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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溝尾端距離滏口陘僅有十裡山路。
但翻越了這十裡山路後,彭越所部卻未能看到料想之中的趙軍潰兵。
“趙軍呢?”
看著空蕩蕩的陘道,嬴賀有些傻眼。
彭越若有所思道:“會否是趙軍仍在與我軍相抗?”
嬴賀下意識的說:“校令都命令地龍翻身了!”
“地龍之力,凡人焉能抵擋!”
“前線定然已然大勝!”
彭越反問:“那趙軍呢?”
嬴賀愕然,而後試探著發問:“會否是……”
“趙軍之中也有大巫?”
彭越眉頭緊鎖:“再大的大巫能大的過主帥?”
“論及通鬼神、曉天地之能,放眼天下無人能出主帥之右!”
“且。”
“泄露天機對主帥不利。”
“主帥雖然屢屢呼風喚雨、預言天象,但卻一直嚴詞否認自己有通鬼神、曉天地之能,以避免天地降罪。”
“但據那些趙軍逃兵言說,此番主帥乃是直接以主帥自己的名義命令地龍!”
“更是令我軍士卒呼於山穀!!!”
隨著彭越的話語,嬴賀臉上的愕然被緊張所取代。
嬴成蟜的嘴多嚴啊!
分明已經屢屢呼風喚雨、預言天象,卻依舊說鬼神是不存在的。
就連嬴政親自發問,嬴成蟜都抵死不認!
很顯然,嬴成蟜泄露隱秘的代價絕對比欺君之罪更大!
嬴賀斷聲道:“曆來不願承認自己有通鬼神、曉天地之能的校令,竟是公然宣稱以校令之名命令地龍翻身!”
“這大違校令平日之舉!”
“恐是前線危急,方才逼迫得校令不得不寧可被天地降罪也要明令地龍助陣!”
彭越緩緩頷首:“本將,亦如此以為!”
“而在主帥喚來地龍之後,趙軍依舊在與我軍死戰、不曾潰退!”
“恐怕,前線的戰況比你我所料更加危急!”
彭越和嬴賀對視間,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濃濃擔憂和驚懼。
那可是地龍!
翻翻身就能導致數十萬人身死的地龍!
而今嬴成蟜命令地龍助陣,趙軍竟然還能與秦軍鏖戰,除卻小股尾部兵馬之外,甚至再無趙軍潰逃!
究竟是何等將領、何等精兵,方才能與地龍為敵!
嬴賀深吸一口氣,肅聲道:“末將坦言。”
“校令乃是末將族兄,更是末將的師長。”
“於己,末將寧死必救!”
“校令更是我大秦宗正,執掌大秦宗室。”
“於族,末將寧死必救!”
“無論將軍如何決定,末將都必往前線,救援校令!”
嬴賀身後,數十名大秦軍校弟子齊聲低喝:“我等,寧死必救校令!”
彭越微怔,而後笑而搖頭:“本將原本隻是一名澤中漁夫。”
“本將兄弟三人縱是終日辛勞也難養活自己,本將的大兄年過二十都娶不得良人。”
“是主帥不吝揀拔,本將才有機會施展能為。”
“更是主帥大力舉薦、委以重任,本將才能於這般年歲成為都尉。”
“更何況,諸位乃是軍校子弟,難道本將不是嗎!”
“諸位寧死必救主帥?”
“本將,亦如此!”
利益共同體將嬴賀等宗室子弟牢牢捆綁在嬴成蟜身邊。
長久的施恩與不吝出身的揀拔讓彭越和一眾軍校子弟甘願以死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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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對戰死袍澤家眷的厚待與關照,也讓彭越等人不懼死、不畏死、敢去死!
所有秦軍將領都麵露笑意,齊齊拱手:“聽憑都尉吩咐!”
沉吟片刻後,彭越肅聲開口:“令!”
“我部所有兵馬無論方位,儘數向滏口陘方向集結!”
“令百將嬴賀所部急行向前,為我軍探明前線戰況。”
“令……”
“餘下各部,隨本將一同急行。”
“與主帥合兵!”
“切記!”
“禁止外泄我等猜想,暗示士卒前線大勝,我等乃是為取軍功而奔!”
一眾將領肅然拱手:
“唯!”
在軍功的誘惑下,彭越所部手持火把、無懼夜色,連夜急行前進。
直至第二日日出之際,彭越終於聽到了遠處的喊殺聲。
而嬴賀也探明了前線戰況,匆匆而回。
“都尉!”嬴賀離著老遠就高聲而呼:“我軍並非是在與趙軍僵持。”
“而是在夾擊趙軍,並試圖殲滅之!”
彭越狠狠的鬆了口氣:“善!甚善!”
其他將領也都不由得露出笑容:“校令果然是校令!本將就說嘛,區區趙武安君如何能破地龍之威!”
“如此一來,我軍還真就是來撿功勞的了!也不枉我軍連夜奔馳。”
“然,袍澤們浴血廝殺終於將趙軍困於包圍之中,我等卻拋棄校令之令來撿功勞,會否有些不妥?”
