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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日。
闔閭宮。
看著渾身浴血、左臂還插著一根箭矢的莊賈,楚王啟趕忙起身迎了上來:“莊愛卿!”
“怎會傷的如此之重!”
“太醫何在?速傳太醫!!!”
楚王啟做出了極其關切的神色。
莊賈也做出了虛弱不已、感激備至的神態:“臣,拜謝大王關切。”
“不過大王勿憂。”
“臣還死不了~~嘶~~暫時死不了!”
說話間,莊賈做出了一副痛苦之態。
楚王啟正準備繼續做出悲愴之態,卻聽莊賈繼續說道:“熊環尹等諸位袍澤不吝為大王付出性命!”
“臣不過隻是中了一箭兩劍而已,又算什麼!”
楚王啟眸光猛然一凝:“你說什麼?”
“熊兆、熊兆他怎麼了?!”
莊賈流下兩行清淚,悲聲而哭:“熊環尹他!”
“他已死於下邳城!”
楚王啟不敢置信的豁然起身:“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項燕他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在秦國時,熊兆就是楚王啟的家兵屯長。
熊兆在楚王啟一係的身份,與卦夫在嬴成蟜一係的身份相當。
但熊兆在楚王啟心中的地位卻比卦夫在嬴成蟜心中的地位還要更重幾分。
畢竟,楚王啟不隻如嬴成蟜信任卦夫一樣信任熊兆,熊兆同時還是楚王啟的族中後輩,二者更有一絲血脈親情在!
想象一下,嬴成蟜派遣卦夫去給李信傳令,結果李信非但不遵將令,還把卦夫給殺了。
嬴成蟜會是什麼感受?
楚王啟心中的憤怒,隻會比嬴成蟜更多!更重!
莊賈跪地叩首:“臣不敢有半點假話。”
“臣得見熊環尹之際,熊環尹已毫無生機,唯有脖頸處的一道劍傷觸目驚心啊!”
“臣不敢於下邳城久待,匆匆帶上一眾隨行兵馬逃出了下邳城,一路衝殺回闔閭城。”
“曆經一路苦戰,便是臣身周的將士們也已死傷殆儘!”
“賴大王洪福庇佑,臣方才能有幸再次得見大王!”
莊賈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坦誠。
項燕確實不敢殺熊兆,至少在選定新任楚王之前不敢殺。
可項燕不敢殺,熊留敢殺啊!
而莊賈也沒說是項燕殺了熊兆,隻說熊兆死於下邳城、莊賈看到了熊兆的屍首而已。
這可都是事實!
至於項燕殺了熊兆這種話?
那都是楚王啟自己的腦補!
畢竟,下邳城是項燕的地盤,熊兆死在了下邳城,項燕自然是首要嫌疑人。
楚王啟怒聲而喝:
“項燕他安敢弑殺寡人腹心!”
“寡人尚未追究他大敗的罪責,他卻已欲作亂造反乎!”
莊賈繼續垂淚的回答:“據臣所知,熊環尹曾與上柱國因退軍與否而爆發了劇烈的衝突。”
“衝突之後,熊環尹便再未踏出過下邳衙署。”
“熊環尹入城第四日,上柱國以誘敵深入之策試圖決戰,卻大敗虧輸。”
“臣雖未能觀得軍報,卻亦知我軍至少有三萬餘將士戰死沙場,便是城中都有諸多國人作亂、放火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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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次日,下邳縣衙便傳出噩耗,臣便得見了熊環尹的屍首。”
“而直至臣逃出下邳城,上柱國所部依舊沒有任何南下淮河的跡象,反倒是在令民夫修葺城牆。”
莊賈避重就輕的訴說著項燕和熊兆之間的不快,更著重強調了項燕對王令的漠視。
莊賈沒有就楚王啟的問題給出任何正麵的回答。
楚王啟卻聞言恍然。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
定然是因為寡人令項燕南下淮河據守,導致項燕不滿,而熊兆卻為寡人據理力爭,導致熊兆被項燕軟禁。
而在項燕不遵王令、進行決戰且又遭大敗後,熊兆與項燕之間的衝突愈發激烈,項燕便殺害了寡人的腹心!
楚王啟的麵頰微微發紅,雙臂汗毛根根乍立,如野獸一般憤怒的低吼自吼間被擠出!
“項燕?項燕!”
“不過是憑著助寡人登基之功而已,安敢如此肆無忌憚!”
“寡人,必斬爾!!!”
但當怒火噴湧而出後,楚王啟的直覺卻又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楚王啟眸光冷冽的盯著莊賈發問:“莊愛卿領熊環尹麾下所有袍澤並護衛兵馬一同出逃。”
“為何所有袍澤皆戰死,獨莊愛卿一人得以逃回闔閭城?”
巧!
太巧了!
巧到極致必有詐!
然而莊賈卻半點不慌,疑惑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回答:“臣,是秦國的候者啊!”
“與熊環尹麾下一同逃亡之際,臣還頗為危險。”
“但在熊環尹麾下戰死殆儘後,臣又何險之有?”
