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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舟翾翔約有七千三百多年,植物覆蓋率一直保持在一個很不錯的水平。
於是,在這個本來就已經夠隱蔽的角落裡,還栽著一棵相當鬱鬱蔥蔥的樹,可以將躲藏在裡頭的人的身形掩藏個徹徹底底。
裡頭的空間還不算很小,簡直就像是專門為躲貓貓遊戲創造出來的bug。
景元小聲說道“若是打草驚蛇,驚動了那家夥,再想要找到它的行蹤可就難了。”
令夷驚訝“你知道這是什麼?”
景元“是歲陽。”
歲陽曾經在,至今也仍然在仙舟的大敵名錄上,與仙舟糾纏過許久,因此在普通的課堂上,也會講到一些關於歲陽的知識。
比如說,歲陽是靈質生物界·星靈綱·無形目·魂精科·歲陽亞種,和嗚嗚伯是遠親;再比如,歲陽喜歡寄居在有形生物的身軀內,吃掉宿主的七情六欲,逐漸令宿主變成行屍走肉,甚至死亡。
令夷想起來了,確實,她剛才看到的那點轉瞬即逝的綠色鬼火,確實在方方麵麵都能夠和歲陽匹配上。
歲陽……是打算寄生那個做瓊實鳥串的小販嗎?
“當年的奪舍之禍過後,仙舟上下對歲陽有過一番很細致的排查,確保沒有一隻歲陽是流落在外的。所以,現在仙舟上出現歲陽,隻有可能是從造化烘爐中逃出來了一隻。”
畢竟,外物創入仙舟而天舶司對此全然不知……哈哈,就算是朋克洛德的黑客,也不是個個都能做到這一點的。
令夷猶豫“盯著嗎?”
景元“當然。”
他掏出自己的玉兆,快速編輯“金人巷人流大,要是放任不管,後期的搜查工作會變得很困難,不過,報備一下,總是不會出錯的。”
令夷覺得景元考慮得相當周到。
她試著像他那樣細致而周密地思考“所以,我們現在就要先看看這隻歲陽是否真的要進行附身,然後根據情況確定下一步,儘量做到不冤枉了任何一隻好歲陽?”
景元滿意點頭“不錯嘛,你已經很有雲騎軍的覺悟了。”
*
小販甘堂從小繼承祖上的手藝,專門製作瓊實鳥串,現在已經是金人巷堂堂第一瓊實鳥串製作高手,就算跳出金人巷這個限定區域,放眼整個羅浮,他都是數一數二的翹楚。
每一根瓊實鳥串,他都會認真對待,仿佛此時被他拿在手裡的,是一件天下第一的藝術品,在完成之後能夠名留青史的那種。
站在攤位前麵的持明小孩要了兩根瓊實鳥串,一串是普通的,一串是需要轉糖絲的,有糖絲的那一串,是要給他早戀談的“女朋友”的。
現在的小孩子啊……
甘堂有些想笑,他嘴角上翹著點點頭,很麻利地開始了製作。
在他開始轉這一根瓊實鳥串的時候,他心中突然出現了一閃而過的驚悸,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仿佛他從高空自由落體掉下。
想要回頭掃視四周,警戒一切靠近自己的人或者生物的衝動瞬間湧上心頭。
甘堂沒能握住手中的瓊實鳥串,它掉進了糖鍋裡。
甘堂連忙用一旁掛著的夾子把這一串從糖鍋裡麵夾出來,略微抱歉地對前頭等待的持明小孩說“抱歉,請稍等,我再做一串。”
而當他再去感覺方才那種奇怪,而且略帶著一點兒恐怖的滋味時,卻發現它已經像是被風吹散的天空一縷散淡雲翳,不知被卷到了哪裡去。
奇怪。
甘堂拿起新的一串瓊實鳥串,剛才那是什麼感覺?難道是他的心臟不太好了?不至於啊,他一個長生種,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都會自我修複(至少在魔陰身的歲數到來之前都是這樣),而他還年輕……
好吧,好吧,或許他確實得找個客人少一點的日子去趟丹鼎司,看看是不是有點什麼需要吃兩口大還丹小還丹的毛病。
他很快將一根做得很完美的瓊實鳥串遞給他的客人。
……
今天的生意仍然很好,甘堂推著小車回到家中。
在回家的路上,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跟在自己身後,但每次回頭都沒能看到可疑的人。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甘堂歎了口氣,或許他真的要去丹鼎司看看病了……難不成他年紀輕輕的,才三百五十歲就患上了精神病不成?
