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站立幾秒後,玄朔大腦恢複清醒。
他一步步走到褚清韻的麵前,拉上她的手,用溫柔卻不容反抗的力氣將她往裡一推。
原來鎖著厲鬼的中央就變成了褚清韻站立的地方。
“龍鱗劍,歸!”
玄朔指尖輕轉,纏繞在褚清韻手腕上的龍鱗一片片落下,回到了他的手上,重新凝成一柄鋒利的長劍。
他視線定定地落在陪伴多年的長劍上,眼神中情緒複雜,不舍、歉疚、沉痛以及一係列褚清韻看不懂的情緒來回翻湧。
她心中驟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下意識想要邁步從裡麵走出來。
下一秒,龍鱗劍原地炸開,變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
這次分裂與從前由整化零短暫分開不一樣,裡麵每一片鱗片都被破壞成了粉塵,洋洋灑灑飄在半空,像是淅淅瀝瀝下形成的雨幕。
“去。”
玄朔低低命令,那些龍鱗粉碎的粉末就連成一條長長的細繩,蜿蜒著從陣尾往裡攀沿。
它們像是水流,流淌著覆蓋每一條陣法線條,無論是從前蕭臨留下的部分,還是玄朔用指尖血重新繪製的部分。
最後,所有同和不同都融為一體,刺眼的光自空地而起,陣法重新開始運轉。
褚清韻站在最中間,一直都能夠感覺到鬼力流失帶來的寒涼。
陣法運轉後,她還多了其他的感覺,另一股熟悉的熱流就會湧過全身,填補了鬼氣流失後的空虛。
“你在用法器和你自己的氣運供養我!”
褚清韻意識到這件事,幾乎失聲,又極度難受:
“沒用的,靠你自己一人是沒用的。這樣,隻能將你拖累,等到你供養不了,結局隻會是多了一個陪我去死的人。”
“我活不了,還拖累了你,何必呢?”
“不會的。”
玄朔否定了她的話,
“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褚清韻疑惑地看著他,玄朔卻沒有給她解疑答惑。
他蹲下身,將地麵上的法器全都搬了起來,起身時頭往後偏了一半,聲音輕卻堅決:
“清韻,你在這裡待幾日,等我回來。”
褚清韻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心中卻總是定不下來。
她下意識地就要追著他往外跑,腳步才邁開,前方就升起刺眼的光柵欄。
它不會傷到褚清韻,唯一的目的隻是將她限製在這座光牢中,不能出去半步,也不會受到外麵的傷害。
——
三日。
自玄朔離開已經過去了三日。
褚清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身體裡的鬼氣散儘,現在是由龍鱗上的靈氣在保持她的存在。
可時間太長,龍鱗裡能夠提供的靈氣也沒有一開始那樣充沛了。
她開始感覺到中間湧進了另一股力量作為補充。
那屬於玄朔。
褚清韻在看到他用自己的血重塑陣法時,就有這個預感,當時也不算太慌亂。
但後來,其中開始摻雜不屬於他的力量。
陣法中持續性地湧進來無數繁雜的力量,屬於玄朔,也屬於另外的人,甚至,不僅僅是一個人。
如果維持自己存在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同一個人,那麼多份力量玄朔是怎樣得到的呢?
褚清韻不禁聯想到蕭臨的所為上。
她不想相信玄朔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可實在不知道還能有另外的哪種違背天道的可能。
分明一開始他們是仇敵,他最厭惡的就該是自己這樣的厲鬼,現在呢?
為了救回她,做儘他自己厭惡的事情嗎?
褚清韻不想看到那樣的結局。
她要去阻止玄朔。
但是沒用。
三天裡褚清韻在光牢中嘗試過無數次,都無法從裡麵出來。
她能做的,隻有等待。
在第三日,褚清韻等到了玄朔的回來。
他闖入她的視線時,一身狼狽,乾淨利落的道袍上多了不少破損的痕跡,連臉上都多了些細小的血痕。
像是經曆了許多場惡鬥一般。
這不禁讓褚清韻更加確認了她的猜想。
她用力閉了閉眼,幾秒後,再睜開時,目光中多了幾分冰涼無情。
“玄朔,看來,你這幾天是也做了殘害無辜的事情。真好,你傷我、在幻境中欺騙我的仇都能報了。”
褚清韻勾著唇,笑意嘲諷,沒有了從前兩人相處的柔情。
“那些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久遠的記憶被喚起,玄朔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疑惑地問道。
“怎麼可能過去,我不過是在利用你,想要一步一步將你推入地獄。我確實不想活,可也不想你還能好好地做著光明受人敬仰的大師。”
“柳澤爍、蕭臨欠我的都還了,現在隻剩下你了。”
“我的計劃成功了,真好。”
褚清韻腦子亂糟糟的,趁玄朔不注意時還抿了幾次唇,好不容易才想出了這些將他推開的話。
她那些話完全在玄朔的意料之外,還真的讓他呆住,順著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但不過一秒,他就清醒過來。
完全不對。
她的話裡破綻太多,玄朔相信不了一點。
他走進陣法,穿過光牢,與褚清韻麵對麵站著,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眼角下那顆紅色的小痣。
“清韻,你不必將我推開。”
“什、什麼推開不推開的,你太異想天開了。”
褚清韻對上玄朔眸中的心疼,心裡一點點泛起熱熱的酸軟。
可她不能將他拖下來。
褚清韻強行按住內心的情緒,
“我討厭你。”
“玄朔,我對你從未有過半分感情,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不知道,我看著你為了一個厲鬼,違背道義有多開心。”
她還想告訴玄朔:
他做的事情她不領情,一分一毫的情都不領。
所以,結束吧。
褚清韻想著最能傷人的話語,一刻不停地往玄朔的身上砸。
“玄朔,我隻愛我的爍哥哥。你是假的,你不是他,你不能替代他。”
“彆說了。”
即便知道也許不是真的,玄朔還是忍不住大聲吼了出來。
“彆說了、彆說了。”
憤怒成了退縮的委屈。
他該憤怒不再管她的,該轉身離開的,為什麼,還要這樣求她呢?
褚清韻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可她不能不看。
就因為他這樣,她才要將他逼退。
“我對你說的喜歡都是假——”
玄朔紅了眼眶,迎著褚清韻“仇恨”的目光,低頭,壓了下去。
他啃咬著她的唇瓣,一隻手緩緩下移,拉住了她的裙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