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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雙眼亮晶晶的看向韓夫人:“母妃以為,兒該當何如?”
韓夫人心思急轉,口中緩聲開口:“蟜兒擇先生同商推拒封賞之事,可以繼續。”
“但無需去思考該如何幫助大王全麵廢除分封,那不是你該思考的事,也不是你能思考的事。”
“蟜兒僅需且必須商議出一項於你自己而言可以取代封地的賞賜。”
“如此,方才能緩大王厚待於你之情、解天下人不平之憤。”
有功不賞是不可能的。
當今大秦最吸引人的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軍功爵製度。
如果嬴成蟜屢立功勳卻得不到任何賞賜,那大秦的封賞功勳製度將全麵崩塌!
便是嬴政自己也過不了他心裡的那道坎。
無法得到舒緩和釋放的愧疚之情加以時間的催化,很容易變質為負麵的情緒,對未來的嬴成蟜不利!
既然嬴成蟜不願再要封地,那嬴成蟜就需要自己給自己找一個賞賜項目。
嬴成蟜聞言有些頭疼:“兒所求,不過是能推卻所有工作,得一方魚群富集的釣點,再於釣點不遠處建一房舍,最好還能養幾條小貓小狗。”
“每日輕鬆垂釣,又有庖廚烹飪美食送來。”
“釣膩了,便帶著母妃一起驅車雲遊四方,品嘗各地美食和時令水果。”
“如此,兒便心滿意足矣!”
“至於旁的……兒想不出啊!”
你們一個個為了青史留名、權力、地位和美人爭鬥不休,彆帶上我啊!
我就想當個美滋滋的釣魚佬,偶爾逛吃逛吃一番,順帶再在全國各地釣釣魚。
怎麼就那麼難啊!!!
韓夫人無奈的說:“蟜兒所求,吾知之,太後知之,大王知之,天下人卻不知也!”
“誰會相信蟜兒所求就是如此簡單之物?”
“蟜兒所求,必須是符合人之常情之求。”
“或是美人,或是財貨,或是房舍,或是官職,或是特權,卻獨獨不能是蟜兒方才所言!”
嬴成蟜追求的生活其實有很多人在過。
比如浮丘伯,他現在就隱居於山林之間,每天釣魚養鶴,偶爾環遊天下,其生活經曆被李白、劉禹錫等人皆讚為仙人。
但真當機會來臨,浮丘伯還是立刻出山去做了劉邦弟弟的老師。
嬴成蟜羨慕浮丘伯的生活羨慕到流口水,浮丘伯卻也恨不能取嬴成蟜而代之!
如浮丘伯一般的隱士,何其多也!
他們怎麼可能會相信嬴成蟜主動要求來過如他們一般的生活!
嬴成蟜當即道:“那兒就求財貨!求美人!求房舍!”
“讓上將軍翦看了都直呼無恥之徒!”
韓夫人冷酷的說:“晚了。”
“天下皆知蟜兒對此皆無所求,現在再想偽裝也為時晚矣!”
“於此事,母妃也彆無他法。”
“隻能請諸位先生與蟜兒商議。”
嬴成蟜的耳朵頓時就耷拉了下來。
做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釣魚佬,可太難了!
韓夫人繼續說道:“待蟜兒與諸先生商定所求,便即刻去見大王。”
“無論大王如何推拒,蟜兒必當堅決表態,不達目的不罷休,切忌半途而廢!”
“務必要讓大王明白蟜兒之決心,哪怕因此與大王發生爭執也在所不惜!”
這種涉及巨大利益的事,最怕的就是中途改變決定。
要麼堅定的討要封地,以此逼迫嬴政放棄廢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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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堅定的拒絕封地,讓嬴政用其他方式進行封賞。
有嬴政和嬴成蟜之間的感情打底,再加上嬴成蟜剛剛完成救駕的蜜月關係,無論嬴成蟜做出什麼決定都有機會實現,且幾乎不會對嬴成蟜造成毀滅性打擊。
但嬴成蟜若是因為嬴政的勸說而不能堅定自己的想法,那必然會為未來埋下禍患!
嬴成蟜連連點頭,順著韓夫人的思路發問:“那若是王兄已經決定廢分封了呢?”
“兒歡快應下?”
韓夫人搖了搖頭:“吾不知蟜兒你如何判斷出大王有心全麵廢除分封。”
“但既然大王將藍田縣封賞與你,那於大王心中,廢分封恐怕隻是一個念頭而已。”
“蟜兒所言,幾乎不可能出現。”
“倘若果真出現了,蟜兒你記住!”
韓夫人認真的說:“旁的時候,伱帶頭衝鋒孤亦不說你什麼。”
“但於此事,你可以做率先響應者,卻絕不能去做上諫之人!”
嬴成蟜笑道:“母妃放心,兒又不蠢。”
“此等事與科舉大不同,兒才不會蠢到做發起者呢!”
