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必謝我,我本也沒做什麼,若公子執意要謝,便謝她就好。”
蘇柒若指著身後的侍衛,勾唇道。
池雲晏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卻總覺得這笑容背後藏了許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一向自詡聰慧的池雲晏忽得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站在這女人麵前,竟有些無所適從。
“自然都是要謝的。”
池雲晏輕輕垂眸,卻沒再如剛才那般熱情。
讓他像一個低賤的侍衛行禮道謝,她也配?
“公子既是傷了腳,還是先叫這府裡的主人去為公子尋了大夫來瞧瞧的好。”
蘇柒若好不容易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而且站在這裡等冷沐熙從那邊一出來就能看見她,她自然不願意離開,便隻好叫眼前的人走了。
“多謝小姐關心,隻是扭了一下,不打緊的。”
池雲晏搖搖頭,他才不要走,他還等著欣賞待會兒冷沐熙出來看見他和蘇駙馬站在一起時的神色呢!
蘇柒若淡淡地瞥了池雲晏一眼,狀作無意卻還滿臉的不屑道:“這池府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府裡來了客人受了傷,也不見有人過來瞧瞧,萬一傷到了哪個貴客,可是池府能擔待得起的?”
池雲晏身子一僵,一時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池家乃是南楚國第一世家,她竟說是小門小戶?
這人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當真看不上池家?
池雲晏心中疑雲更濃,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卻又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著急。
正是因為看不透麵前這女子的心思,池雲晏決定自己也坦蕩一回。
隻見麵前的少年麵頰浮上一抹粉紅,扭著衣袖羞愧道:“叫小姐見笑了,今日來府上的客人頗多,侍兒們照顧不周多有怠慢,雲晏先替祖母向小姐賠個不是。”
“祖母?”
蘇柒若喃喃道,原來麵前這小公子是池可宣的孫兒。
這老東西倒是舍得,為了對付她竟然把親孫子都派上了。
隻是方才她見過了池從英和池紅善,二人模樣兒並不算出眾,池家又怎麼會生出一個這麼漂亮的公子來?
難不成是撿來的?
“正是,雲晏乃是池府中人,不知小姐……”
池雲晏羞澀地抿了抿唇,想要故作不知蘇柒若的身份等她主動開口,卻不想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駙馬,您怎麼在這裡?叫我們殿下好找。”
扶風語氣不善,眼睛卻是先瞪向池雲晏,然後才看向蘇柒若,又略帶埋怨地扁了扁嘴。
他們站的地方這麼顯眼,哪裡需要尋找,扶風那般說不過就是個借口罷了。
他沒想到蘇柒若會與池雲晏在一起,這池雲晏還真是陰魂不散,竟然把主意打到駙馬頭上來了。
蘇柒若沒想到冷沐熙這麼快就出來了,見他過來,趕忙迎了上去。
“臉都凍紅了,冷不冷?”
冷沐熙抱著手爐的手一緊,垂著眸子沒有看她,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擔心她會被人欺負,隻過去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卻不想竟見她正與那池雲晏有說有笑。
池雲晏臉上的羞澀刺得他眼睛疼,心裡也澀澀的。
他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卻還是見不得她與池雲晏親近。
池雲晏是池家人,他不想她接近池家人。
對,一定是這樣。
池雲晏看著蘇柒若麵對冷沐熙時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態度,心裡頭也極不是滋味兒。
她待自己這般疏遠冷漠,對冷沐熙卻處處細心周到,當真不是圖冷沐熙的身份地位嗎?
若她想要,他池家也能給得起。
“見過皇子殿下。”
池雲晏上前一步,緩緩行禮。
冷沐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可那人自己便站直了身子。
“原來小姐與殿下也相識,那真是巧。方才小姐的恩情雲晏謹記在心,改日雲晏定親自登門拜謝。”
池雲晏也不看冷沐熙,隻與蘇柒若道,
“既是小姐的朋友到了,那雲晏便先告辭了。”
他可是沒有忽視冷沐熙眼底的冷意,看樣子這個冰疙瘩還挺在意這位蘇駙馬。
如此甚好,能給冷沐熙添堵,他樂得快活。
待池雲晏帶著侍兒離去,蘇柒若才勾了勾唇角。
這池家公子倒是比他娘和他姐姐聰慧,明形勢,知進退。
隻是可惜,這勾勾搭搭又欲擒故縱的把戲在她這裡可行不通。
然而蘇柒若凝在池雲晏遠去背影上的視線,以及她嘴角若有若無的笑,落在彆人眼中卻變了味道。
冷沐熙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紅唇緊緊抿唇一條直線,仍舊什麼都沒說。
可扶風卻快要被氣死了,此時若不是在池府,他定要好好與蘇柒若算這筆賬的。
殿下是她的夫君,她怎麼能當著殿下的麵去看彆的男子?
而且那人還是一向與自家殿下不對付的池雲晏,池家的兒子,殿下的死對頭。
她到底知不知道,殿下有幾次都差點兒死在池家手上。
冷沐熙轉身就走,扶風跺了跺腳,對著輕哼一聲,趕忙跟了上去。
蘇柒若微微蹙眉,她剛才也沒做什麼啊,怎麼扶風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在看什麼負心漢似的?
蘇柒若大步跟了上去,見冷沐熙臉色有些發白,擔心是在外麵太久凍著他了,便將自己的鬥篷解下來要給他披上。
奈何這次小皇子連眼皮都未抬,根本就不給她獻殷勤的機會。
一直到宴席上,冷沐熙和蘇柒若坐在池可宣對麵,小皇子才沒再拒絕蘇柒若的“親近”。
看著碗裡挑好了刺的魚肉,冷沐熙心口忽然一抽。
捏著筷子的手指微微泛著白,冷沐熙緩了許久才覺得自己又回過神來。
又剝了一隻蝦放在冷沐熙麵前,蘇柒若低聲道:“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在皇子府,她也是這樣勸著他吃這些東西的。
冷沐熙的筷子碰上那蝦,卻是許久沒有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