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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嬴成蟜看到羌槐所部後撤,嬴成蟜遺憾卻又平靜。
嬴成蟜原以為一次地動便足以讓趙軍徹底崩潰!
夾擊趙軍的嬴成蟜所部和羌槐所部並不需要經受多麼慘烈的戰鬥,隻需要堵住出路、接收降兵即可。
但嬴成蟜卻低估了李牧對麾下將士的掌控力。
羌槐所部不得不堅守於吳家堖,抵抗趙軍狂風暴雨般接連不斷的進攻。
羌槐所部能僅憑四千餘將士堅持三日之久,可謂奇跡!
嬴成蟜著實不能要求更多。
嬴成蟜隻是感慨著李牧不愧為李牧,就算是嬴成蟜動用了黑火藥這等大殺器,依舊未能全殲李牧所部!
而後開始思慮應該如何借助此戰勝勢開展下一次進攻——是的,不隻是李牧認為此戰已經結束了,在嬴成蟜看來,此戰也已經結束了。
可遠處那升騰的火光卻告訴嬴成蟜。
此戰,還沒完呢!
任囂振奮拱手:“末將本以為縱是我軍奮戰數日,更有主帥命令地龍翻身,趙武安君所部依舊能成功突圍。”
“未曾想,竟另有伏兵於趙軍之東縱火為伏,截斷了趙軍退路!”
“主帥,妙算!”
孟南更是讚歎道:“趙軍衝破羌都尉所部後,必定雀躍,放鬆警惕。”
“然,就在趙軍以為此戰已定、生路已明之際,卻又有大火圍困!”
“主帥祝融轉世之名,天下皆知!”
“趙軍見火,定然兩股瑟瑟,惶惶不敢戰也!”
“主帥,大才!”
在一眾秦將看來,這必然是嬴成蟜布置的殺招!
在趙軍付出巨大代價、自以為成功突圍之際,再令伏兵縱火,足以擊垮趙軍最後的戰鬥意誌。
大敗趙軍!
嬴成蟜沉默數息後方才開口:“這支伏兵,並非本將所布。”
孟南笑了:“我軍主力未至,楊翁子已在馳援漳水長城。”
“這支伏兵若非主帥所布,又能從何處而來!”
嬴成蟜微微皺眉:“本將也在思慮這個問題。”
見嬴成蟜的神色不似玩笑,一眾將領麵露錯愕,趕忙商議了起來。
倘若那山火是友軍所放,嬴成蟜所部自然可以立刻挺進,配合友軍殲滅趙軍。
但那山火若是趙軍所放,便必定是趙軍的誘敵之策!
商議間,數十名秦軍士卒連滾帶爬的跑下山巒,衝入秦軍陣中。
“報!”灰頭土臉、身中二矢的司馬昌高聲而呼:“校令何在?!”
“本將有緊急軍情上稟!”
軍校弟子數千人,嬴成蟜很難記得分明。
但司馬昌身為昔大秦國尉司馬錯之玄孫、大秦武安君白起的心腹愛將司馬靳之孫、寫下《史記》的大漢中書令司馬遷之高祖,更是大秦司馬氏的當代族長,算的上是大秦老貴族集團的代表人物之一。
嬴成蟜很難不重點關注此人。
遙遙看到司馬昌,嬴成蟜心中升騰起一個猜想,趕忙道:“八夫,速將司馬百將帶來此地!”
有八夫等幾名家兵開路,司馬昌得以迅速抵達嬴成蟜麵前。
嬴成蟜迫不及待的肅聲發問:“若本將記得不錯,司馬百將正在隨彭都尉行遊擊之術。”
“怎會突然出現於此!”
司馬昌任由鮮血滴落,連呼哧帶喘的拱手道:“啟、啟稟校令!”
“我部發覺滏口陘有異,故而星夜馳援。”
“五個時辰前,我部都尉已令我部兵馬儘數向滏口陘集結而去,令各部兵馬將所攜石油潑灑於滏口陘兩側布置火場,並請求都尉羌槐堅持五個時辰,為我軍爭取布置之機。”
“現在時間已到,都尉羌槐所部已退,我部應是已在我部都尉的率領下插入戰場,接替了都尉羌槐所部。”
“卑下傳訊之際遇敵阻路,雖死戰殺出卻耽擱了時間。”
“望校令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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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大感錯愕,而後暢快大笑:“彩!”
“大彩!”
“彭越不負本將拔擢也!”
嬴成蟜萬萬沒想到,彭越遊擊竟然遊到滏口陘去了,還正巧卡住了李牧撤軍的通道!
任囂、孟南等將領也終於恍然。
原來那趙軍之東的伏兵確實並非嬴成蟜所布。
那山火也並非是嬴成蟜催動的火,而是彭越所放。
但一眾將領卻是愈發敬佩的拱手:“主帥料事如神!慧眼識人!”
“有此火為佐,我軍必定全殲趙武安君所部。”
“我等,為主帥賀!”
嬴成蟜笑著擺了擺手:“此戰未定,閒話少說!”
“既然都尉彭越所部已阻於趙軍之後,那我部就絕對不能放過如此良機!”
“本將更是要於此戰為我大秦除一心腹大患!”
“傳本將令!”
然而嬴成蟜的命令尚未出口,一聲淒厲的嘶吼便自西方傳來。
“報!”
