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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雕禮沉吟片刻後,目光看向那些戍守城池的齊軍,而後緩緩頷首:“匡都大夫所言不虛。”
“決戰,或許就在明夜!”
看著麵色沉凝的匡勇、漆雕禮等人,匡虹有點懵:“阿……都大夫,明夜便是決戰之際?”
“都大夫何以如此言說啊!”
匡虹隻是覺得打不過了,但匡虹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匡勇、漆雕禮等人都得出了明夜就是決戰之夜的結論!
匡勇無奈的看了匡虹一眼,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公務上投入的時間太多、在教子方麵投入的時間太少了。
匡虹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出來!
但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匡勇便耐心解釋道:“看看我軍將士。”
“曆經月餘鏖戰,我軍將士已經疲敝,此其一。”
“我軍曾眼睜睜看著公子假所部大敗,此其二。”
“月餘之間,楚軍始終在派遣弱旅攻城,令得我軍悍勇之士斬獲頗豐,此其三。”
“有此三點,我軍士卒已然士氣低迷。”
“今楚軍援軍光明正大的來襲,更會對我軍本就低迷的士氣造成重創。”
“決戰之機,已現!”
斬獲頗豐對於秦軍而言,是激勵他們奮進的好事。
但對於齊軍而言,卻是造成他們士氣低垂的罪魁禍首。
原因很簡單,秦軍若是能斬下更多的敵軍頭顱,將實現質的階級躍升。
但齊軍無論斬下多少頭顱,擺在明麵上的獎勵都隻有五十枚刀幣,甚至連能否升職都得看上官心情。
窮困潦倒的人會去為了五十萬塊錢豁出性命。
但已經手握五十萬的人,還會願意冒著死亡的危險再去賺五十萬嗎?
如果他還願意的話,那當他手握五百萬的時候呢?
他隻想趕緊歸家,快快把這五百萬拿到手裡,避免被貪官汙吏給吞吃乾淨!
所以隨著時間推移,戰士越勇、戰士越怯!
而今,項燕已經用炮灰兵的性命喂飽了齊軍中敢戰善戰者的胃口。
以至於齊軍之中無論是悍勇者還是怯懦者,都已經變成了怯戰之輩!
匡虹懵懵懂懂的頷首,而後發問:“那為何決戰之機就在明夜?”
匡勇看向城外楚軍,聲音並不堅定:“楚軍遠征而來,理應休整一夜。”
“我軍初見楚軍援軍,我軍將領也必然會於今日鼓舞士氣。”
“若能於明夜決戰,楚軍援軍將恢複體力,我軍士氣卻會再度滑落,於楚國而言最為有利。”
“然,楚上柱國究竟會否於明夜決戰,本將也無法斷言!”
匡虹原本聽的連連點頭。
結果匡勇的最後一句話卻險些讓匡虹閃了腰。
分析了一大堆,合著你也不能確定啊!
然而再想想楚軍主將的能力和楚軍龐大的兵力數量,匡虹卻也能理解匡勇。
楚軍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由此能延伸出的戰術也確實太多。
防不勝防啊!
漆雕禮的聲音卻很是堅定:“齊軍士卒疲敝,然我漆雕氏弟子卻還能戰。”
“據聞秦長安君已入齊,正在整軍出征。”
“若楚軍果真強攻,我漆雕氏族人弟子可當先守城,再請齊軍士卒牽製楚軍,以弓弩臂助。”
“如此,可為莒都拖延一日時間,援軍或許便可至!”
沒有人懷疑三千人能否扛得住一日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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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漆雕禮以漆雕氏族長的身份說出這番承諾,即便漆雕氏上下戰至僅剩九旬老嫗、十歲稚童,他們也必然會拿起子女、父母留下的兵刃繼續作戰,直至完成諾言!
公羊拔溫聲而笑:“我公羊氏子弟不多,卻也有族人弟子千餘。”
“抗上半日猛攻不成問題。”
公羊拔之後,卜禾等各學派話事人也紛紛開口。
幾個學派一湊,便又給莒都湊出了五日生機!
匡勇眼眶微紅,轟然拱手:“本官,代莒都上下拜謝諸子!”
漆雕禮、公羊拔等人也肅然拱手還禮:“為義而已!”
“咚咚~咚咚咚!”
震天鼓聲陡然響起,衝破了城牆上這忠義所向的一幕。
匡勇等人豁然起身,快步走向城牆垛,便見五萬餘楚軍竟脫離了楚軍軍陣,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對莒都狂奔而來!
匡虹眸光猛然一凝:“是決戰鼓!”
“都大夫,楚軍難道現在便意欲決戰乎?”
匡勇目光環顧全場後,卻肅聲道:“這五萬楚軍以弱旅為主,精兵不過寥寥。”
“傳令各部,三萬將士登城戍守,兩萬將士輪換休整。”
“勞煩諸子派遣三成弟子登城以防敵軍精兵偷襲,餘者休息備戰。”
“傳令弓弩手、民夫。”
“不吝箭矢、不吝軍械。”
“目標楚軍,放!”
