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日。
褚清韻一身大紅色鴛鴦喜服,滿頭華麗珠翠金釵,妝容嬌俏美麗,容光煥發,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光彩照人。
坐在梳妝台前時,周圍儘是祝賀誇讚的聲音。
“誒喲,新娘子這麼美,新郎官肯定等不及要將你娶回家了。”
褚清韻含羞垂頭,心中喜悅又羞怯,沒有回應那些話語。
等娘親再最後一遍檢查好她的衣著妝容,她握著母親的手,又緊張又期待:
“娘,爹不是說昨晚就能到的嗎,怎麼遲了?今日他還能趕過來嗎?”
褚母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溫聲安撫:
“放心,昨晚沒到是路上有點事耽擱了。早上我都收到飛鴿傳信,說是今天一定能趕回來的。你先成禮,等你爹回來,我帶他一起過去看你,反正就是隔壁,不遠。”
“他要是敢錯過女兒拜堂,回去後我就好好教訓他一頓,最少讓他跪三日搓衣板。”
“撲哧”一聲,褚清韻被母親凶巴巴的話語逗笑了,伸手抱住母親的胳膊,道:
“那我放心了,爹肯定是不會遲到的。”
“清韻,彆怕,就是嫁人,你也是爹娘唯一的女兒。要是受了委屈,隨時回來,爹娘給你撐腰。”
褚母有些不舍,又與女兒說過好些知心話後,見時間差不多,便幫她將蓋頭蓋上。
她看了看時間,往外走了幾步,站在門外,往外看著花轎的蹤影。
雖說兩家就在隔壁,距離很近,但等新郎將新娘子迎上花轎,還需要先繞城一周後再回府裡完成婚事的具體儀式。
那需要的時間可不少,想要趕上吉時拜堂,這個時間,玄朔差不多該過來迎親了,怎麼還沒聽見聲音呢?
褚母往外看了好幾下,轉頭,將女兒交代給一個信得過的夫人,自己出了門。
——
玄朔清醒時,已經出現在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裡。
他的身邊站著的,是從小就跟在身邊的穿著灰衣的仆侍。
玄朔按了按太陽穴,開始回想意識陷入僵持狀態前發生的事情。
一個月前,他一次出行,被丹陽郡主看中,沒多久就有媒人上門商量婚事。
當日,他記得,自己是嚴詞拒絕了的,不顧父母黑沉的臉色。
那時玄朔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知曉父母沒有從心底裡接受清韻,自然希望自己能夠與更好的姑娘結姻緣。
但他除了清韻外心中再容不下其他的人,拒絕後就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籌辦婚禮的事情上。
後來——
玄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父母沒有阻止他與清韻的婚事,根本不是因為他們放棄了攀上臨王的念頭。
或許,不應該說放棄攀上臨王,他們在更早的時候,就站在了臨王這條船上。
想要與丹陽郡主結親,是為了將這層利益關係綁得更緊,也是想要讓柳府走上更高的位置。
表麵上,他們沒有再提與丹陽郡主的事情,私底下,與臨王之間的來往並沒有斷過。
不阻止與清韻的婚事,是有更大的圖謀。
褚父回京述職的消息柳父已經知道,不僅如此,他還知道,對方要向聖上稟報的消息是什麼——臨王豢養私兵、意圖謀反。
他們與臨王站在同一邊,自然不能讓褚父成功到聖上的麵前。
與褚清韻的婚事,就是為了蒙蔽他的目光,讓他對柳家沒有防備心。
等褚父進京後往柳府趕來看女兒出嫁,柳父派人在那條必經之路上攔截褚父,趁他對女婿家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堵住他的口。
沒有了褚父這個威脅,褚清韻的存在也不算什麼。
兒子喜歡,隨便找個借口貶妻為妾養在後院不出去亂說話就是。
既不耽誤再迎娶丹陽郡主,兒子也娶了喜歡的姑娘,在柳家人看來,就是兩全其美。
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柳澤爍”的意識恍若晴天霹靂。
後來,玄朔的意識就被困在身體裡無法行動,一切行為都由“柳澤爍”操縱。
他不相信這個事實私自探查,被發現,與父母對峙,試圖向褚清韻傳消息,失敗,被關在府中
等到玄朔重新掌控身體時,已經是婚禮當日,“柳澤爍”不想婚禮順利進行,從自己房中逃了出來。
他懦弱無助,無法遺忘父母養育的恩情,做不出揭穿父母推他們進入深淵的事情,也沒有說服父母放過褚家的能力。
唯一想到的,隻有阻止婚禮進行。
自己不出現,讓婚禮進行不下去,先不讓清韻陷入柳府。
“逃婚”期間,再去嘗試阻止褚伯父進城,先不讓事情落到最差的結果,後麵的事情再慢慢圖謀。
沒有想到,他逃出來之後,事情竟然發展成了
玄朔腦中晃過無數畫麵,眼睛從未有過的清明,溫和的麵容上多了一絲冷清的味道。
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懷幸福與期待挑選的與清韻相襯的喜服,嘴角微微苦澀,低聲呢喃: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嗎?”
數十年歲月,如黃粱一夢,叫人明明意識到是夢境,還是不忍蘇醒。
玄朔指尖掐進肉裡,聽見耳畔漸漸清晰的鞭炮鑼鼓聲,意識回到現實,目光一凝,轉頭,交代灰衣小廝:
“你回府裡,拿著我這枚玉佩,與清韻和父母解釋,說我去迎接嶽丈,晚些回來。”
“我非逃婚,這件事,你定要與清韻解釋清楚,知道嗎?”
盯著小廝點頭,玄朔閉了雙眼,口中默念過什麼,再睜眼,目光明亮,朝著城外的某個方向迅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