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朔追過來，看見柳澤爍住著的彆墅被紅綢包裹成一隻紅繭，就知道裡麵情況不太好了。
他再顧不上其他，召出龍鱗劍就劈開了纏繞的紅綢。
進到屋內，看到隻剩一口氣的柳澤爍，都顧不得心中的顧慮，就將原本猶豫該不該說的話都說了出去。
“你什麼意思？”
褚清韻發現闖進來的人是玄朔後，神情略微僵硬，但很快注意力就轉移到了他的話上。
柳澤爍未負她，那成婚那日他逃婚還能是假的嗎？
不可能。
褚清韻冷下眸子，掐著柳澤爍的脖子帶著他往後退了幾步，與急匆匆趕到眼前的玄朔拉開距離。
“你騙我，那些話隻是為了救下他的性命吧。”
如果玄朔選擇站在柳澤爍那邊，褚清韻自己都不知道之前說的“不與他為敵”還能不能為真。
玄朔看著此刻排斥他的褚清韻，心臟處好像一根針緩慢地往裡紮，難受又疼痛。
可，他不可能真的看著褚清韻殺了柳澤爍。
“我是為了救下他的性命。”
玄朔不想自己的動作驚擾了褚清韻，在原地站定靜靜地看著她，承認了自己闖進來時那些話的意圖。
褚清韻嘴角不易察覺地往下壓了一小點，眼神中對著柳澤爍的恨意中不知怎麼還摻雜了一些失望。
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開口：
“玄朔，你要知道，無論你怎樣說，我都不會放過他的。”
“如果你想阻止我，那麼，我便不會對你留手了。”
這句話，便是在表明自己明確的態度。
站在柳澤爍那邊，幻境中的一切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意義，他們隻能是刀劍相見的敵人。
“清韻，在我心中，你比他重要。”
玄朔解釋：“我阻止你殺他，更多的，是因為你。”
“因為我？”
褚清韻嘲諷地勾著唇角，都不知道他還能說出什麼可笑的話來。
玄朔不在意她不在乎的態度，猶豫了下，將幻境中看到的東西挑揀了些事情說了出來。
柳澤爍逃婚的理由，之前未能給她傳信的原因，以及她死後他愧疚地跟著自殺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他沒有提柳澤爍自殺除了愧疚還有殉情的因素。
在感情中，他終究是藏了一點私心。
“怎麼可能？”
褚清韻聽完那些自己不知道的過往，腦海中第一個升出來的念頭就是不可能。
怎麼會呢？
自己一直以為的背信棄義之徒，其實都是未了解全貌下的誤解。
“你在騙我，你為了救他在編造謊言。”
褚清韻肯定道，掐著柳澤爍脖子的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讓他就那麼摔在了地上。
“清韻，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的話，但是，這都是我切切實實從柳澤爍那兒得來的記憶。”
“人會騙人，卻不會騙自己。”
“你可以自己看。”
玄朔眼神遲疑閃爍，還是拿出自己從彆墅裡帶出來的銅鏡，幾步走到柳澤爍麵前，蹲下身，摘下腰帶上的一片龍鱗。
柳澤爍還迷糊著，就感覺自己的手被舉起，鑽心的疼痛感自指尖傳來。
“大師，你割我手指乾什麼？”
柳澤爍疑惑開口，就看見玄朔做了讓他更難理解的事情。
玄朔將他流著血的手指按在了銅鏡上。
“你在做什麼？”
褚清韻也不理解他的行為，正想說話，神情忽然發生了變化。
她展開掌心，被玄朔拿著的鏡子出現在了上麵。
痛經上，柳澤爍的血已經被完全吸收，鏡麵乾乾淨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褚清韻卻握緊了手指，忍不住問：
“玄朔，你做了什麼？”
為什麼她感覺到銅鏡中多了另一個存在？
那個存在並不強大，對現在的褚清韻來說沒有半點威脅，卻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熟悉到她心裡莫名對了解清楚存在的來源產生了些怯畏。
“我什麼也沒有做，隻是讓裡麵一直沉睡的執念醒了過來。”
玄朔站起身，拉住褚清韻的手，輕輕地按在鏡麵上。
“清韻，感受它，你能親眼看見所有的真相。”
褚清韻有幾分不願意，想到事情真相，還是閉上了雙眼。
鏡中自己熟悉了無數遍的空間中，多出了無數破碎的畫麵。
每一個，點進去，就會出現一小段記憶，也會看到很多自己從前不知道的事情——
玄朔看著麵色逐漸由隨意變得認真的褚清韻，臉上多了幾分苦澀。
那些記憶中，有許多自己並不想要她看到的事情。
褚清韻報複柳父柳母，是合理的報仇範圍，但她的詛咒是以至強的惡鬼之力發出的，影響的不僅僅是他們那一世的運道。
這一世，柳父柳母命運將會坎坷，財富、健康、平安等等一切好的運勢都會離他們而去。
而殘餘的厲鬼之力還會連續跟著他們好幾世，直至力量完全消失。
這就超過了報仇的範圍。
老道士除她是天道順應所為，可最後隻是將她困在銅鏡中，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柳澤爍留下的執念。
他在護著她，他們之間還有因果，柳澤爍也願意用後世償還，不解除，強行除掉褚清韻，便會將因果背負到自己身上。
老道士以自己修為為重，才放棄了處理他們之間的孽緣。
柳澤爍為她的付出並不少。
玄朔心中不由害怕，若是清韻完全了解了往事，她對柳澤爍的態度是不是發生改變呢？
知道了他為她的付出，是否感情也會重燃？
或許，那些感情本來就沒有消失，不過是被仇恨掩埋。
幻境中在意的事情在這一刻被重新提出：
清韻成婚是與他假扮的柳澤爍，並不是真正的他。所以，現在解除仇恨的誤會，清韻愛著的人，是否也會變回柳澤爍。
玄朔在捉鬼的事情上從來沒有過遲疑，這一次卻是因為自己的私情開始生出動搖隱瞞的念頭。
最後，他還是決定將所有真相都告訴褚清韻。
因為，若是讓她在誤會中殺了柳澤爍，執念是去除了，從前造下的因果也會全部朝著她覆蓋下來。
天道輪回，因果自有報應，多一重殺孽，後果會更加嚴重。
那清韻會死的。
玄朔寧願在抉擇中落敗，也不願意看到她消散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