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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天下理應如此,不是嗎?跨越一千九百年的對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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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天下理應如此,不是嗎?跨越一千九百年的對話!

嬴成蟜聲音低沉的開口:“本君此番外戰,深感天下皆為糧草所困。”

“而我大秦尤為嚴重!”

“本君屢屢出征,且每次出征的時間都比原定軍略更久數倍,也導致我大秦糧草愈發不堪重負!”

“竟令得天降驟雨我大秦卻無多少餘糧可供賑災。”

“竟令得我大秦黔首隻是遭遇了一場小災便可能流離失所、凍餓而死!”

糧食不能從地裡憑空冒出來,而是需要人力耕耘、收割。

耕種的主力又恰恰也是征戰的主力。

這就導致雖然嬴成蟜屢戰屢勝、開疆擴土,讓大秦的疆域麵積比之原本曆史上同時期的大秦擴張了一倍,大秦的處境卻比之原本曆史更加艱難!

因為嬴成蟜的勝利,是以大量青壯脫離耕種、隨其外戰為代價鑄就的!

曾經的嬴成蟜也知道糧食很重要,所以會花費時間去研造長安犁。

“隻要我大秦修養生息數歲,必能積蓄出足夠君上酣暢淋漓的戰上一場之糧!”

韓倉沒有寬慰嬴成蟜,隻是看向嬴成蟜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長安犁重在助耕,能在耕牛和壯丁不充裕的情況下供黔首們開墾出更多田畝。”

“長安犁確實可以增產糧食,但僅憑長安犁能增產的糧食卻是有限的。”

這不是嬴成蟜的追求。

可兩世為人的嬴成蟜從來沒挨過哪怕一次餓。

未曾身受,嬴成蟜依舊無法理解那些常年掙紮在餓死邊緣的人對於糧食的渴望和糧食對他們而言的意義,更無法理解一石糧食對於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然,人的腳程是有限的,能照顧的田畝數量也是有限的。”

嬴成蟜也並不追求一場無須顧慮糧草、可以放肆殺伐的戰爭。

當嬴成蟜看到喂子裡、抱石裡等各亭裡鄉民寧死也要帶走存糧、保住田畝時,嬴成蟜下意識湧起竟是恨其不爭的無奈和憤怒!

但很快,這份憤怒就又轉化為心酸和自責。

嬴成蟜對於戰爭和殺戮並無渴求。

“數歲積蓄,才能供我大秦大戰一場。”

饒是嬴成蟜也與當今天下的黔首們有著一層可悲的厚壁障。

所以他根本無法共情那些吃不上飯的人的困苦艱難,對糧食的認知也隻是它很重要、是生命的根本、能當錢用、可以用於賞賜他人、會影響國家安全、製約著大秦征戰的腳步等冰冷的考量。

而是天下萬民再無饑饉困頓之憂!

嬴成蟜輕聲一歎:“不夠!遠遠不夠!”

“旦逢天災,便是生民困頓!”

隻是在嬴成蟜看來,天下,理應變成那般模樣!

如果沒有他的乾預,關中地黔首的日子依舊會很難熬,可卻不至於這麼難熬!

齊艾趕忙拱手:“君上研造長安犁,已可大解我大秦糧草之困也。”

君上,您終於能懂臣的苦了!

“本君,見之悲矣!”

但嬴成蟜知道。

許旻聽著嬴成蟜的話語,回想起方才在主屋內看到的那些東西,再想想自己的職責,若有所思的發問:“長安君莫不是於糞田一道有所思乎?”

齊艾、曹冒有些驚異,不知道許旻怎麼就能得出如此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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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齊艾、曹冒愈發不解的目光,許旻解釋道:“主屋之內雖濁臭汙穢,但卻也不隻有穢物。”

“本官注意到臨近門扉處的幾個木桶盛了豆箕、雜草和繰蛹汁。”

“此皆為糞田常用之物。”

“且本官身為籍田令,無甚權力。”

“長安君特召臣前來,想來不過是為農耕而已。”

說到最後,許旻對著嬴成蟜擠出一絲諂媚又乞求的笑容。

許旻萬分希望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因為他真不想被卷入慘烈的朝爭之中!

嬴成蟜給予了許旻以肯定的回應:“不愧為籍田令!”

“開墾一道,有長安犁便可解諸多問題。”

“但長安犁對於畝產而言卻並無多少裨益。”

“本君確實有意鑽研糞田,以求於增加畝產一道振我大秦農事!”

韓倉恍然:“原來君上非是因外戰不休而患了腦疾,而是有心糞田!”

嬴成蟜幽幽的看著韓倉:“不過是砍下了幾十萬人的腦袋而已。”

“韓上卿以為,本君心智孱弱到會因此而動搖乎?”

韓倉趕忙起身拱手:“臣,大謬也!”

“拜請君上恕罪!”

“隻是,臣有一事不解。”韓倉疑惑發問:“糞田需要金汁嗎?”

嬴成蟜理所當然的說:“自然需要!”

