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眉眼微紅,他低眉,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枚靈核收回衣袖中,頷首道:“是,師尊。謝折聽教。”
“從禁忌之獄可以進去。”謝折凝眉道:“但是……那裡危險異常,師尊,我如今已融合了煉魂之獄,或許有些用。”
“你怎麼到魔界的?”灼望忽然停下來道。
“對不起,師尊,是弟子讓門楣蒙羞了。”謝折緩緩垂下了頭,“他們說我修魔入邪道,滅了整個青雲宗,弟子走投無路入了魔界。”
灼望隻聽了幾句便猜到了大概,恐怕事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禁忌之獄。
空曠的浩瀚如寂靜之嶺,一望無際。
隻有一城坍塌的廢墟,這裡草木不生,禽鳥不棲,被魔界稱為遠古遺棄之地。
謝折一身紅衣立於天地之間,磅礴的魔力從他身上傾瀉而下,蒼穹之上裂開一道天光,灑在他邪性而狂野的身影之上。
少年紅衣烈焰,魔氣肆虐,天光卻賜予了他一絲神輝。
灼望平靜地站在一側,白雲般的衣袍在風中湧動,他抬眸看著這一幕,手不自覺地抬起來,像是要觸摸什麼。他深邃的雙眸似乎有山河廣闊,容得下曆史的縱橫軸。
這種風起雲湧的天地異象,他似乎……好久沒見到過了。
“轟隆!”大地戰栗起來,忽然裂開了一道深淵。
兩人齊齊落入了深淵之中。
“師尊!”謝折在消失深淵之前,擔憂的側眸看向了一旁落得更快的人。
“顧好自己。”灼望話落,便失了蹤影。
“撲通”一聲,謝折渾身上下都開始被冰涼的潭水所沁濕,他整個人從水中撲騰上了岸,渾身冷得打了個寒顫,“咳……咳咳……”
“師尊!”
“師尊!”
“小子,你彆喊了,他不在這。”嶇夷鄙夷的聲音傳來,“遇到你這師尊,還真是腦子也遇沒了。”
忽然,一道白光從謝折身上纏繞而過,他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渾身如沐浴了一縷清風。
“跟上我。”灼望瞥了謝折一眼,見他傻傻愣在原地,淡淡道。
“師尊,你怎麼對這……這麼熟悉?”
灼望淡淡道:“不熟悉。”
“那怎麼……能一路暢行?”謝折默默扣了一個問號。
謝折跟在那身白衣之後,仿佛開了掛一般,似乎所有魔物都開始對他們退避三舍。
“他們,怕我。”
“師尊滿身正氣,應該的。”謝折微笑著點了點頭。
……
“噗……”
沈蘭溪踉蹌著朝前跑,突然一口殷紅的鮮血噴出,便再也撐不住,倒在了這祈靈山深處。
暈倒前,他手中還緊緊攥住一棵瑩藍的靈草。
最後一刻,他隻看到天光晦暗,遠處似乎走來了一個佝僂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沈蘭溪被身上的涼意驚醒。伸手摸了摸一旁,一床已經有些發硬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他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才發現自己如今正在一個破敗的屋子中,身下堅硬而冰冷的炕讓他渾身發寒,蒼白著唇瓣。
下了床,他緩緩走出屋子。
一片素白的濃煙從另一間小屋子上方飄出,模糊了背後連綿的青山,屋內不時傳來幾聲咳嗽聲,是蒼老的音線。
“小娃娃,你起來了便喝些藥吧。”
老人長滿厚繭的手中端著一碗濃黑的湯藥,上麵冒著熱氣,氤氳了老人褶皺的麵頰。
沈蘭溪平靜的鳳眸中閃過兩分詫異,沒想到魔獸遍布危機四伏的祈靈山深處卻是一片安詳,甚至還住著一個毫無靈力的耄耋老人。
“你怕苦嗎?也無事,之前得的蜂蜜還剩下些,我去給你拿。”
見楚傾桉始終麵色淡淡,隻一雙柳眸注視著湯藥,老人混濁的眸中劃過幾絲擔憂,“小娃娃,你這身上都是被靈草傷的吧?看來那些魔獸還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它們藥性才是最可怕的。”
沈蘭溪也感受到了,“多謝相救,阿公不用勞心,我不怕苦。”
聽到這一聲“阿公”,老人怔了怔,顫抖著把藥遞給了沈蘭溪。
他眸中似乎閃爍著什麼淚光,蒼老的聲線綿連出的是和藹,“……要是懷謹還在,也該是小娃娃你這麼高了……”
“他們小時候爹娘去的早,我和老婆子一手拉扯他們長大。懷笑那丫頭平日裡便古靈精怪的,整日裡便跟在我身後,阿公阿公地喊……如今啊……”
“罷,我同你說這些作何……小娃娃你可是遇到什麼事了,怎麼傷成這樣?”
沈蘭溪聞言,眸色微緩,“無礙,阿公不用擔心。隻是祈靈山如此危險,阿公是如何住到內部的?”
“老頭子是一生都沒出過這片土地的,生來便在這了,這裡也不止我一戶人家。”
“我們這的人大概便是祈靈血脈吧。雖無幾人能修煉,但能修煉的各各天賦絕頂……懷笑和懷謹更是如此……我們少有人會有病痛疾苦,一生順遂,可安寢晚年。”
一陣清風襲來,沈蘭溪懶懶地閉上了眼,鼻間也全是清新怡然的空氣,混雜了點點濕潤的泥土味,木屋兩旁的山野花,在盛夏開得熱烈,有如夾道歡迎般。
老人輕輕歎了口氣才道:“懷笑她娘是西蜀國人,名叫江迎荌,並非是祈靈山人,也是同你一樣倒在了這路上。她是被我兒救了,自此才接下連理。”
“迎荌生下懷謹時還是好好的,奈何生懷笑時卻是難產。”
“我兒為了救她,便跑出祈靈山深處去找草藥,不想竟是一去不回……迎荌沒撐住也去了……”
“此後便隻有我和老婆子拉扯大懷笑和懷謹了。”
“可在懷笑十三歲那年生了場怪病,我和老婆子去找藥,不曾想……咳咳……回來後隻見到院中有一大灘血跡,懷笑和懷謹就已經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