嬴成蟜有幾斤幾兩,他自己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科舉製得罪的人,嬴成蟜都有信心壓得住。
而且科舉製是嬴成蟜帶到這個時代來的,他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需要為此負責。
但廢分封造成的影響可不是嬴成蟜這幅小身板能扛得住的。
且這本就是嬴政在原本曆史上完成的工作。
嬴成蟜可沒有橫插一手的念頭!
韓夫人欣然道:“善!”
“若你兄弟二人果真皆商定意欲廢分封。”
“蟜兒或可考慮每戰爭先。”
嬴成蟜微怔:“每戰爭先?”
“母妃的意思是說,令得兒將所有封賞儘數抗下?”
嬴成蟜雙眼一亮:“母妃此策,甚善!”
“當今大秦除文信侯、渭陽君等數名封君外,再無旁人得享封地。”
“而文信侯、渭陽君等人至少也已年過四旬。”
“待他們儘數年邁故去,大秦便僅剩兒一個實封封君。”
“彼時王兄廢分封,便隻觸及兒一人之利。”
“然,兒早已與大兄商定,屆時相互一配合,分封之製頓解也!”
廢分封必然會造成既得利益者的不滿。
但若是讓既得利益者僅剩一人,而那個人還是內鬼呢?
那嬴政麵對的阻力一定會少很多!
韓夫人溫聲道:“這也是你唯一能為大王廢分封而做的事。”
“但,切記,在大王表露出廢分封的意圖之前,莫要對大王言說此策。”
“否則,恐會令大王多想。”
嬴成蟜連連點頭:“母妃放心,兒的嘴嚴實著呢!”
說話間,嬴成蟜感覺鼻尖突然一涼。
下意識的仰頭,一顆晶瑩便落至嬴成蟜的額頭上。
“下雨了?”嬴成蟜伸出右手,感受著從天空飄落的雨滴,目露振奮:“下雨了!”
“今歲久旱至今,終於下雨了!”
韓夫人也仰起頭,感受著已經大半年不曾感受過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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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春耕已過,此雨於農無用也。”
嬴成蟜開心的笑道:“此雨雖難救春耕,但河邊農人今歲都在從河中擔水引水以澆灌田畝。”
“大旱結束,總歸能幫農人省點擔水的力氣!”
韓夫人卻沒有嬴成蟜那樣的好心情。
目光重新落向嬴成蟜,韓夫人溫聲道:“尋可信先生之事,交於吾便是。”
“時已至平旦(3:00),快先歇息去吧。”
昨天淩晨三點不到,嬴成蟜便已起床。
勞累至今,嬴成蟜已整整一天不曾休息。
原本嬴成蟜還能堅持,可聽得韓夫人這麼一說,濃濃困倦便湧上心頭。
“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嬴成蟜拱手道:“也請母妃早早安寢。”
“兒先回房了。”
“明日母妃無須等兒共餐。”
“兒必要睡他個昏天黑地!”
韓夫人笑而頷首:“快去吧,莫要讓諸小星等急了。”
目送嬴成蟜走回後院,韓夫人臉上的笑容緩緩消散。
在嬴成蟜看來,廢分封隻是他上輩子就知道的一件曆史事件而已。
對於十六歲之前掙紮於生死邊緣、十六歲後在沙場摸爬滾打的他而言,這確實是件與他相關的大事,但都沒有眼前的事來的更重要,不需要費心思考。
然而在韓夫人看來,廢分封卻是一件比天下大一統更恐怖的政治舉措!
這代表著嬴政對高度集權的政治體製的追求,嬴政必將由此改寫朝堂格局。
這代表著嬴政對利益分配模式的重大變革,嬴政必將砸碎天下間現有的利益分配製度。
這更代表著嬴政即將與全天下進行一場涉及根本利益的生死搏鬥!
而她的兒子,就處於這場搏鬥的最中心點!
韓夫人原以為嬴成蟜說他危若累卵是在玩笑。
但當嬴成蟜自己承認自己是在開玩笑後,韓夫人的心卻提了起來。
就算嬴政會礙於種種理由而不可能殺嬴成蟜又如何?
能給嬴成蟜帶來死亡的人,可不隻是嬴政!
伸出素手感受著愈發洶湧的雨,韓夫人輕聲喃喃:“這場雨,是福是禍?”
韓柔舉著一柄縑帛簦(deng有柄的笠)走到韓夫人身旁,以簦為韓夫人遮住天空落雨,輕聲發問:“夫人,天色已晚,可要休息?”
韓夫人輕輕搖頭:“去書房。”
韓夫人需要為嬴成蟜尋找能在這件事上與嬴成蟜擁有相似利益訴求的優秀謀士。
更需要在謀士上諫之前率先進行全盤考量、思定嬴成蟜行事的整體脈絡,如此才能讓韓夫人和嬴成蟜不被謀士們的花言巧語所蠱惑!
側後院書房的燈亮了整晚。
與鹹陽宮禦書房一般無二。
嬴政立於禦書房門內,右手伸至門外,任由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袖也渾不在意。
仰望著天空中的電閃雷鳴,嬴政雙眼放空,失聲喃喃:
“張口言說將有雨,半載大旱今夜止,驟雨滂沱閃雷霆!”
“王弟,這就是你所謂的不通鬼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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