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溫熱的帕子擦過這具溫香軟玉,少年幽香的鼻息似乎就近在咫尺之間,混著水汽,溫熱,潮濕。灼望聽著少年的話,清冷深邃的柳眸末梢微紅,一閃而過一絲不自然。
“閣下?”楚傾桉見紅了眉眼的人沉默不語,竟微彎了眉眼。
倒是第一次見自己這番神態。
女子抬起一隻玉藕般的手,往一旁輕輕灑了灑水,她微微閉眸,淡淡道:“是太熱了。”
少年見此隻是淡淡一笑,她抬眉看向一旁屏風上“琴瑟和鳴”般的影。此刻少年高立,女子纖薄,如同古畫中烙印下來的眷侶,她忽然沉凝道:“見一見這天日……對閣下來說,代價確實很大。”
說罷,少年將帕子放入女子手中,“我去看看布吉島。”
“彆去。”水中一圈漣漪綻放,女子忽然抓住了少年的手,他抬眸,“……該讓他長長記性。”
楚傾桉低眉便看見灼望沉凝的雙眸,那是與她曾經的淡漠截然不同的眸光。再望,那是一片沒有儘頭的亙古,如今卻浮動了一座連綿青山,隱有叢花現。
“你……”楚傾桉微微失神。
“阿弟!”
忽然一道溫柔焦急的女音便闖了進來,“你在裡麵,是不是?”
少年沉默了一瞬,輕吐了一口氣,將手腕從女子手中掙脫。她的脖頸錯過女子的耳畔,輕聲道:“君子謀,兵不見血。”
“閣下,也要扮演好我才是。”
少年紅衣墨發,清雪之下透著沙華妖冶。灼望清冷的眸光微怔,“好……”
楚傾桉理了理緋紅的衣袍,精致平靜的眉眼轉瞬變得浪蕩不羈,他推開門,“皖娘,你來了?”
“阿弟,你怎麼……”箬皖隔著屏風隱隱約約看到女子綽約的身姿,她秋水般的雙眸猝不及防便落下一滴淚珠。
“皖娘,我想過了。我與禍及本便血濃於水,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又怎麼能兩敗俱傷,讓他人坐收漁利?”少年眉眼桀驁,似乎運籌帷幄。
“那個池離……你為何在她房中?”箬皖見此,沒得反駁,其他王子的確也在虎視眈眈。
“什麼我在她房中?”少年眉眼一冷,鳳眸冰凝,“是她在我房中!——她受了傷,禍及把人安排在我殿內,也不通知我,實在是目無尊長。”
這邊,灼望也已洗好了,他抬手,眼紗落下,白衣也裹到了自己身上。
那白衣很寬大,他如瀑的青絲隻落在肩膀一側,眉眼如黛,像是將一個絕世的月上美人裹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裡。
清冷靈動而又絕世不塵。
那水聲方“嘩啦”落下,女子便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冷白的肌膚在夜色下泛著淡淡的白霧。她看向箬皖,嗓音清冷平靜,“藥送來了嗎?”
“我……又不是送藥的。”箬皖聞言也是一陣無語,“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子如何能呆在阿弟房中?”
“為何不能?”
“你……”箬皖長眉微蹙,這個女人果然難搞,難不成她想把兩兄弟都拿下?
“你不過是禍及的魔影,怎麼能倒反天罡?”
灼望眉眼都未抬,隻淡淡道:“我是他師傅,你是我階下囚。”說著,他將目光移向災落,“且,他也想拜我為師。”
灼望隻瞥了她一眼,吝嗇目光,“你沒有資格質問我。”
楚傾桉看出來了,灼望似乎對眼前的女人有些敵意。
“阿弟,是這樣嗎?”箬皖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傾桉。
楚傾桉隻淡淡將目光移向天際,“嗯,池離閣下很強,我想……拜他為師。”
楚傾桉也很無奈,才同他說了不要ooc,他就破功了。
“什麼?”箬皖柔和的麵容一冷,“阿弟,你忘了她之前是怎麼對我的?”
“皖娘。”楚傾桉拉過箬皖嫩白的手,輕輕拍了拍她,低聲在她耳畔道:“魔界——強者為尊。以後再殺師證道也無妨。”
因著這最後一句話,箬皖也是鬆口了,她眸光微冷的看了一眼一旁絕色的佳人,“既然如此,師傅和徒弟住一間房也於理不合吧?”
其實魔界哪有什麼於理不合,但是箬皖總感覺眼前這個池離吃這一套。
灼望隻瞥了楚傾桉一眼,淡淡道:“我還沒答應他。”
他是聽到了……嗯,殺師證道。
“好了,皖娘。你放心,我不會做有失分寸的事。”少年輕輕推了推箬皖,然後猝不及防拉著灼望關了門。
見箬皖離開後,楚傾桉倒了一杯茶來雙手奉上給灼望,她長眉微挑,血玉般的鳳眸像是帶起幾分戲謔,“不答應嗎?”
灼望接過那杯茶,輕噙了一口,“我還不想被殺師證道。”
楚傾桉聞言忽低眉一笑,後隻淡淡道:“災落呢?”
“空元中。”
“既如此,明日我便去魔都。”楚傾桉道。
雖然鄞地已被禍及控製了,可她要讓魔尊知道,災落還是從未敗過的戰神,禍及已經伏誅。
如此,禍及才能在鄞地安然起勢,而她也可去魔都尋找絕跡幽穀。
“明日我收你為徒,隨你一同前去。”
“閣下在這伴著阿及亦是可行。”
灼望聞言,清冷的柳眸沉了兩分,淡淡道:“伴著你的阿及,變數太大。你一個人,找不到絕跡幽穀。”
“變數……”楚傾桉聽到這個詞,不由想到九洲之況。她已經在魔界呆了兩年多了,謝折修魔沒有她的玄力調息,不知他近況如何了。
恐怕,魔界之行,的確會有變數。
翌日,禍及果不其然,聞著味兒就來了。
“阿及。”楚傾桉一身紅衣,長眉入鬢,她站在空曠的殿內。
這嗓音很平靜,禍及總覺得這個語調莫名的熟悉,前方人的眉眼也沒有了之前的高傲輕佻。
他看了看一旁白衣無塵的女子,沒有回災落,“姐姐,你要收他為弟子?”
灼望淡淡頷首,“鄞地,他願拱手讓你。”
“我不需要鄞地。”禍及垂著眸,他想要的不過是……
同樣修魔,憑什麼她就願意收災落為徒?
“阿及,我是你的兄長。”楚傾桉走上前幾步,血眸凝著身前的少年,“從今往後,我會護著你。鄞地,我交給你。明日我會和池離閣下前往魔都。”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熟悉的語調讓禍及內心有一絲動容,可他還是被這種情感偏頗帶走了理智。
他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所有來之不易的東西,都可以被災落輕而易舉的得到?
為什麼後來者居上?
為什麼他對自己不聞不問,輕蔑了自己數百年,如今一來就想帶走他的師傅,他的姐姐,一走了之。
竟還有臉說出,往後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