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民站在台階上,聽到旁邊的辦公室裡傳來了一陣哄笑聲,他皺緊了眉頭,心裡莫名的有一股心悸的感覺,
這時,一個胖胖的少年推開辦公室門走了出來,他身上穿著藏藍色的公安製服,沒有係扣,咧著懷,臉上肉嘟嘟的,洋溢著喜悅。
孫謙笑嘻嘻的伸出右手""程站長是吧?久仰久仰,我是孫謙,代理副所長。"
程建民和他握手:"孫副所長……"他納悶了,這分局人事科開玩笑嗎?怎麼把一個大公社的治安交給了兩個這麼年輕的…孩子?
"孫副所長,我是程建民,這是我們糧站的會計小李,特地來派出所拜訪秦所長。"
"客氣,太客氣了,我們所長正在收拾一下自己,不能衣冠不整的迎接貴賓吧?來來,請,到這個辦公室坐,程站長,小李是吧?李二河?"
李二河拎著袋子聽到有人叫自己,茫然地左右看看,沒看到剛才的女子,心裡有些失望。
孫謙多機靈啊,那是在屁股後麵接根尾巴就是猴了,他看了一眼李二河,心裡暗笑,這個狗賊真是不知道死活。
到了大辦公室,程建民剛坐下,李二河抱著袋子站在他旁邊,孫謙抱著膀子笑吟吟的看著他們,一聲不吭。
程建民怔了怔,剛要說話,秦大寶推門進來了,後麵跟著趙五河,柳湘梅和苟富貴,
程建民站了起來,沒想到趙五河衝過來一把將他摁倒,掏出手銬給他銬上了,
李二河嚇得"媽呀"一聲,被苟富貴一個擒拿就給撂倒了,隻聽哢巴一聲,胳膊都給乾脫𦥑了,
柳湘梅眼疾手快,一把搶過袋子,打開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遞給大寶,大寶一看撇了撇嘴:"才這麼點煙酒打發我?忒瞧不起我了吧?"
程建民拚命掙紮:"乾嘛呀?你們瘋了?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糧站站長程建民,趕緊放了我。"
李二河疼的直抽抽,三十多歲的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們乾啥呀?有我啥事呀?銬我乾啥呀?"
苟富貴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抻,又向上一托,李二河疼的嗷的一聲,脫臼的胳膊又給安上了。
秦大寶拍拍苟富貴的肩膀,蹲下來看著程建民:"程站長,我是秦大寶,我得收拾一下迎接你們這兩個貴客呀,這下不能說我禮數不周吧?"
程建民喘著粗氣說道:"小秦同誌,秦所長,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都在一個公社裡工作,不要開這種玩笑,過了啊,趕緊給我放開吧,你是不是挑我理了?有啥不滿的地方你說岀來,老哥我賠禮道歉,你是不是嫌東西少?沒關係,我再給你拿五箱酒,五條煙,不,十箱酒,十條煙行不?"
秦大寶滿意地站起來,對孫謙說道:"這下實錘了吧?"
孫謙都憋不住笑:"實,太特麼實了。"就這些東西,就得五六百塊,貪汙沒跑了。
"找東西給他倆嘴堵上,一起吊馬棚裡去,讓他們父子團聚。"
"好嘞。"趙五河找來兩塊抹布,塞進他倆嘴裡,給他倆塞得直翻白眼。
趙五河三人架著程李二人往馬棚走,秦大寶雙手插兜和孫謙跟在後頭,
王土生也披著衣服從辦公室出來了,他有點不放心,果然,這幾個人的抓人手法挺糙的。
馬棚裡,程曉誌被一頓記憶恢複術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他現在就盼著他爹和他叔早點來救自己,
這一聽有聲音往這邊來,把他給激動壞了,可下來人了,是來放他的吧?
可沒等到他的激動到達頂峰,就看到他爹和李二河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了進來,隨即就被掛在了旁邊的拴馬的樁子上,
程曉誌瞬間宛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從尾椎骨都往外冒涼氣,
程建民被綁在拴馬樁子上,看著兒子,眼睛都紅了,嘴裡嗚了嗚了的一頓喊,
趙五河拿起旁邊碗口粗細的棒子,這是他下午求木匠師傅做岀來的,他掄圓了給程建明肚子來了兩下,
程建民被打的一打一個不吱聲,登時就老實了。
秦大寶和王土生雙手插兜,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大寶心裡一點波瀾不驚,他當了公安幾十年,能做到的就是自己辦的案子不枉不縱,至於這些審訊手段,早就習以為常了。
程曉誌都嚇哭了,他爹都被抓了,他是一點也指望不上了,這廝早忘了是他把自己爹給坑了的。
"我檢舉,我要立功,我要立功!"
程建民忍住肚子疼抬起頭看著兒子,他現在是完全明白自己為啥會受這個罪了,這時候他最後悔的是當年沒把這個坑爹的逆子射牆上去……
秦大寶走到程曉誌麵前說道:"你說吧,要是真的能檢舉揭發,我就放了你。"
"是真的,是真的,我檢舉我三叔,他,他殺人了……"
程建民腦袋嗡的一聲,心裡大叫完了,這回徹底完了…
王土生也來了興趣,湊了過來:"你三叔?叫什麼名字?殺了誰了?"
"我我我我三叔叫程建明,他他他三年前把他的女同學,先奸後殺了。"
秦大寶和王土生互相瞅了一眼,倆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秦大寶沉聲問道:"那個女的叫什麼名字?"
"叫,叫於秋影,"
"什麼?"王土生一把揪住程曉誌的衣領:"你再說一遍,叫什麼?"
"於,於秋影,是這個名字。"
程建民絕望的衝著程曉誌直搖頭,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秦大寶一揮手:"把程曉誌解下來,帶他吃點東西,帶到我辦公室裡去。"
"是!"趙五河響亮的答應一聲,和柳湘梅一起去解程曉誌身上的繩子。
秦大寶低聲對孫謙說道:"這個李二河已經嚇破膽了,你和富貴趁熱打鐵,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挖岀來。"
"好!"孫謙知道事情的輕重,點頭答應了下來。
秦大寶和王土生回到辦公室,左明月已經把桌子收拾好了,大寶給她把鬢角的頭發掖到了耳後。
"今天晚上應該得熬夜,你彆跟著了,趕緊去睡覺吧。"
左明月小臉微紅,瞟了王土生一眼,給大寶係上衣扣,柔聲說道:"我讓玉秀去燒水了,等水燒開了我就去睡。"
"嗯好。"
左明月帶著玉雲出去了,王土生一臉的沉重,絲毫沒注意到倆人的曖昧舉動。
秦大寶從李二河拿的袋子裡,把兩條中華煙掏出來,掰開其中一條放在桌上,又打開了一盒,
王土生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接過大寶遞過來的香煙,叼在嘴裡,劃著火柴點燃,深吸了一口,這才把狂跳的心情穩定下來。
他看著秦大寶,語氣凝重:"大寶,這回事情可大了。"
大寶坐在他的旁邊,抽著煙靜靜地看著他。
王土生苦笑一聲:"你彆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跟我沒關係,我是說這個於秋影案件,事大了,因為…"他頓了頓:"因為殺人的凶手已經被槍斃了。"
秦大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起冤假錯案呐!他對這個年代能產生冤假錯案一點都不奇怪,就算是後世偵破手段那麼高明,依然有冤假錯案的發生,何況是現在呢?所謂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意思是在嚴刑之下,你要什麼樣的結果都可以得到。
"這個於秋影案件當時是轟動一時的,那時我剛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任海澱分局行政科副科長,曾經接觸過這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