“臣隻需要在秦軍斥候問詢之際出示秦國候者令牌便是。”
楚王啟質問的眸光一僵。
也對。
在秦軍那邊,莊賈是秦軍的自己人。
但楚王啟心中質疑卻依舊沒有消散,而是繼續質問:“既然熊環尹先被上柱國軟禁,又被上柱國所殺。”
“莊愛卿又是怎麼能得自由,甚至是率眾逃出下邳城?”
莊賈的目光愈發疑惑,陪著小心低聲發問:“大王您曾令臣打入上柱國府中為候者,臣卻被上柱國察覺了身份,不得不為其陰而效力。”
“此事臣曾一五一十的上稟過大王。”
“便是大王歸楚之前與上柱國的通信往來也都是臣代為通傳的。”
“大王您,忘了嗎?”
楚王啟質疑的眸光再僵。
也對。
在項燕那邊,莊賈也是自己人!
不等楚王啟再次質問,莊賈率先甩出了一張更重的牌:“臣匆匆回返闔閭城,除卻要上稟熊環尹犧牲之外,另有要事相告。”
“據臣查探得知,秦長安君欲率軍二十萬南下,其目標恐是闔閭城!”
此話一出,楚王啟再無半點心思去思考莊賈的忠奸,甚至都忘了為熊兆悲傷,而是驚聲喝問:“此訊果真?”
莊賈肅然點頭:“這消息乃是一名絕密暗探從秦軍大營中打探的消息。”
“那名暗探在秦齊聯軍中的身份頗高,甚至能時常接觸到秦長安君的家兵們。”
“臣沒有證據說明這個消息絕對是真的。”
“但這名暗探傳回給臣的消息從未錯過!”
“想來,無須多久也會有其他候者能根據秦軍的動向探得此訊。”
楚王啟心臟猛的一顫。
闔閭城內的守軍還剩多少?
連衛兵帶宦官又加上各族私兵再算上正在外追擊秦齊聯軍的昭雲所部,攏共也不過五萬人而已!
如果莊賈的消息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闔閭城即將麵對由嬴成蟜親自率領的二十萬大軍的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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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想想,楚王啟就倍感絕望!
楚王啟豁然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
許久之後,莊賈虛弱的說:“大王若無旁的事,臣請先去尋醫者救治。”
“女閭的姑娘們還等著臣呢。”
“臣,不想死啊!”
楚王啟這才回過神來,隨手打開一個櫃子,從櫃子中取出兩枚重一鎰(24兩)的馬蹄金扔給莊賈,沉聲道:“莊愛卿此番辛苦了。”
“餘下的事,寡人自會處置,莊愛卿自去診治傷勢。”
“待寡人核實了此訊,另有重謝!”
莊賈垂死病中驚坐起,雙手靈巧的將兩枚馬蹄金儘數抓到手裡,趕忙賠笑躬身:“謝大王!拜謝大王!”
莊賈匆匆溜出了禦書房,楚王啟卻是端坐原位,眸光陰沉。
莊賈話說的遮遮掩掩,卻已經足夠挑起楚王啟對項燕的猜忌和提防。
他楚王啟是怎麼登臨楚王大位的?
楚王啟前麵三任楚王是怎麼被殺、被俘的?
還不都是拜項燕等楚國權貴們所賜嗎!
楚國權貴們已經害死了三任楚王,再多害死一任楚王又有何難?
倘若項燕等楚國百姓真的有了不臣之心,他楚王啟又該如何是好!
沉吟間,禦書房側門被推開,始終待在側殿內的前大秦巴士司馬令、今大楚候奄景悅邁步而出,拱手一禮:“大王。”
“臣觀莊賈此人確有能為,可用、可信。”
“卻為多方效力,並無忠信可言,不值得儘信。”
“此人帶回的情報也需要再行核查。”
楚王啟的聲音多了幾分嗤嘲:“寡人自然知道莊賈此人對寡人並無半點忠心。”
“可我大楚諸百姓對寡人難道就有忠心可言嗎?”
“寡人一言可定莊賈之生死,寡人一舉可予莊賈之所求。”
“則莊賈比之諸百姓更值得寡人信任!”
楚王啟也知道莊賈在為多方效力。
可楚王啟卻認為他能掌控的住莊賈!
就算莊賈帶回的情報有問題,楚王啟也可以通過多方麵核驗來得到真相。
終於,楚王啟下定決心,沉聲吩咐:“再派人手潛入下邳城。”
“務必要確認熊環尹的生死,確認項燕是否有心遵從寡人之令,確認秦長安君是否果真要親自率軍南下。”
“另。”
“景候奄你親自去一趟趙國,請趙王出兵攻秦。”
“再令永巷令熊敢往燕國,請燕王出兵攻齊。”
見景悅麵露難色,楚王啟的聲音加重:“寡人知趙、燕二國已經拒絕了與我大楚盟而攻秦的提議。”
“然,愛卿卻要正告趙、燕二王,今秦、齊強,而楚、趙、燕弱,現下實乃唇亡齒寒之局!”
“寡人知道趙、燕二國心中忌憚秦之強盛。”
“但若我大楚此戰大敗,則他趙、燕二國也休想幸免!”
景悅隻得拱手:“唯!”
楚王啟深吸一口氣,繼續開口:
“傳召所有朝臣,開大朝議!”
項燕反象已顯。
就讓寡人來看看,這滿朝諸公中還有多少豺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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