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玄朔眼裡被眷戀充滿,俯身,在褚清韻轉頭去觀察官兵動靜瞬間,唇印輕柔地印在了她的額上。
“清韻,我愛你。”
話音落下,不等褚清韻反應,他抽出金剪刀,隨意從衣袖上撕扯出碎布條,包紮在傷口上,朝著她安撫一笑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在這兒,我父親與臨王之間來往的證據與重要信件藏在了書房,諸位隨我一起去取吧。”
他站在門口,三言兩語間,就將靠近的一長列官兵都帶離了房間附近。
過了許久,褚清韻從房間裡朝著外麵探出頭。
柳府已經變得十分冷清,紅綢被扯落隨意地丟在地上,大門被上了封條,再沒有一點柳父白日裡躊躇滿誌暢想未來的興盛。
褚清韻走到曾經來得最多的玄朔的院子裡,找了棵健壯靠牆的樹,動作上有些生疏,也還是勉強攀著坐在了院牆上。
坐在這兒,相鄰的兩座府邸的差彆看得更加清楚。
褚府也很安靜,但裡麵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府中沒有主人,裡麵的仆侍也在儘忠職守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一派安寧祥和。
而柳府,屋內不少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一些花草盆栽被踹倒,仆人不是被帶走,就是趁亂逃了出去,裡麵沒有一點生息,僅僅剩下破敗的荒涼。
褚清韻的瞳孔中不禁閃現出幾分疑惑。
自己看到的真的是真實景象嗎?
也沒有任何原因,她就總感覺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一些哭泣哀嚎的畫麵來回閃現。
仔細辨彆的話,那些鮮血、混亂的畫麵出現的位置似乎在自己府上,而那些歡笑聲與得意才是該出現在此刻沒有人煙的柳府。
事實卻與腦中的畫麵完全相反。
‘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褚清韻搖頭否認,眼中紅色的小點蹦蹦跳跳,想要從眼眶中跳出來,眼前的畫麵似乎也開始隨之有了破碎的痕跡。
可是,為什麼不能是這樣呢?
一道聲音清亮地出現在腦海。
褚清韻一下從牆簷上跳下來,跳到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看著裡麵完好無損的事物,不禁再次問自己:
“為什麼不能是這樣的呢?”
父親母親還好好地活著,他們一家人沒有分開,以後也不會分開,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呀!
這也是她最希冀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對呀,這才應該是現實。
褚清韻腳步輕快地去了父母的臥房,在床邊小心趴下,嘴角掛上了恬靜的微笑。
她要在這兒等爹娘回來,和他們團聚。
雙眼看向門口的瞬間,總是躍躍欲試著要蹦跳著出來的紅光徹底被藏了下去。
那雙眼眸透徹清亮,沒有染上半點塵埃,猶如十八歲未經世事的少女。
——
褚清韻第二日是被娘親叫醒的。
她趴在床邊睡著了,還好床邊還鋪了一層木質踏板,又不是春冬這樣陰涼的天氣。
睡一夜後,除了手腳略微僵硬外,身上沒有半點異樣。
褚清韻略活動了下雙手雙腳,就一把抱住安然無恙的母親,十分激動:
“娘,你回來了,你真的沒事嗎?爹呢,怎麼沒看見爹,爹有沒有受傷?”
如玄朔所說的那樣,她父親沒有一點事。
不僅沒事,他還有很大可能會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升官留京。
早上沒有回來,是褚父報上去的事情太過重大,被留在了宮中商議事情。
褚母提前回來是因著擔心女兒一個人,向皇上請示得了恩典。
等到日落時分,褚父也回了府。
親眼看見父母都好好地出現在麵前,褚清韻這次是徹徹底底地放了心。
本該在婚禮當日破碎的現實,被蒙上了一層美好的迷霧恢複了完好。
停滯的時間線開始繼續運轉。
褚父回府後沒多久,京城就進入了全程戒備的狀態。
好多天後,才安靜下來。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結果。
臨王意圖謀反,全家都被判死刑,與臨王有合作關係的柳父柳母則是被判去往冷寒之地流放。
本來,他們也應該被一同砍頭。
但玄朔作為柳府獨子,提供了臨王謀反的重要證據,後來更是在剿滅臨王勢力上出智出力,有很大的功勞。
算是戴罪立功,便給了他父母一條生路,好歹不至於讓玄朔在孝道上被說三道四。
可實際上,說是放一條生路,柳家人流放比砍頭也好不到哪兒去。
流放的地點是最最貧瘠寒冷的地方,一路又坎坷難行,就算能撐過一路,在流放地無權無勢無錢無米,又能怎麼活下去呢。
玄朔則是被聖上看中才學能力,以無名氏幕僚留在京城。
玄朔獨自回了柳府,遣散了所有的仆人,每日早出晚歸,不求功名利祿地為朝廷效力,隻為留在京城,隻是為了褚清韻。
他總是默默地在遠處看著她,偶爾得了聖上賞賜的什麼好東西,便會包好後悄悄地留在褚府門口。
關心愛戀無聲,卻有形。
一年、兩年好些歲月過去,他的付出沒有一絲絲退卻。
褚父褚母都忍不住動搖起來,開始勸起自己的女兒:
“阿韻,柳家人是柳家人,阿朔是阿朔。陷害你父親的事情,他並沒有摻和到其中,還為了你大義滅親。這孩子對你絕對是真心的,托付終身也是個信得過的。”
最重要的是,
“清韻,你問問自己的心,能放下他嗎?若是放不下,那就在一起吧。”
若不是看出女兒對他的眷念,這世上這麼多好男人,褚母也不會提起玄朔來。
當初在柳府辦的那場婚禮自然是算不得數的,清韻回了府,好生待了些日子養精神。
後來女兒身體與精神都恢複如常,又顧及到她因著與柳家婚約的事情耽誤了許久,褚母便著急地尋摸好人家為女兒相看。
但每一次,女兒都提不起精神,也沒有對哪戶人家再生起過一點心意。
有那麼多年對女兒的了解在,她稍加思索,就知道,女兒心裡還惦記著另一個人——柳澤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