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光線閃爍,一道耀眼的白光從裡麵飛出,落到地上。
光芒散去後,還穿著柳澤爍舊的運動服的玄朔從裡麵走出來。
他抬頭,正好與不遠處看向這邊的褚清韻對上眼神。
玄朔下意識往前走一步,眼中儘是欣喜:
“清韻,你還活著。”
在幻境中時間太長,人的意識很容易被同化,就算現在回到現實,玄朔還下意識將眼前的一切當成了幻境。
“站住。”
褚清韻回歸了豔麗的鬼新娘裝扮,眉目淩厲,沒了在幻境中的柔和,紅唇微動,語氣嘲諷:
“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什麼滅魂鞭,根本就沒有那個東西吧,你假裝離開,讓我失去戒備心,偽裝成柳澤爍進入幻境,是想化解我的執念後再除了我。”
她話語像是在質問玄朔,語氣上卻已經確認自己的猜想。
自己為報仇的計劃,成了他們查探她執念的一環。
褚清韻這麼一想,便覺得眼前的人多了些可憎的色彩。
但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迷失在自己編織的幻境中。
她編織幻境是為了更深地折磨柳澤爍:
讓他成為千年前的前世,回顧從前的經曆,並按照發生過的事情那般在成婚那日逃婚。
屆時,自救就可以在自戕之後蘇醒,抓住他,當著他的麵一個個殺掉他的家人,再剝皮削骨,讓他受著最痛苦的折磨。
千年前,褚清韻就想這樣報複柳澤爍。
可她從迷離的飄魂狀態清醒時,並沒有在柳府發現他的蹤影,在柳府做了無數惡事,也沒有逼出他的身影。
最後反而還被道士送進了銅鏡中困著,隻來得及對柳父柳母留下日夜不得安寧的詛咒報複。
對恨得最深的人,她還沒來得及報仇。
褚清韻好不容易找到轉世後的柳澤爍,是想繼續報仇的。
但不切身體驗從前的人生,沒有記憶,怎麼能讓他真切體會那樣極致的痛苦呢。
他才不是被厲鬼纏上的無辜者,做過的事情總是要能接受相應的報應的。
可惜,精心的計劃安排,在玄朔的插手下,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想起這兒,褚清韻忍不住對玄朔生出惱怒來,惡狠狠地瞪了眼搗亂的罪魁禍首。
他進了銅鏡,因著身上的柳澤爍的氣息被銅鏡誤認,後來
一幕幕幻境中的畫麵出現在褚清韻的腦海中。
回憶中的血腥旁多了些溫暖的回憶,褚清韻雙眼不受控製變得柔和起來,眸底還忍不住生出幾分眷念來。
沒有因她而喪命的爹娘,活生生地出現在麵前,還如生前一般還能疼愛關心著她
如果不是玄朔這個意外,她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見過他們一麵了。
幻境雖是假的,也確確實實讓她圓了一個夢。
如果不是眷戀喜歡那樣的幻境,她又怎麼可能被困在其中直到“死亡”才清醒過來。
有過幻境這麼一出,褚清韻此刻對玄朔已經完全不是最初對道士的遷怒與不喜了。
要具體說現在對他是什麼想法——
褚清韻抬眸往玄朔那邊看了一眼,他眼中對她的殺意也早就消失,濃烈的愛意幾乎快要彌漫出來。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成為夫妻之後日日都能看到的他的目光。
是啊,除了圓上她對父母的執念,幻境中他們還做了那麼久的夫妻,做過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
褚清韻怎麼可能還純粹地將他看作一個阻礙自己報仇的陌生人。
幻境中,她甚至不是完全將他當做柳澤爍看待的。
成婚後幾年,褚清韻就漸漸發現了他身上的一些與記憶中“爍哥哥”不同的地方。
玄朔恢複記憶後,即便有柳澤爍的執念在,他的偽裝技巧也沒有多好。
或者,更精確一些,他也並沒有想將自己完完全全偽裝成柳澤爍。
成婚後,他會流露出屬於他自己的性格——理智、漠然、疏冷,與柳澤爍對所有人都溫柔沒脾氣的性格差距很大。
玄朔並不會勉強自己在所有人的麵前都留下好相處、不麻煩的印象,習慣於與所有人疏離地保持距離。
即便是對褚清韻的父母,他都是尊敬多過親近。
他與柳澤爍唯一的相似之處,便是最最重視褚清韻,對她的愛意也永遠炙熱不變。
玄朔表現得還更明顯一些。
就像是他的心上有一道明顯的界限,深愛的清韻在心裡,其他人都被排斥在這個範圍之外。
最開始,褚清韻以為他是親眼目睹過她拿金剪自戕,那畫麵太過深刻,之後對她的關心程度才過度了些。
但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她就知道,不是那個原因。
成婚後的“shuo”哥哥,與成婚前的爍哥哥是不同的。
再關注到他對“朔”這個字關注程度要高,褚清韻就在心裡自動將兩個“shuo”哥哥區分開了。
所以,在以為自己要“死”前,她口中喚的,是玄朔而不是柳澤爍。
但此中種種,回到現實後,都沒有必要再提。
幻境美好卻虛假,玄朔做的改變的幻境,永永遠遠與現實是不一樣的。
褚清韻能在看見父母時遺忘仇恨,可也不過是暫時,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對柳澤爍的怨。
思及此,褚清韻眸色變冷,將還沉浸在幻境中的雜念拋卻,冷下臉威脅麵前的人:
“將柳澤爍交出來。你既然入了幻境,就該知道我與他的仇怨。”
“你若老老實實將他的去向告訴我,我還能放過你,不與你為敵。”
她說著,袖中的紅綢飛出,在褚清韻的身後四周分散飄揚,時而還張牙舞爪地往前湊。
好像,他要是敢開口說一句拒絕的話,紅綢立刻就會變成攻擊性的武器狠狠給他幾下。
玄朔看著帶著殺氣衝過來的紅綢,沒有任何防禦性的動作,還抬手,去摸快要抵在自己眼前的紅綢。
手指才剛剛觸碰到紅綢,它就像是被調戲了般,突地往後一縮,然後逃也似地迅速鑽回了衣袖中。
“你在做什麼!”
褚清韻臉上暈出抹紅,羞惱質問。
又覺得自己的話和紅綢逃回來的姿態丟了她的氣勢,沒再廢話,雙手一揮,身後所有的紅綢都朝著玄朔攻了過來。
這一次,紅綢攻勢認真,攜著颶風攻來,並不是一開始那樣玩笑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