“要不,我部伏於此地,若有所需再殺出?”
“哈哈哈,那我軍可是為羌都尉之援兵也,此戰過後定要讓羌都尉宴請你我一頓才是!”
雖然一眾秦軍將領都是抱著赴死的決心率軍來援。
但如果能不死,那自然是最好的。
在不死的同時還能撿些軍功賺,那更是喜上加喜!
一時間,彭越所部的氣氛明顯輕鬆了很多。
但嬴賀卻繼續說道:“然,負責阻截趙軍退路的羌都尉所部僅剩兩千餘兵馬。”
“末將觀羌都尉將本部兵馬分作兩部,輪流上前阻敵。”
“兵馬輪休之際,完全沒有陣型可言,便是軍中軍法吏都仰躺於地而無力令將士們列陣。”
“且其中有大量士卒身負重傷依舊死戰不退!”
聽得嬴賀這話,秦軍將領們迅速收斂了笑容。
征戰之際,將士休整也需要依陣列而休,不可能怎麼舒服怎麼來。
否則一支小股奇兵突襲就可能會導致大軍潰敗!
羌槐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羌槐麾下的秦軍將士們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在都明白的情況下依舊如此施為,隻能說明他們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而讓重傷的士卒繼續作戰,這更足以證明羌槐所部的情況十分危急!
彭越緩聲道:“看來,我部此來也並非隻是能撿撿功勞。”
“羌都尉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為全主帥之令,我部當接手羌都尉所擔之職!”
“諸位,敢打硬仗否?”
回應彭越的,是一片笑聲。
他們不認為他們需要回應。
軍校弟子的身份,本就已是最好的回應!
彭越也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便轉而發問:“石油皆存否?”
一眾軍校弟子儘數點頭:“皆未曾動用!”
每一名軍校弟子都帶走了五十枚裝滿了石油的竹筒,用以焚燒趙軍輜重糧草。
現在麻雀戰尚未正式展開,軍校弟子們攜帶的石油自然也尚未啟用。
彭越手持一根小草,看著小草晃動的方向沉聲開口:“令!”
“百將狗剩……各部潛往下灣方向,以石油布置火場,而後潛入周邊鄉裡,持軍令取走所有油脂擴大火場,並令鄉裡黔首立刻向北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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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將嬴賀……各部東進二裡,避開趙軍斥候後上陘道,以石油鋪地,再以沙土覆之,而後迅速撤往寺溝方向,並尋求油脂擴大南側火場。”
“百將……”
“百將司馬昌率你部兵馬往都尉羌槐所部,告知都尉羌槐我部規劃,並請都尉羌槐再堅持至少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後,都尉羌槐可自行撤軍。”
“餘下的,交給我部!”
一道道命令於彭越口中吐出,兩百名百將被彭越灑向各處。
雖然彭越的命令複雜又緊迫,但彭越相信這兩百名出身大秦軍校的同窗袍澤能將他的構想化作現實!
兩百名百將也沒有對彭越的命令產生絲毫質疑,隻是轟然拱手:
“唯!”
——
時間流轉。
滏口陘內響起趙軍將士們的嘶吼。
“大趙,必勝!”
李牧暢快大笑:“眾將士!”
“隨本將同回涉縣。”
“烹羊宰犬,飲酒好眠。”
“而後,整軍備戰。”
李牧再度抬高聲調,脖頸青筋畢露的高呼:
“攻秦!”
“得勝!”
“封侯拜將!”
數萬殘兵齊聲嘶吼:
“唯!”
見大軍的士氣被調動了起來,扈穹拱手一禮,輕聲讚道:“秦長安君令地龍翻身,我軍驚懼。”
“然主帥一言,便令得我軍將士再無懼意,甚至是戰意洶洶。”
“雖然我軍曆經小敗,卻不曾折損多少士卒。”
“隻待回返涉縣整軍休整一番,我軍定能攻秦而勝之!”
李牧卻是搖了搖頭,用沙啞的聲帶開口:“本將乃是武將,不善言辭。”
“以本將之能,著實無法令我軍將士非但不懼,還能戰意洶洶。”
“將士們的戰意隻是表象,還需要多日休整方才可堪再戰。”
“且秦軍追兵還在後麵,我軍遠遠算不得安全。”
“令!”
“本將親率家兵斷後。”
“各部都尉率本部兵馬立刻向東急行。”
“全軍迅速回返涉縣,整頓城防,提防秦軍……”
然而李牧的命令還沒說完,一點火光便突兀的躍動於李牧的餘光之中。
李牧豁然轉頭,便見歸途南側山巒之上竟升騰起了一團火焰,且那火焰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外擴張。
李牧猛然扭頭看向北側,就見歸途北側的山巒之上,竟也升騰起了一條火蛇!
李牧瞳孔豁然圓瞪。
失聲幾息後方才聲音嘶啞的苦聲喃喃:
“先有地龍翻身。”
“又有火漫歸途。”
“秦長安君他究竟是秦之大巫。”
“還是……”
“仙神臨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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