嬴成蟜豁然回首,就見五名傳令兵在親兵的護衛下快步跑來。
“啟稟主帥!”
傳令兵拱手焦呼:“趙都尉司馬尚所部,率兩萬精銳步卒自東側進攻黎城!”
“我黎城縣令正在領兵抵擋趙軍攻城。”
“然,司馬尚所部鬥誌昂揚、悍不畏死。”
“戰況不容樂觀!”
“黎城拜求主帥發兵救援!”
嬴成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愕然發問:“趙都尉司馬尚所部是從什麼方向進攻黎城的???”
傳令兵趕忙重複:“黎城之東!”
嬴成蟜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黎城之東?!”
“趙武安君行策竟如此之險乎!”
在嬴成蟜所部堵住了滏口陘的前提下,兩萬兵馬突然自黎城東側殺出,並對黎城發起猛攻。
這大大超出了嬴成蟜的意料之外。
因為此策,太險!
一旦出現閃失,司馬尚並其兩萬精銳將全軍覆沒!
但與風險相對應的,是收益。
若是司馬尚所部能趁亂奪取黎城,那麼司馬尚所部完全能將嬴成蟜所部堵在滏口陘內,配合其他趙軍全殲嬴成蟜所部!
沉吟片刻後,嬴成蟜再不猶豫,斷聲道:“令!”
“都尉任囂、都尉孟南、都尉羌槐三部率中、後二軍迅速向黎城方向進軍。”
“務必死守黎城,萬萬不能有失!”
“前軍繼續追隨本將,向東殺敵!”
雖然司馬尚被空城計騙的團團轉,但嬴成蟜卻不會因此而小覷司馬尚。
作為原曆史上李牧的副將,司馬尚或許不善謀略計策,但正麵對壘的硬實力卻絕不會差。
葛平與司馬尚二人的軍略實力對比,也早已在黎城之戰中有所體現。
嬴成蟜不得不派遣主力部隊退守黎城,自己僅率前軍繼續發動對趙軍的殲滅戰。
畢竟,秦軍自己的生死線,遠比李牧的生死更重要!
一眾將領肅然拱手:“唯!”
嬴成蟜再次握上長戟,率軍急行。
一馬當先跨過散亂的巨石,映入嬴成蟜眼簾的便是已在亂石之後列陣以待的趙茅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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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牙並用的以綢布紮緊左肩傷口,趙茅握槍在手,遙望嬴成蟜,嘶聲咆哮:
“大趙武安君麾下,都尉趙茅在此!”
“此路不通!”
看著趙茅眼中的決絕,再想到現在的戰局,嬴成蟜如何能不明白趙茅的心思?
拱手一禮後,嬴成蟜朗聲開口:“大秦長安君公子成蟜。”
“送趙都尉趙茅,上路!”
敵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即便嬴成蟜親自衝陣數次,依舊廝殺至次日天明,方才衝散了這數千名早已決心戰死於此的代郡精銳。
而後,秦軍便如同撕爛了柵欄的狼群一般,向著前方那些早已崩潰的趙軍刺出了手中槍!
廝殺持續的時間超出了秦趙兩方所有將領的意料之外。
慘重的損傷足以讓任何一名君王心痛到無法呼吸。
唯有烏鴉歡欣雀躍、呼朋喚友的彙聚而來,等著享用那數之不儘的珍饈美味。
終於回到涉縣的李牧腳步踉蹌的走上城門樓,仰望著成群結隊飛向西方的烏鴉,瞳孔微微泛紅,聲音沙啞的吩咐:“殺羊百隻、宰犬百頭。”
“無須烹飪,皆列於城頭。”
扈穹下意識的看向身後。
原本追隨於他們身後的十餘萬兵馬,而今卻僅剩千餘狼狽逃還的殘兵!
扈穹知道,僅憑逃回涉縣的這些士卒,顯然吃不完李牧準備的這些肉食,便低聲道:“主帥可是要用血食祭戰死的袍澤?”
“末將以為,還是烹飪過後為好。”
李牧緩緩搖頭:“本將非是為祭袍澤。”
“而是為祭雅(烏鴉)!”
扈穹抬頭看向那遮天蔽日向著西方飛去的烏鴉,未曾再言說什麼,隻是命令涉縣縣令立刻宰殺羊狗。
很快,一隻隻羊、一條條狗被拎上城牆,直接在城牆上就地宰殺。
李牧仰頭,悲聲高呼:
“雅兮雅兮!吾宴以饗!”
“縱情享之!勿食壯士!”
許是聽到了李牧的悲呼,許是被新鮮的血腥氣所吸引。
在軍士們散開後,一隻烏鴉試探著落於城頭,開始啄食血肉。
見這隻烏鴉沒被驅趕,大群烏鴉飛落,開始享受這場盛宴。
扈穹嘴唇蠕動幾息後,輕聲道:“此戰之敗,非戰之罪也。”
“主帥,節哀。”
李牧沒有回答扈穹,隻是目光複雜的輕聲一歎:“走吧!”
扈穹當即道:“末將已在令人收拾縣令衙署。”
“請主帥先往縣令衙署好生休息。”
李牧卻搖了搖頭:“無須費心收拾。”
“我部於涉縣隻停留一夜等待自行逃回的袍澤。”
“明日日出就走。”
扈穹怔然:“我軍付出巨大代價閃擊突襲,方才奪取涉縣。”
“主帥竟要放棄涉縣,引兵後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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