也不至於吧,他的生活壓力並沒有很大,沒有房貸也沒生小孩……但還是去看看吧。
被自己突然出現的精神疾病折騰得身心俱疲的甘堂在回家後也沒能放鬆下來,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居住了那麼久的家裡有那麼多可能潛藏著危險的點。
沙發底下、儲藏室裡、衛生間中……
每一個櫃子都是一個盲盒,裡頭可能開出什麼令人恐懼的東西來。
為了讓自己放鬆下來,甘堂不得不將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
……我真的是神經病吧,什麼都沒檢查到的甘堂歎了口氣,他把自己摔在了沙發上,拿出那根因為掉進糖鍋裡、沾了太多的糖而被他拿回來自己解決掉的瓊實鳥串。
明天,明天就去丹鼎司。
甘堂用力咬了一口瓊實鳥串。
厚厚的一層糖殼雖然硬,但甜度保管是夠了,至少在這種時候,它很能安撫甘堂這顆疲憊的心靈,還有他那一身緊張兮兮的靈魂。
瓊實鳥串,果然能夠給人帶來快樂。
甘堂深呼吸一次,放鬆地笑了起來。
他的瓊實鳥串沒能來得及吃完,才吃到第三顆,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甘堂猛地一下從沙發上躥了起來,他先去把燈關了。
等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屋內的窗簾都沒有拉開,所以關了燈之後是很黑的,對於那些驟然從光明走入黑暗的人來說,在剛進門的短暫片刻,他們會無法看清周遭的事物,這也就為他創造了機會——倘若來者是個陌生人,想要對他不利,他就可以趁著這點時間,用瓊實鳥串的簽子捅對方。
在腦中過完了全流程的甘堂對著外頭喊“欸,來了!”
透過貓眼,他看到外頭站著兩個半大孩子。
看著都長得挺乖,尤其是紅頭發的那個狐人小姑娘,表情是非常典型的三好學生樣。
等等,他記得這兩個人在今天下午的時候才到他攤子上來買過瓊實鳥串。
甘堂沒有放鬆警惕這年頭人人身上都裹著一層偽裝,長相最是小白花的有可能心機極深,看著是可憐無助的小孩孕婦,或許正計劃著把你拐帶了之後賣到不知道哪裡去——哦,雖然後一種人往往會很快被雲騎軍抓住就是了。
但總之要小心。
畢竟,這兩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住在哪裡。
這麼說來,先前回家那一路上感覺到的被跟蹤警告,原來也是真的,他當真被人跟隨了……
來者不善。
甘堂心一硬他要先下手為強!見法官總比見法醫強!
他攥緊了手中的瓊實鳥串簽子。
甘堂開了門,自己往後退了一步,用一個看似無心的動作“邀請”外麵的人進來。
“兩位小朋友,你們有什麼事嗎?”
如果他們進來的話——
那個紅頭發的狐人小姑娘突然從不知道哪兒變出了一個碩大無朋的堅果,伴隨著一聲飛快、大聲且充滿愧疚的“對不起了”,甘堂看到這顆堅果在視野內猛地放大。
甘堂被敲暈,軟撲撲地倒了下去,被景元攙扶起來。
什麼黑燈瞎火,什麼眼睛的適應時間……
在有星神,並且成天對令使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世界觀裡,這種科學還有什麼講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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