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母最近安頓府上費了不少心力,每天都是頭昏腦脹的,根本忙不過來,女兒很多事情也沒來得及顧得上。
最近府裡不安分的仆從都被她壓了下來,才開始有精力去回想最近一些時間的事情來。
想來想去,也就那日柳母的生辰宴比較突出。
柳母生辰那天,褚母正好有件極重要的事情,想著女兒幾乎被柳母當做親生女兒看待,心裡就放心了。
她便提前備好禮物,讓女兒獨自去赴了宴。
會不會是女兒在那日受了什麼委屈?
想到這個,本來還想為玄朔說些好話的褚母立刻就顧不上他了,神色嚴肅地問女兒的情況。
褚清韻看見母親關心的眼神,心裡被藏了很多日的委屈瞬間如泉水般源源不斷地往外湧。
那些話全部湧在喉嚨口,下一刻就要脫口。
褚清韻張了張嘴,腦中蹦出那日聽到的話,一口憋在心頭的氣突然散了。
真說出來的話,以母親的性子,肯定是會上門找他們麻煩。
可以做母親的年紀,組著團欺負一個小姑娘,她娘親找上去絕對占理。
但之後呢?
他們道歉,賠禮,也不是真心愧疚。
以後說不定還會為了麵子給她爹娘在彆的地方找補回來。
褚清韻知道她爹在新地方任職很辛苦,知道她娘獨自撐起一個家也很辛苦,自己幫不上忙。
那麼,至少,不要再給他們添麻煩。
不過是自己受一點小委屈而已,何必要牽連到父母身上呢。
思索後,她搖了搖頭。
“沒有。娘,我沒什麼事,就是最近身子有些憊懶,不想出門。”
仔細端詳了女兒的神色,褚清韻沒有表現絲毫異樣。
褚母才放下心來。
既然女兒沒有受委屈,她又提起了近來幾乎日日登門的玄朔。
她笑道:
“宴會上沒有發生什麼事,那最近不見你爍哥哥,是鬨彆扭了?”
這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少年人之間獨有的趣味罷了,他們是不摻和的。
總歸不等兩三天,他們又會重歸於好,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但褚母今天還是提點了她一下,
“你這次鬨的時間有些長了哦。阿爍身體是比從前好了些,可他這樣日日在門外等你出來,又不進府,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我都怕他身體受不住。”
“今天就去見一見他好嗎?原諒他也好,不原諒也好,反正說開,總也不能讓他一直這樣忽視身體吧。”
褚母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是什麼,但知道解決矛盾的關鍵一定在自己女兒身上。
隻要她鬆了口,阿爍還能有什麼脾氣呢。
有的時候,褚母都怕女兒被這個長幾歲的大哥哥寵成無法無天的小魔王。
幸好,他還是有些分寸的,雖然這個分寸是永遠能給女兒闖的禍收尾。
總歸沒有鬨得外麵天翻地覆,那就夠了。
褚清韻聽到母親為玄朔說話,不自覺地撅起嘴表示不滿。
她確實在生氣,也是知道玄朔在意她,才有理直氣壯遷怒的底氣。
柳伯母做的事情,被她記在了玄朔的身上。
生氣歸生氣,知道他常常來府外枯等後,對他身體的擔憂還是從心底升了起來。
“娘,我知道啦。”
“那我今天出門逛逛,就去茶樓聽書吧。”
褚清韻沒有提玄朔的事情,但那聽見自己話後就急匆匆換衣裳要出門的動作,褚母就知道她是為了誰。
她無奈笑了笑,將女兒房間亂糟糟的地方收拾好,才回去休息。
——
褚清韻換好衣裳出府,在大門口就看到了殷切等著的玄朔。
她看著對方期待著迎上來的動作,故意彆過頭,直接擦過他的身邊。
“清韻妹妹。”
玄朔叫住她,聲音帶著與旁人交談時沒有的忐忑。
褚清韻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理他,輕哼了一聲。
“哼。”
幾步走到馬車前,要進到車廂前,她掀開車簾,對著外麵不知道誰大聲說道:
“我要去茶樓吃新上的最貴的點心。”
玄朔抬頭,撞上褚清韻的目光,瞬間就領悟到她的意思。
他幾步走過來,道:
“那用我的月錢請你吃,當做賠罪禮,可以嗎?”
褚清韻沒有說話,拉著車簾的手卻沒有放下去。
幾瞬後,馬車動了起來,朝著茶樓的方向緩緩行駛。
車廂裡,相對坐著一男一女,如無數個一起出行的日子無異。
隻是,車裡的氣氛與從前很不一樣。
褚清韻兀自看著車簾,生著悶氣,即便車裡有人,也不開口說一句話。
玄朔說的話,她也全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態度。
“阿韻~”
任玄朔對旁人再如何巧舌如簧,對著褚清韻,都是無計可施。
他落寞地歎了口氣,輕聲道,“阿韻,連你也不想陪在我身邊了嗎?”
“才不是我違背諾言。”
褚清韻迅速回頭,氣鼓鼓地反駁。
後麵想要控訴他家中長輩言行的話還沒有說出,車轍碾過顆碎石,顛簸了下,車廂內也失了平衡。
褚清韻身體不受控製,往一邊傾去,眼看著就要撞到車壁上。
玄朔瞳孔一縮,身體迅速閃到她要摔倒的位置,用身體做了墊背。
“咚。”
褚清韻的頭撞到玄朔的胸前,有人肉墊背,又有柔軟的絲綢衣裳做緩衝,她除了頭暈了一會兒後就沒什麼事情了。
但玄朔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他身體本就不好,被大力撞了胸前,悶悶的疼痛感徘徊在胸膛前久久不肯離去。
他喉口湧上股腥氣,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下去,連續咳嗽了好幾下。
本就白的麵頰此刻更是蒼白得像是張白紙,看著極度脆弱。
褚清韻看著這個模樣,也顧不上心裡的氣,等車恢複平穩,連忙倒了杯溫水遞過去,一隻手熟悉地放在他的後背,緩慢而有規律地輕拍。
“爍哥哥,你沒事吧。先喝些水,可有心跳過速、眼前發黑的症狀?”
急切問過後,她又朝著車外喊著馬夫:
“不去茶樓了,我們回”
“不用,阿韻,我沒事。”
玄朔拉住了她想拉車簾的手,一雙純然的墨色眸子認真地看向她的眼睛,問:
“阿韻,我知道你近來不理我的原因,也理解。但,可以給我些爭取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