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悅看著自己爹臉上奇怪的表情，不知怎麼打了個寒顫。
“爹，你怎麼了？”
她摸著書頁，小心翼翼地抬頭問道。
“沒事。”
關隊長走上前，輕拍了拍女兒的頭，神情中略帶了些“憐憫”：
“你繼續看書吧，等會兒吃完飯，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了。”
他可是了解小溫的，平時的時候可以說什麼都縱著慣著悅悅，但牽扯到正事，還是很有原則的。
學習上更是不會懈怠。
他和妻子沒有讀過多少書，在學習這方麵沒有底氣提建議，換到小溫身上就不同了。
把悅悅的學習交到溫修贇的身上，他完全能放心。
隻是，這就得委屈委屈小女兒了，在高考之前，她怕是都沒有多少休息玩樂的時間了。
“啊？什麼沒時間。”
關悅沒有聽懂她爹的話，追問了句，得到的是關隊長三言兩語糊弄的話。
她的心思還陷在書中，便沒有深想。
“哦，這樣啊。行吧，爹，我先回房間了，等會兒吃飯的時候喊我一聲就好。”
今天她娘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好吃的，廚房裡不斷傳來香味，油香和肉香不聽話地往她的鼻子裡鑽，不斷打擾她看小說的興致。
要是平常，關悅就把書丟在一旁不管，守在廚房裡看能不能提前蹭點好吃的。
但今天不一樣。
她手裡這本書差不多看到大結局了，正是要揭曉最後凶手的時候，關悅一顆心都牽在書上，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關悅回到房間，很快就重新陷入了手中小說的世界。
這一看，又不知道是多少時間過去。
關悅看完大結局，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覺，抬頭往外一看，太陽都已經下山了。
再看看手表的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奇怪，怎麼還沒有人叫她出去吃飯？
按照平時她娘的做飯速度，這時候飯菜應該擺好在桌子上，說不定他們都吃了好一會兒了。
關悅歪歪頭，將書合上放好，走出了房間，想要看看情況。
但沒有料到，才推開門，自己就不由驚訝出聲：
“溫修贇，你怎麼在我家？”
關悅睜大了眼睛，去看麵前的人。
沒錯，就是溫修贇，此刻、現在，就坐在她家擺在院子裡的椅子上，還正和她的哥哥聊著天。
‘這情況不對吧。’
關悅摸了摸腦袋，心裡疑惑。
她以為溫修贇不來找她，自己也沒有去知青點找他，又有大隊裡到處鬨騰的離婚分手的事情擺在麵前，他們心裡應該都有了默契。
現在不是該順其自然地將關係冷下來，怎麼他今天還晚上跑到她家來吃飯呢。
關鍵，她家裡人還這麼熱情地招待。
關悅終於知道為什麼今天吃飯的時間被延長了，就看這桌子上的燉排骨、鯽魚湯、土豆燉雞還有還有平常根本吃不到的肉菜，花的時間不多才怪呢。
“悅悅，你出來了。”
溫修贇聽見聲音，抬頭，臉上掛上了笑。
“伯母菜已經做得差不多，馬上就要開飯了，你快去洗手吧。”
關悅已經將他跟自己的界限慢慢劃開，見他這樣不將自己當外人，很有幾分不滿，走上前，又問道：
“你怎麼來我家吃飯了？”
溫修贇還沒回答，一個巴掌先拍到了她的後腦勺上。
“啊，娘，乾什麼呀？”
關悅摸著腦袋轉過頭，看到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的娘，癟著嘴問道。
陳苗虹對自己的舉動沒有半點心虛，還警告地瞪了女兒一眼。
“說什麼呢，小溫來家裡吃頓便飯有什麼不行的，你還追著問上了。我怎麼教的你，一點禮貌都不懂了。”
“快，去洗手，吃飯了。今天燉了排骨湯，你多吃點，補補腦子。”
“哦，我知道了。”
關悅是最知道欺軟怕硬的，對著溫修贇的脾氣看到娘，立刻就消得無影無蹤。
又有排骨湯在眼前吊著，她自覺她娘還是站在她這邊的，乖巧地應了一聲，就去院子裡打水洗手。
