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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呂不韋派遣嬴成蟜領兵伐趙之際,嬴政曾親自出麵請求嬴傒代表宗室出麵庇護嬴成蟜。
彼時嬴傒就意識到嬴成蟜如果活下來,必然會威脅他宗室領袖的位置。
曾經的嬴傒就是因為心不夠狠、臉不夠厚,才敗在了與嬴異人的鬥爭中,所以嬴傒堅決的拒絕了嬴政。
待到嬴成蟜活著回到鹹陽城,嬴傒明顯感覺到嬴政對他的不滿和意欲推舉嬴成蟜為宗室領袖的心思。
但嬴傒並無畏懼。
身為秦孝文王的長子,嬴傒在大秦經營了數十載!
若非嬴異人認了華陽太後為母,莫說宗正,便是那秦王大位都該屬於他!
嬴傒成竹在胸、運籌帷幄的展開了布置,等待著嬴成蟜對宗正之位的進攻,並做好了與嬴成蟜決一死戰的萬全準備!
可嬴傒萬萬沒想到!
嬴成蟜不曾與他展開哪怕一次交鋒,甚至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卻已贏得大秦宗室上下所有人的支持!
十六年前,嬴傒莫名其妙的敗給了嬴異人。
十六年後,嬴傒再次莫名其妙的敗給了嬴異人的兒子!
嬴傒不甘心!!!
可他又能如何?
滿飲爵中酒,嬴傒艱難的站起身來,以苦澀的口舌艱難吐出了他最不想說的話語:
“大王,英明!”
嬴成蟜咬牙切齒的看著嬴政。
那麼多賢臣重將給你用,為何非要逮住我可勁兒壓榨!
我才二十歲啊!
讓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承擔如此之多的工作。
你忍心嗎!!!
嬴政非但忍心,甚至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如此看來,長安君為宗正實乃眾望所歸也!”
“寡人相信有王弟為宗正,定能領我大秦宗室為國分憂!”
“長安君必不會令寡人失望,對否?”
嬴成蟜心中悲歎,無奈拱手:“臣,遵命!”
嬴政滿意頷首:“甚善!”
“長安君入席。”
“宴飲繼續!”
階梯之上,所有朝臣將領的眸光都在流轉。
他們比嬴成蟜看的更清楚。
隨著嬴傒卸任、嬴成蟜就職,大秦宗室已正式進入了全新的時代!
無論大秦宗室會在嬴成蟜的帶領下成為一頭與其他勢力集團爭奪利益的猛虎,還是會如嬴成蟜一般安分隨性,大秦的利益都注定會被重新分配!
唯嬴成蟜看著嬴政那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越看越氣。
不讓我釣魚?
那你也彆想好過!
嬴成蟜拱手再禮:“啟稟大王,臣有諫要奏!”
嬴政心中升騰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點了點頭:“長安君大可直言。”
嬴成蟜沉聲道:“此戰,臣拔楚境方兩千裡,多得楚地。”
“然,臣此戰往江漢地之際,卻發現即便是故楚地也對我大秦並不歸心。”
“既如此,新附之楚地定也難對我大秦歸心。”
嬴政不好的預感越發濃烈。
方才寡人與王弟不是已經聊過如何應對關東豪強的問題了嗎?
為何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言說此事?
難道王弟要現在上諫分科舉士之策?
不應該啊!
王弟不是那般不知輕重之人!
嬴政不曾捧哏,嬴成蟜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臣此戰又擄回了楚王後宮。”
“臣諫,請大王不以楚王嬪妃公主鄙薄,擇親善者而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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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固楚地人心!”
嬴政:o(Д)っ!
你這豎子安敢如此害寡人!
不等嬴政開口,熊啟雙眼已是一亮:“長安君此諫,甚善!”
“大王當知,楚女柔媚多嬌,於楚地的地位又頗高,即便出嫁也能影響父家。”
“若大王願將楚王嬪妃儘數充入宮中,且時常臨幸,不止大王可以多多誕下子嗣,楚女也自也會為大王穩固家鄉!”
“此實是兩全其美之策也!”
嬴政的每一次臨幸都是利益的分配。
如果能為楚地爭取到更多的利益,熊啟爭取楚人支持的把握也能更大很多!
羋宸也突然開口:“老臣以為,長安君所言有理!”
華陽太後年事已高,但時至今日還沒有哪怕一名楚女能接替華陽太後的位置。
眼瞅著楚係外戚在秦國的力量越來越弱,身為華陽太後的弟弟、楚係外戚的二把手,羋宸如何能不心憂?
