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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物是人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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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行漫步在這座破舊的道觀裡,發芽的草木撐破了青石磚,磚瓦曆儘風霜,房梁下遍布著蛛網。

他站在七錄齋內,忽然一陣冷風吹來,他順著風的方向看過去,瞧見了一道破裂的牆縫。

這裡毫無人氣,舉目破敗,除了他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這裡很久沒有人來了。

可怎麼會如此呢?

他皺著眉,將自己所見的一切都映入腦海之中。

大約是三年之前,玄清觀為了迎接絡繹不絕的香客,在大門處新修了一個香客堂,可這地方並沒有擴建過的痕跡。

他看到的許多地方,都與他自己記憶裡的道觀有所不同。

眼下的布局,更像是十年之前,他才上山時的道觀,不比那時的道觀的占地,還要小些,或許是十五年前,二十年前的玄清觀。

難不成,他一覺醒來,回到了過去?

可過去的道觀怎會寥無人煙?

還是說,這是某種障眼法,他還在夢中,尚未醒來?

莊行思考自己當前的境地,眼下的情況很不對勁,他握了握腰間的劍柄,想再去彆的地方瞧瞧。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大王,是你嗎?”

他低下頭,瞧見了一隻紅貓熊。

叮鈴鈴響,獨眼的紅貓熊從那牆縫中鑽了進來,莊行的視線與它對上,紅貓熊的脖子上掛著鏽蝕的銅牌,牌子上刻有字,隻是那字跡已經被綠色的銅鏽淹沒了。

莊行愣了一下,不確定地喊道:“守目?”

眼前的紅貓熊,與他屋裡的那隻紅貓熊極為相像,可莊行又能明確地看出它的不同。

它的毛發顏色更深,背上多了幾道傷痕。

它走的很慢,慢的好像它已經走不動了。

即便如此,它還是慢悠悠地走到了莊行的腳邊來,眯著眼,身子微弓,蹭了蹭莊行的腳踝。

“大王,我好想你。”貓熊輕聲說。

莊行忽然有點心疼它,蹲下身,撫摸它的腦袋。

“守目,你知道觀裡的人都去哪裡了麼?”莊行問道。

“他們都下山除妖去了。”守目說。

“下山除妖?山下的妖怪很多嗎?”

“可多了。”守目說,“找不到吃的,妖怪就去吃人了,好多人都被妖怪吃了,妖怪也吃妖怪,我記得那天山上的人聚在那個草地上一起握劍,說了些什麼話,就下山去了。”

“我問那個老爺爺,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老爺爺說妖除完了就回來了,他們都沒有回來,山下的妖怪肯定還沒有除乾淨。”

“但是大王你都回來了,老爺爺他們應該也要回來了吧。”貓熊的語氣中透著欣喜,“到時候道觀就會變成以前的樣子了吧。”

“以前這裡是什麼樣子的?”莊行問。

“以前可開心了。”貓熊說,“老爺爺會給我和弟弟發糖吃呢,有時候還有餅吃。”

“說起來,你的弟弟呢?它們去哪兒了?”莊行問。

貓熊一頓,說道:“大王我帶你去看看它們吧,它們一定也想你了。”

“嗯。”莊行點頭。

貓熊起身,在前麵領路。

莊行跟著它往前走,雜草之中,有一條小路,這路好似林中的獸道,正好能容得下貓熊,莊行走著卻是稍感狹窄。

並沒有走多久,莊行認得這地方是哪裡,是入門弟子的宿舍,是他剛上山的時候,和大春一起住的地方。

那顆大樺樹也枯死了,隻留下一棵沒有生機的枯木。

貓熊停在大樺樹前,說道:“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大王回來看你們了。”

在樹根處,有四個小土包,每個土包前麵,插著一根折斷的二叉樹枝,樹枝上掛著和守目脖子上一樣的銅牌,早已鏽跡斑斑了。

莊行一愣,蹲下來,輕輕撫摸那些粗糙的牌子,竟是沉默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隻是眼前浮現起小家夥打鬨的畫麵,浮現起那天他拿著小刀在木牌上一個個刻字的時候。

“大王,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要是我能看好弟弟們練功就好了。”

守目低下頭去。

紅貓熊的壽命比起人來說是很短的,即便成了精,開了智,也很難與一個常人比命長。

若是不好好練功,貓熊精頂多也就比野生的貓熊多活個七八年而已,這已是延壽一倍,好比能活六十歲的人,活到了一百二十歲。

所以莊行總是督促小家夥多多鍛煉,還從白先生那裡換來了一門內息法,供它們修行。

但即便如此,莊行還是知道,終將有這麼一天。

他把守目抱起來,問道:“這些年你過的還好麼?”

“嗯。”守目說,“能再見到大王一麵,我就很開心了。”

它的呼吸緩慢,出氣聲音很大,深色的毛發其實是衰老的象征,它的毛比起以前有些刺人乾枯。

難怪它走的那麼慢,它很老了,已經是垂暮之年。

莊行抱著它回到了那間屋子裡,石頭的床上,有一個被褥和稻草搭成的小窩,這是莊行一路走來見到的唯一一個乾淨的房間。

床邊有一個小木盆,盆裡有渾濁的水,本該是堆雜物的地方,放著一些摘來的嫩草和野果,有些果子失去了水分,變得很乾了。

靠近裡屋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火塘,火塘裡有沒燒完的炭,圍著火塘有五個鋪著布的坑,看起來那是座位,可以想象到外麵下著雪的時候,屋子裡一束火焰安靜燃燒。

五隻小貓熊或許圍著火塘坐下,擠在一起取暖。

但那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王,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餅了。”懷裡的貓熊忽然說,“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餅給我吃。”

“好。”莊行將守目輕輕放下。

“我存了一些米。”守目從角落裡叼出一個布袋,“山上有時候能找到一些米,我們都舍不得吃。”

莊行將那個栓緊的布袋打開,裡麵是一些零碎的米糧,尚未脫殼。

他運轉真炁將這些五穀雜糧的外殼震碎,帶著這包好不容易收集起的“米”,去外麵砍了一些木柴,來到弟子們燒水的灶房。

灶台上的鍋生鏽了,但灶台還沒垮,他取了一塊新木當做砧板,以水法聚水,用削出來的擀麵杖將那些米碾碎成粉末。

貓熊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聽著他做飯燒柴的聲音。

它閉上了眼睛,完全放鬆下來,好像這一切都讓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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