陳苗虹轉過頭，看向溫修贇，代替關悅道著歉。
“小溫啊，我們把悅悅寵壞了，說話有點沒有分寸，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你們感情好，她看你過來是高興的，估計就是耍小孩子脾氣呢。等會兒她要知道你給她帶了什麼，肯定就生不起脾氣了。”
溫修贇聽她這麼說，連忙站起身，一邊將陳苗虹手上的菜接著放在木桌上，一邊連連搖頭。
“沒事的，伯母。我不會誤會悅悅的，她說的也沒錯，今天本來就是我打擾你們了。”
“你這哪裡的話，帶著悅悅學習準備高考，彆人求都求不來呢，算什麼打擾。”
陳苗虹擺擺手，想起悅悅她爹帶著溫修贇進行時跟她說的話，眼睛裡都還滿滿是興奮，哪裡容得他說一句自己不好的話。
溫修贇還想謙虛，洗完手回來的關悅突然就湊到了兩人中間，
“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沒什麼，說你趕緊坐下來準備吃飯了。”
陳苗虹為女兒也要高考而高興，可她也知道女兒貪懶的性格，這時候並沒有將跟溫修贇說的話說出來，以免影響女兒的食欲。
“是嗎？”
關悅不太相信他們的話，但眼前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好菜已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尤其是香噴噴的雞肉和排骨湯，更是饞的她口水都要流出來。
她也懶得再追問下去，端著碗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飯。
陳苗虹本來想說一下她當著客人的用餐禮儀，想到後麵要提的事情，話又被咽回了肚子。
算了算了，現在好好吃，吃飽一點，晚點兒學習起來就能少一點不開心。
跟想象中在飯桌上會有什麼重要談話的場景完全不同，關悅都將肚子填滿了，也沒有聽到什麼對話的內容。
頂了天，也就吃飯的時候，陳苗虹給溫修贇多夾了幾筷子肉。
沒有人提跟吃飯無關的事情。
‘難道，是我想錯了。他來沒有什麼彆的事情，真的就是來我家吃個飯？’
關悅摸了摸吃飽的肚子，放下碗筷，思索著。
也是，就算她跟溫修贇不再是對象的關係，過去一兩年裡他和家裡人相處得一直很好，給家裡幫了不少忙。
她爹娘哥嫂，對溫修贇的印象一直很不錯，之前就隔三差五就會邀請他來家裡吃飯。
所以，今天他來，也不是什麼很特彆的情況。
跟自己沒關係，那就不用多費心了。
關悅擦了嘴，等其他人也吃完飯，跟他們說兩句就起身要回房間，還沒走多遠，就被她娘叫住。
“悅悅，等一下，溫知青給你帶了高考的資料。你帶他一起回房間吧，讓他跟你講講具體的事情。”
“啊？”
關悅驚訝地差點崴了腳。
在飯桌上沒有砸下來的巨石，終於還是朝著她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來，還砸得她腦子懵懵的。
要不是偷偷掐了一下手掌，被疼了好半天，關悅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丟失了什麼記憶。
“我什麼時候說要參加高考了？”
她十分不可置信，腦袋在溫修贇和她娘的身上來回打轉，眼前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陳苗虹將碗筷收在一起，將手中的抹布一把拍在桌上，喊道：
“啊什麼啊，有人帶著你高考還不好啊。以後考個大學，當城裡人，找個好工作，那可比在大隊裡待著好多了。”
“彆人想都想不來呢，去去去，趕緊帶小溫回房間去，高考隻剩兩個月了，你給我抓緊時間，不懂的好好向小溫學習。”
他們近來已經在商量兩個小年輕結婚的事情，又有之前兩人時不時出去單獨約會的記憶在，關家人對關悅和溫修贇單獨相處，就沒什麼不放心的。
關悅還想跟娘抗爭一二，見她不容置喙的表情，熄了火，看向溫修贇，重重地呼吸了好幾下，惡狠狠地甩了一句：
“跟我走吧。”
