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民三口兩口把饅頭吃完，又喝了一口酒：＂二河，上回送禮剩下的東西還有嗎？＂
李二河瞅了齊天樂一眼，輕輕地點點頭，
程建民醒悟過來，一擺手：＂老齊，你陪建平在喝點，我和二河去一趟派出所。＂
齊天樂滿臉堆笑，心裡暗暗罵了一句：艸尼瑪的！
他知道，程建民不管啥事都防著他，哪怕他每天裝孫子也白扯，殊不知，就是因為這樣才救了他一回，這可真是應了論語裡的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程建民和李二河從齊天樂的辦公室岀來，一直走到走廊另一個儘頭，這裡的辦公室有一扇鐵門，李二河掏出一枚大銅鑰匙，打開了鐵門，
一拉開燈，屋裡一片通亮，這個屋子沒有窗戶，在牆角放著一個半人高的保險櫃，剩下的就是堆成小山的大米白麵，還有一箱箱的茅台、五糧液，中華煙也是成箱成箱的。
這就是糧站的小金庫，就這屋子裡的東西就夠槍斃程建民八個來回了。
＂站長，咱們拿啥送給小所長？用拿錢不？＂
程建民搖搖頭：＂先不用，這送禮也是一門學問，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送太多，那以後就不好送了，
這樣，你找個袋子，裝兩箱茅台，再裝兩條煙，到了派出所，你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行你再回來取二千塊錢頂上。＂
＂好的，站長。＂
．．．．．
派出所所長辦公室裡，王土生喝得興起，外衣都脫了，給大寶和孫謙講起他戰爭時期的光榮曆史，
＂當當＂有人敲門，劉鐵錘進來了，滿臉堆笑：＂所長，天有點晚了，這些個工人今兒就收了，明天早上六點就來開工，您看還有什麼事嗎？＂
秦大寶靠在椅背上擺擺手：＂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的好的。＂
＂那個劉所長，＂孫謙站了起來，摟著劉鐵錘的肩膀小聲說道：＂你讓苟富貴過來一趟，這王科長太能喝了，我和所長有點頂不住，你叫他替替我們。＂
＂哎哎，好嘞。＂他出去了，王大圖進來了，他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肉，撇了撇嘴。
秦大寶轉頭看著他：＂有事？＂
＂啊？噢，有點兒事，我和趙五河請個假，回家一趟。＂
秦大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行，不過，趙五河的假得他自己來請，你可代替不了他。＂
王大圖笑了笑，一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模樣：＂我倆是哥們兒，一起來一起回家，我當然能代替他…．＂
趙五河推門進來，甕聲甕氣地說道：＂我不請假，我也不回家。＂
王大圖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趙五河。
秦大寶緩緩的笑了，他微紅的臉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他點點頭：＂大圖，你的假我準了，家裡的事忙完了再回來上班。＂
＂小五，一會兒胖子找你有事。＂
＂哎，好嘞。＂趙五河轉身就出去了，王大圖的臉漲得通紅，看了看秦大寶，想說點什麼。
秦大寶收起笑容，擺擺手，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王大圖訕訕的出去了。
王土生乜著眼睛看著這一幕，見他們都出去了，才冷笑了一聲。
＂想學狼崽子，還沒有那個牙口，想學狗崽子，還放不下尾巴，這個王大圖，也就這樣了。＂
秦大寶的手指來回轉著茶缸子，眼睛瞅著茶缸子裡旋轉的酒，淡淡的說道：＂這是想拿我一把，可惜沒拿住，收不了場了。＂
孫謙接口道：＂該踢出去了，就他瞅老左那眼神，要不是我拉著，老左好幾次都要揍他了。＂
秦大寶點點頭：＂自己的路自己走唄，天晚了，你說他怎麼回城裡？還不是想另投個門戶嗎？＂
＂程建平？＂＂去糧站了？＂王土生和孫謙同時問道。
秦大寶端起茶缸：＂這個人吧，野心挺大，老想一步登天，可惜，腦子裡都是漿糊，莽夫一個。＂
派出所院裡，王大圖拉住趙五河，氣急敗壞地小聲說道：＂五河，你怎麼回事？都這個時候了，你淌這個渾水乾嘛？
他秦大寶和程科長整起來了，不論是好是歹，與你有什麼關係？你除了得罪人，能有什麼好處？
我給咱倆請假，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咱們好嗎？你剛才說那說是啥意思？＂
趙五河回頭看著王大圖，定定的看著他，王大圖叫他看的心裡直發毛，
好一會兒趙五河說道：＂大圖，我是不聰明，但我不是傻，你平時把我當槍使，我念在朋友一場，也就不說啥了，
現在我在這呆得挺痛快的，你再來這一手，我就忍不了啦，以後，你是你，我是我，你要說什麼話，乾什麼事，彆扯上我，你自己玩就好了。＂
說完一甩手回馬棚了，院子裡隻剩下王大圖，呆呆地站著，好一會兒才一跺腳，大踏步出了派出所，
公社的街道漆黑一片，他沒注意，和兩個急匆匆走路的人擦肩而過，差點撞上，雙方心裡都有事，也就沒說啥，王大圖低著頭走了，
這兩個人進了派出所的院，在派出所門廊昏暗的燈光下，這兩個人正是程建民和李二河，李二河還背著一個袋子，看樣子挺沉的，把他累得呼哧帶喘的。
＂人給哪屋呢？這都亮燈呢。＂
＂那個大辦公室旁邊是所長辦公室，原來趙所長不是在那屋辦公嗎？＂
＂行，走，上去敲門，這滿院子都什麼玩意兒？全是木頭，都沒地下腳，怎麼這派出所要做家具呀？＂
＂不知道啊，我也老沒來派出所了，哎呀，站長，你加點小心，彆絆倒了。＂
＂知道了，去，敲門去。＂
李二河放下肩上的袋子，這可鬆快鬆快，兩箱茅台酒，十二瓶，再加兩條煙，十多斤重，壓得他渾身難受。
敲了兩下門，門打開了，一個女子抱著個小丫頭出現了，
李二河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太美了，尤其是那對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的，李二河發誓，他活了三十多年，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連做夢都沒夢到過這麼美的女人。
左明月柳眉倒豎，大聲的問道：＂找誰？＂這傻b的眼神太猥瑣了，她都想把它摳岀來。
李二河如夢初醒，他吸溜了一聲口水：＂那個糧站的程站長來拜訪秦所長。＂
左明月側過頭看了一眼台階下的程建民，不耐煩地說了句：＂等著。＂
她抱著玉雲向大寶的辦公室走，要說這人要是作死，那是誰也沒辦法，
李二河擦了一把嘴，揚聲喊道：＂女同誌，我叫李二河。＂
左明月哼了一聲，開門進去了，正趕上孫謙站起來。
＂老左，我聽著誰喊他叫李二河？＂
左明月把玉雲遞給大寶：＂不知道哪來的傻b，叫李二河，和糧站姓程的，來拜訪咱們的大所長。＂
秦大寶抱著玉雲看了看孫謙：＂程建民？＂
孫謙回了一句：＂李二河？＂
倆人同時大笑，這下妥了，半夜不用加班了，人全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