隨著匡勇一聲令下,大量原本還在修整的齊軍登上城牆,嚴陣以待。
弩矢弓矢好似不要錢般向著楚軍劈頭蓋臉的拋砸而下。
可齊軍的反擊在楚軍眼中卻如同美嬌娘嬌柔無力的推搡一般。
非但沒能打消他們的戰意,反倒是讓他們更興奮了!
“援軍已到,此城已是我大楚囊中之物,將士們,能否得先登之功,就看今日!”
“想想你的良人!想想你的雙慈!想想伱的子嗣!他們都在等著你為他們賺錢賺房賺田畝!休要辜負他們的期許,衝鋒!”
“快!快!先登之功,必屬我部!”
在一名名將領的鼓噪之下,楚軍衝鋒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如一群橫衝直撞的大猩猩一樣衝上了雲梯!
站在齊軍弓弩射程之外,景禮靜靜的看著麾下兵馬向著莒都發起衝鋒,而後墜落於地。
沒有戰術,沒有布置,似乎隻有愚蠢的悶頭衝鋒和毫無意義的死亡!
待一成士卒陣亡過後,景禮平靜的下令:“撤軍!”
一拽韁繩,景禮當先後撤。
剛撤過半場,另一支楚軍已然與景禮所部擦肩而過,再次向著莒都發起進攻!
楚軍以每輪五萬人、每輪戰死五千人的代價,不斷猛攻莒都。
但匡勇心中卻沒有絲毫殺敵良多的快感,隻有濃濃不安!
“楚軍意欲何為?”匡勇握著城牆磚的手在顫抖:“他們究竟意欲何為?”
匡勇根本想不明白項燕要做什麼。
也不理解項燕為什麼要用這種近乎於送死的方式來消耗楚軍自己的兵員!
匡勇隻知道,項燕不是田假。
項燕既然如此施為就一定有他的戰術目標!
漆雕禮拱手一禮:“都大夫,漆雕某請開城門,由吾率族人弟子出城衝殺一番。”
漆雕禮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不知道敵軍意欲何為,那就主動出擊,把節奏拽回到齊軍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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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一旦項燕的計策成型,齊軍便再無翻身之力!
匡勇沉吟片刻後,目光肅然的看向漆雕禮:“本將再予漆雕子兩千精兵。”
“出城之後,不重殺敵,但要擾亂楚軍陣型!”
“若有不妥之處,即刻回城!”
漆雕禮轟然拱手:“唯!”
一甩披風,漆雕禮怒聲高呼:“漆雕氏子弟弟子,隨某出征!”
三千五百名青壯男子聽令而動,其中五百人更是跨騎戰馬、手握長槍。
另有兩千名齊軍應令而來,護住了漆雕氏左翼。
漆雕禮跨上一匹戰馬,麵對一眾族人弟子昂然而呼:“今,暴楚不告而征、以無禮而討有禮、以暴而欺寡國,是為虐!”
“然,今敵眾我寡、我軍疲敝,我等,該當何如?”
三千餘漆雕氏族人弟子振奮同呼: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漆雕禮暢快大笑:“如此,方才不負先賢教化也!”
看著緩緩開啟的城門,漆雕禮一夾馬腹,怒聲嘶吼:“隨吾衝殺,討伐蠻夷!”
五百騎兵緊隨漆雕禮之後,追隨漆雕禮一同策馬躍出吊橋,任由馬蹄踏碎地上屍首。
借由墜落的衝勢,漆雕禮手中戟順勢刺入一名楚軍的脖頸之內!
鮮血將漆雕禮的須發染成紅色,更為漆雕禮平添幾分凶煞之氣。
將戟上敵屍甩開,漆雕禮怒聲嘶吼:“衝殺!”
呼聲未落,漆雕禮已縱馬衝撞開兩名楚軍,一杆長戟大開大合,每一次揮落都會奪走一名楚軍的性命!
借助漆雕禮並麾下騎兵殺出的空擋,五千步卒也順勢衝出城門,並迅速於城門外結陣,沿著漆雕禮的腳步向前推進。
僅僅隻是五千餘精兵入場,卻打出了反敗為勝的氣勢!
匡勇的心情好了些許,但他的雙眼依舊不斷巡視戰場,思慮著項燕的布置。
“鐺~~~”
突然間,鳴金聲響徹戰場。
匡勇微怔:“難道楚上柱國此番並非劍指我莒都?”
莒都城頭的將士們更是爆發出一陣歡呼:“楚軍撤了!”
“哈哈哈~不愧為大儒漆雕禮!果真善戰!”
“漆雕氏的儒生們隻是衝了一番,那楚軍竟就撤了!而我莒都之內,還有諸子!”
已然西墜的太陽奪走了這方天地的光明。
無人注意到,陰影下,屍堆聳動。
一顆斷頭突然滾下屍堆,又一具斷臂拋飛而起。
更有一具被鮮血浸透的楚軍身軀自屍山之下豁然起身!
從懷中掏出一張還算乾淨的綢布擦了擦眼睛周邊的鮮血,楚軍士卒看向那因漆雕氏所部出城而開啟的城門,沙啞艱澀的聲帶發出沉悶的低呼:
“衝殺!奪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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