然後也不管他跟沒跟上，自己就怒氣衝衝地先往房間走去。
被落在後麵的溫修贇站起身，脾氣很好地先和關家其他人道了彆，抱起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資料，跟在了關悅的身後。
關悅站在房間裡，等了幾分鐘，看著溫修贇走進來，就憋不住脾氣想要質問他剛剛的問題。
一抬頭，從打開的門縫中，對上了爹娘偶爾轉過來的視線。
尤其是她娘，那眼神裡還有威脅，好像自己凶了溫修贇一聲，她娘就立刻上前來狠狠教訓她。
關悅可不敢跟娘對著乾，鼓著臉頰將火氣暫時憋住，快步往外走了兩步，“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這下阻擋了外麵看過來的目光，再轉身，她就多了不少底氣。
關悅雙手叉腰，給自己增加氣勢，十分生氣地質問：
“溫修贇，是不是你挑撥我爹娘讓我參加高考的？”
高考恢複的消息剛出來時，關隊長就對她提過要不要報名高考的事情。
關悅才沒有那麼想不開，沒苦也讓自己硬吃。
當時就將自己讀高中的考試卷子翻出來擺在家人的麵前，用上麵鮮紅的叉叉將爹娘不知怎麼生出來的期待逼了回去。
現在壓下去的舊事重提，隻能是有旁的人在旁邊挑撥。
溫修贇將手上的資料找了個桌子放下，上前去拉關悅的手，語氣中有幾分討好。
“悅悅，之前不是說過嘛，我們一起參加高考，考到京市的大學，你跟我一起回城。”
“所以我就提前跟伯父伯母說了，他們也很同意。”
“誰跟你說好了？”
關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氣急敗壞地將他的手甩開。
她不是不記得溫修贇從前對她很好，也不是一下子就將兩人相處時生出的感情遺忘了。
隻是，在麵對自己後麵好幾個月生活是幸福還是悲慘的問題上，有些選擇還是很好做出來的。
說不定還不是幾個月的悲慘生活呢，要是考不上跟溫修贇一樣的大學，她是不是還得複讀一年又一年啊。
那得是多麼淒慘的生活啊！
感情再重要，也沒有她自己重要。
關悅很滿意自己的現狀，一點都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想來想去，還是跟溫修贇斷了關係比較簡單。
關悅下定決心，正麵對上溫修贇的目光，抿了抿唇，用比較委婉的詞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溫修贇，我不想參加高考。聽他們說，你的目標是京市最好的大學，我考不上的。我覺得就待在寶山大隊挺好的，這是我的家，我不想離開。”
溫修贇能聽出她的意思，可他不想聽懂，勉強讓自己臉上還能掛出溫和的笑意。
他輕咳幾聲讓乾澀的喉嚨減少幾分不適，沉默許久，才忽略她話裡隱藏的意思，語氣努力偽裝出輕快。
“沒關係啊，考不上京市大學也不要緊。我都看過了，京市還有很多所適合你的學校，分數線不會那麼高。就算我們不在一個學校，我也可以經常去看你的。”
關悅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和溫修贇的關係，眉頭擰緊，無奈道：
“不是，你怎麼就聽不懂呢。我的意思是，我不參加高考，我們也不可能一起去京市，你回你的城，我在我的大隊。”
“我們分開吧。”
最後一句話就那樣清晰地出現在了溫修贇的耳邊，根本就不容他躲避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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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章想湊四千的，但是感覺湊了四千可能下一章就沒時間寫了，正好情節也可以停在這裡，就先發這一章，後麵一章晚一點寫完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