誰呢?
楚傾桉側眸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小木偶,是他嗎?
“暴食……貪婪……**……”
楚傾桉忽然抬眉,眼睛卻一直沒有看向前麵的男人,“這是七原罪之地吧。”
“一個人嘀咕什麼呢,趕緊給老子滾進來,惹惱了老子,有你好果子吃!”
楚傾桉忽然想起來日記上的話,“不要……我不想去找他了,為什麼父親和他都這麼惡心……”
“你是什麼人,告訴我,我就進來。”楚傾桉忽然低眉一笑。
“嗬……今日改風格了?往日不是哭哭啼啼的?”
“老子是京中禦史的心腹,你聽好了!你那狗娘養的父親敢囚禁老子,等老子出去,一定把除了你以外的人全殺了!”
楚傾桉一步步走過來,“那大人這麼厲害,為什麼……會被父親囚禁?”
“人肉屠夫,膽大包天。敢搶了相府家的小姐當娘子,把人逼得瘋瘋癲癲,被老子發現了。”男人說著,唾了兩口,“要不是他那死老娘惦記著老子的錢,怎麼還留得到老子現在!”
聞言,楚傾桉終於明白了她之前發現的第三段“日記”。
“娘親好奇怪,她從前明明是個很好的娘親。可是最近她總是一會對我好,一會又對我壞。”
“她總說,我多讀書就能跑出去。我問她為什麼我要跑出去,她又不說話。她隻喜歡我讀書的模樣。”
“我很害怕父親,可是娘親一看到我和父親在一起就會上前扇我耳光,罵我是狐狸精,隻會勾引人,娘親的指甲好尖,我好疼。”
“我明明沒有弟弟,可娘親……總說我有弟弟。”
“我有弟弟嗎?我也不知道……總之,娘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
“我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娘親,你從前不是也討厭父親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幫著他將我送到他身邊!為什麼!”
“為什麼!”
楚傾桉想通了一切。娘親從前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對於現在完全的混亂,她唯一的執念就是讀書。所以她一直要求“我”讀書,但娘親卻沒撐下去,在長期的囚禁中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對施虐者產生了依戀心理,並嫉妒起了自己的養女。
這恐怕還有這裡的“嫉妒”作祟。
父親應該是暴怒。楚傾桉推測,所以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見父親,與沒有理智可言的人談判,隻有用實力。
楚傾桉明白了,淡淡後退了兩步,依舊沒有直視男人,“阿弟,吃了他。”
木偶聞言,愉快的跳動起來,“哇”的一下將人吞了進去。
見木偶長著大口停在自己的肩上,楚傾桉輕輕摸了摸木偶的腦袋,“卯時,那便直麵父親吧,你餓了麼,阿弟?”
她猜到了,規則的締造者,阿弟——暴食饕餮。
卯時一到,外麵的血雨已經停了,沒有雨傘,天竟然就放晴了。
楚傾桉帶著木偶回了房子裡,等著父親來敲門。
“砰砰砰!”
“砰砰砰!你醒了沒,桃花!”門板已經被拍得搖搖晃晃了。
“快開門!”
“快開門!!”男人的聲音充滿了怒氣。
見此,楚傾桉不急不緩地輕輕拍了拍小木偶的腦袋,“去吧,阿弟,食物來了。”
“砰!”門轟然倒塌,就這一瞬,高大的男人瞬間被木偶吞沒了全身,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哢嚓……哢嚓……”隨著木偶咀嚼聲的響起,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