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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繚輕聲慨歎:“數日抵黎城,馳援千餘裡。”
“未曾休整,直接投入鏖戰,或殺或俘趙軍十五萬一千五百八十人,終重創趙軍士氣,阻趙軍於滏口陘以東。”
“長安君,何其勇哉!”
短短的戰報能透露出很多信息。
三月四日,趙軍便在攻打黎城,足見趙軍的閃擊速度比戰前會議時秦國猜測的速度還要快。
但嬴成蟜卻率先鋒部隊星夜馳援千餘裡,硬撼趙軍主力。
掐滅了趙軍妄圖利用距離優勢迅速拿下滏口陘的妄想!
毫不誇張的說,嬴成蟜憑借一己之力改寫了秦趙此戰的整體格局!
王賁更是感慨道:“長安君麾下八萬一千餘兒郎,經此一戰或亡或傷五萬五千九百九十五人,長安君麾下僅剩兩萬五千一百零五名將士可堪再戰。”
“長安君,何其壯哉!”
“本將,遠遠不如也!”
八萬一千餘兒郎出征,過半或死或重傷!
這絕對是嬴成蟜曆次出征中戰損最重的一次。
同為大將的王賁完全能想象得到這場戰役有多慘烈。
秦軍此戰獲得的斬獲和俘虜必然大多發生在戰後追殺階段,秦趙雙方於對峙鏖戰階段的傷亡情況恐怕不分上下!
但正因為同為大將,所以王賁想不通。
嬴成蟜憑什麼能讓這支部隊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傷亡後仍未崩潰!
要知道,即便是由老秦兵構成的大秦主力野戰兵團,傷亡率達到三成而不潰已可謂精銳中的精銳。
但嬴成蟜麾下先鋒軍的主力士卒莫說是精銳了,他們甚至都不是老秦兵,而是上黨兵。
上黨士卒的戰鬥力固然不遜於老秦兵,但上黨兵對大秦可沒有老秦兵對大秦的感情,他們憑什麼跟著嬴成蟜死戰不退!
李斯振奮開口:“此戰長安君雖然勝之艱難。”
“然,我秦軍主力即將與長安君彙合。”
“僅率先鋒,長安君便能戰趙軍而勝之,令得趙軍謀劃告破。”
“待我軍主力與長安君合兵,長安君定能大獲全勝!”
“臣為大王賀!臣為大秦賀!”
話落,李斯給魏繚和王賁使了個眼色。
魏繚和王賁也回過神來。
感慨什麼時候都能感慨。
但現在,大王顯然對長安君的處境心憂不已,講清戰局,為王分憂才是他們這些臣子該做的事。
王賁、魏繚等一眾朝臣趕忙拱手:“臣,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然而嬴政卻沒有心思聆聽群臣恭賀,隻是認真看著竹筒內的第二封書信。
【額的四方天帝啊,大兄你是不知道弟贏的有多不容易!】
【然,弟大勝也ヾ(^Д^*)/】
【哈哈哈,弟竟戰李牧而勝之!那可是李牧誒!雖然弟動用了些許外力,但勝就是勝,可把弟給厲害壞了,容弟插個腰先(w`)】
【弟原本希望能速戰速決,讓將士們能歸家耕作,保住今年的收成,但現在看來,此實乃奢望。】
【若弟所料不錯,趙武安君恐怕會徹底放棄太行山一線戰場,於滏口陘東陘口和漳水長城與我軍長期對峙。】
【如此一來,則趙國最多也隻需要跨越二、三百裡距離就能將糧草運入大軍,我大秦卻需要跨越千餘裡甚至數千裡路,還需要翻越太行山才能將糧食運入我軍。】
【趙武安君攻我大秦非是伐兵,而是伐國!】
【這事兒歸你管嗷!】
【彆想令弟速戰滅李牧所部,弟沒那個能力你知道吧(理直氣壯)!】
【那離間之策趕緊用呀,弟還等著帶將士們回家種田呢!】
這封家書頗為輕鬆快活,嬴成蟜嬉笑調侃如不在戰場一般。
但嬴政卻笑不出來。
在嬴政看來,部隊拚光了一大半,餘下兩萬餘將士恐怕也人人帶傷,此戰慘烈如此,嬴成蟜怎麼可能如他表現的這般輕鬆。
且麾下兵馬損失如此慘重,嬴成蟜絕對會親自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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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在寫下這封家書之前,嬴成蟜的家兵才剛剛為他拔出了箭矢,縫合了傷口!
嬴成蟜這封家書隻是讓嬴政愈發感受到了嬴成蟜對李牧的忌憚和警惕。
而除卻列代先王示警之外,嬴政著實想不出任何嬴成蟜如此忌憚李牧的原因!
至於嬴成蟜的要求,也不能讓嬴政有半分動容。
在嬴政看來,嬴成蟜的要求本就是嬴政分內之事。
哪怕出征在外的不是嬴成蟜,而是王翦、蒙武亦或是任何一名其他將領,嬴政都會去做!
抬起頭,嬴政冷肅的目光迎向群臣:“此戰,慘勝!”
“是我大秦長安君率先鋒出征,依舊慘勝!”
“趙軍落敗之後,未曾於涉縣重整旗鼓,而是完全放棄了滏口陘,向東尋求有利戰場。”
“足見趙將武安君即便戰敗一場,依舊不曾心神動搖,已經做好了與我軍繼續廝殺的準備!”