嬴成蟜的語氣那叫一個自然而然,就好像是在說人不吃飯就會死一樣。

韓倉的眉頭卻是深深皺起,看向許旻發問:“果真需要?”

每歲春耕之前,天子並各國君王都需要率領君侯重臣一同持耒在籍田上耕耘幾次,以此表示君王對農耕的重視和指導,自君王親耕籍田之後,天下才會開始大規模耕種。

秋收之前,君王又會帶著諸侯和重臣們同來籍田收割。

但君王、諸侯和重臣們都隻是耕幾個來回作秀而已,這片籍田接下來歸誰管理?

籍田令!

小小一方籍田看似尋常,卻是君王‘親手’耕耘之田。

哪怕天下糧食全減產,隻要這籍田沒減產,那君王也有理由申斥群臣。

哪怕天下糧產豐盈,隻要這籍田減產了,那……

就等著看人頭落地吧!!!

為了保住和九族之間的羈絆,籍田令不止負責登記管理天下田畝,同時也是天底下最懂種田的人之一!

也唯有許旻給出的答案,韓倉才會相信。

許旻瑟縮的看了嬴成蟜一眼,訕訕賠笑:“據臣所知,當今天下糞田多用蠶矢(蠶沙,即蠶屎)、繰蛹汁、骨汁、豆箕、河泥、雜草與草木焚成之灰。”

“齊、韓、楚倒是有人將牲畜穢物與水混合,淋入土中,以此助農桑。”

“然,以此策糞田而生之莊稼,極易令禾苗死於田,即便禾苗不死於田也極易染蟲害,即便糧食能挺過蟲害,所得之糧久食也會令得腹生蛟蛕(蛔蟲)。”

“唯有在土地減產至已近乎於廢田之際,方才會有人行此策糞田。”

“是故,臣未曾行此策。”

許旻說的愈發小心:“長安君此番伐楚聯齊,想來是聽聞了類似言說,便有了如此想法?”

“近幾年天災人禍不斷,以牲畜穢水糞田者,也確實會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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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目光清澈又不解的看向許旻:“本君並未於齊、楚兩國聽得類似話語。”

“但既是糞田,如何會與金汁無關?”

許旻:“啊(o_o)???”

對於嬴成蟜而言,糞就是屎,屎就是糞,二者並無差彆。

又好用又廉價的農家肥就是得用屎尿,這是不需要去農村種過地也能知道的簡單道理。

但對於許旻等所有秦朝人而言卻全然不是如此!

商周時期,糞指的乃是雙手持箕有所棄除,簡單來講就是掃除、棄置,也可引申為不要的東西。

因天下人經常會將不要的草本植物直接置於田內用以施肥,至秦朝時期,糞演化出了汙穢和施肥兩層含義,其字型也演變的與繁體‘糞’字相差無幾。

直到漢朝開始小規模嘗試用牲畜糞便兌水肥田,糞才開始和屎尿為伍,但在這個時期,施肥的主力軍依舊是各類草本植物。

要到八百餘年後的魏晉時期,這片大地上的人們才真正大規模把屎尿和施肥關聯到一起,糞也開始和屎尿混為一談,但即便如此,施肥所用的屎尿也大多來自牲畜。

及至一千三百餘年後的宋朝,人們才終於初步攻克了利用人類屎尿肥田的技術難關。

而普及性使用人糞施肥更是要到一千九百餘年後的清朝中期!

嬴成蟜哪知道區區農家肥竟然迭代發展了近兩千年?

而今嬴成蟜和許旻橫跨一千九百餘年的技術變遷進行對話,能不兩臉懵逼才怪呢!

許旻愣了好幾息後,才懵逼中帶著震驚的發問:“糞田為何會與金汁有關?”

“金汁確實可糞田,卻也毀田啊!”

“金汁入田,會令禾苗死於田啊!”

嬴成蟜毫不猶豫道:“這是因為金汁之內還有諸多雜質。”

“這些雜質堆積在一起就會發酵,發酵就會發熱,發熱就會燙死禾苗。”

“我等將金汁收集起來之後先行堆積,令其發熱完畢之後再撒入田中,便可解金汁燒殺禾苗之困!”

許旻微怔。

雖然他不能理解嬴成蟜為什麼如此執著於把人的屎尿塞進田裡去。

但彆說。

你還真彆說。

這法子聽起來很合理!

許旻隻能繞開這個問題繼續發問:“即便金汁不會燒死禾苗,也會令得禾苗容易生蟲。”

“於耕種而言,弊大於利啊!”

嬴成蟜一邊思索一邊回答:“金汁確實會滋生更多蟲卵,人吃了金汁所糞之田長出的莊稼易得蛟蛕也是這個道理。”

“但本君以為,隻要發酵時的溫度夠高就能燒死蟲卵、草籽等害物,甚至令其成為田地的肥力。”

“當然,這肯定遠遠不足以根治蟲害。”

“且田力充沛、則蟲自生也。”

“究竟該如何治蟲,還需要諸位同思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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