“寡人需要的不是恭賀。”
“而是諸位愛卿獻策,為前線將士們送去更多的支援。”
“助我大秦大勝!”
群臣斂去笑容,肅然拱手:“唯!”
魏繚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臣以為,或可大規模打造乙型輜重車。”
“如此,可助我大秦省下更多糧草投入到戰爭之中,也能為長安君減輕些許壓力。”
楊虎不解的看向王賁。
什麼是乙型輜重車?
然而王賁也不解的看向魏繚。
什麼乙型輜重車?
他也不知道啊!
嬴政見狀眉頭微皺:“若將乙型輜重車投入此戰,則難以保密。”
“此戰過後,趙國必將能得此車構造,進行仿造。”
“秦趙戰局亦必將隨之大改!”
魏繚認真的說:“秦趙戰局早已大改!”
“雖然現下我大秦缺少糧食,但當今大秦坐擁天下大半疆域,更有長安犁和金汁治糞之術。”
“隻要休養生息數年,糧食將再非我大秦之短,而是我大秦之長。”
“在糧草輜重一道,即便趙國仿造了乙型輜重車,我大秦同樣對趙國有著巨大的優勢。”
“且此戰長安君實乃險勝。”
“臣以為,不惜一切代價的助長安君得勝,方才是我大秦現在最重要的目標!”
“餘下的,皆當日後再思之!”
雖然現在的大秦還很窮,但大秦的疆域早已非幾年前可比。
大秦缺乏的,隻是時間而已。
隻要此戰嬴成蟜大勝、大量削弱趙國的有生力量,甚至是像長平之戰那般打空趙國的一代人。
秦國自然就能爭取到足夠的發展時間。
而後,秦國將不懼與任何一個國家對拚糧草後勤!
嬴政思慮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那便廣造乙型輜重車!”
“令匠作少府立刻打造出足夠向我軍轉運糧草的乙型輜重車。”
“待春耕之後,令將作少府繼續打造更多乙型輜重車。”
“既然此密難保,那便讓我大秦各郡縣鄉裡皆用上此車!”
魏繚振奮拱手:“唯!”
嬴政和魏繚商量的火熱,韓倉卻是有點急了。
不是,你們左一句糧草,右一句糧草,結果我治粟內吏衙署對此一無所知?
這合適嗎!
韓倉趕忙上前拱手:“敢問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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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乙型輜重車?”
嬴政笑了笑:“蒙侍郎,將寡人的那輛乙型輜重車推來麒麟殿。”
很快,蒙毅就推著一輛獨輪手推車進入大殿。
為了能讓獨輪手推車順利進殿,幾名侍郎甚至拆掉了大殿的門檻。
韓倉循聲回首,而後目露錯愕:“此車至少裝了兩石粟米!”
“蒙侍郎竟以一人之力將此車推入殿內。”
“好神力!”
隻見那獨輪手推車上疊起了一個個竹筐,而每一個竹筐之內都裝滿了粟米!
常年和糧食打交道的韓倉一眼就能看得出,這車上至少堆了兩石重的粟米。
蒙毅利用獨輪手推車後側的支撐棍將車停放在麒麟殿中間,麵向韓倉拱手一禮:“稟韓上卿,下官於此車之上放置了兩石半的粟米。”
“推其行走之際,若是平地,即便是尋常成丁也會感覺輕若持盾。”
“隻是於上坡之際過於疲累,但卻也可隨時停車休息。”
韓倉目露錯愕,群臣更是瞳孔收縮,儘數不敢置信的看向蒙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此車能承兩石半之糧,本官信,但尋常成丁推動此車能輕若持盾?絕不可能!”
然而就在質疑之聲即將爆發之際,蒙毅溫聲而笑:“此車,乃是長安君所造。”
質疑之聲,戛然而止。
長安君造的?
哦。
那沒事了。
韓倉滿眼火熱的發問:“不知本官可否一試?”
蒙毅當即看向嬴政,見嬴政略略點頭,方才退後一步:“韓上卿請!”
韓倉當即跑到了蒙毅的位置,學著蒙毅方才的動作抬起了獨輪手推車,而後向前推動。
承載著粟米的獨輪手推車緩緩前進,韓倉眼中驚駭和火熱之色卻是更濃。
“怎能如此輕鬆?這麼重的粟米!兩石半的粟米啊!”
“怎會如此輕鬆!”
韓倉越推越是起勁,急停、快進,甚至推著獨輪手推車跑出麒麟殿,順著馬道衝了下去!
這可把其他臣子急壞了。
“韓上卿,休走!”
“韓上卿身為治粟內吏,本官讓你先推,但你怎能將此物推走!”
“快讓本官也嘗試一番!”
一群朝臣圍在了韓倉身邊,幾名九卿甚至聯手從韓倉手中奪過了獨輪手推車的把手。
但韓倉卻沒有把獨輪手推車搶回來,而是呆滯的立於原地,認真思考。
良久之後,韓倉看向嬴政,目光有些瘋狂的低呼:“大王。”
“放開了打吧!”
“治粟內吏定能支撐我軍繼續征伐。”
“甚至於……”
“一戰滅趙!”
摳門一輩子的韓倉。
壕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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