而今嬴成蟜此策絕對是正中羋宸下懷!
嬴政微微皺眉,卻不曾發作:“寡人本就會多納楚宮嬪妃入宮。”
“舅公無須擔憂。”
嬴成蟜挑了挑眉:“大王若僅隻是將嬪妃納入宮中卻不加恩寵,豈不是令其獨守空閨默默垂淚?”
“所以臣以為,大王多納楚宮嬪妃入宮隻是小事,還當每日提早結束政務,多往後宮寵幸諸妃才是!”
嬴政瞪了嬴成蟜一眼。
你這豎子,過分了!
羋宸再度開口:“家姐此生所求不多,唯願兒孫繞膝。”
“大王今雖已有子嗣,然我大秦宗室著實不興,大王合該加倍努力、壯大宗室啊!”
嬴政略略頷首:“寡人自會儘力而為。”
“且寡人雖有壯大宗室之責,然,我大秦宗正肩上的責任卻是更重!”
嬴政笑而看向嬴成蟜:“長安君可願為寡人分憂乎?”
寡人已有六子三女,你當寡人會怕長輩催生?
倒是你!
我親愛的弟弟。
你有幾個孩子了?
嬴成蟜一臉認真的抬頭看天:“臣夜觀星象,以為暴雨將至。”
“臣以為,接下來合該由著凱旋的將士們縱情宴飲,而不是讓將士們都仰頭看伱我爭論要生幾個孩子。”
嬴政甚至都顧不上旁人聽見,失聲笑罵:“你這豎子!”
“不願談及此事就說不願談,說什麼暴雨!”
自二月末至今,關中地已經四個多月不曾降下雨雪。
還夜觀星象,以為暴雨將至?
你就算是要找理由也不能找這麼荒唐的理由吧!
等等!
想到嬴成蟜過往那一件件玄之又玄的事,嬴政突然提起了些警惕。
嬴成蟜不會是來真的吧!
嬴成蟜嘿嘿一笑:“大王所言甚是!”
“那臣坦言,臣餓了!”
嬴政無奈搖頭:“入席!宴飲!”
嬴成蟜歡快拱手:“唯!”
快步跑回自己的案幾,嬴成蟜坐下就是一頓吃吃吃。
嬴政卻被嬴成蟜那番話說的心神不寧。
招手喚來王戊,嬴政低聲吩咐:“傳令中尉、鹹陽縣令、王宮衛兵。”
“今夜巡邏兵丁加倍、加固房舍、巡查排水,做好迎接暴雨的準備。”
王戊愕然。
誰聽不出來長安君就是那麼一說?
大王您還真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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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戊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拱手一禮:“唯!”
嬴政這才放下心來,舉爵而笑:“諸卿,飲勝!”
太多人在這場宴席中得到了超出預料的封賞。
而每一個被重賞的人,都會給他身後不知多少人帶去更大的利益。
麒麟殿前一片喜氣洋洋,就連第一次入宮參宴的將士也抱起酒壇,不顧身份的與袍澤們暢飲不休!
直至人定(21:00)時分,凱旋大宴才終於結束。
但屬於朝中諸卿的應酬結束了。
凱旋的將領們卻在宦官的帶領下連夜奔出鹹陽城,準備與在軍營內宴飲的袍澤們喝到天明!
待群臣眾將離去,嬴成蟜也擦了擦嘴,長身而起:“弟此番出征良久,家母定然心憂。”
“弟去拜謁一番祖母後便回長安鄉,今夜便不留宿宮中了。”
剛坑了嬴政一把,嬴成蟜生怕嬴政加大互相傷害的力度,吃完飯就想跑。
嬴政也不阻攔,隻是笑道:“祖母現下就在長安鄉。”
嬴成蟜樂了:“那倒是省的弟一個個去尋了!”
“弟先回府,大兄好生休息,切莫宴飲過後還想著批閱奏章。”
嬴成蟜誠懇的叮囑:“政務固然重要,但大兄的身體比之政務更重要。”
“弟諫大兄多往後宮也並非隻是玩笑。”
“弟真切希望大兄能將政事分出些許,哪怕是多去後宮聽聽曲兒看看舞呢,也總比伏案耗神來的強!”
嬴政沒有答應下來,隻是吩咐道:“明日朝中休沐,後天記得來上朝。”
嬴成蟜臉色一垮,拖著長尾音回應:“知道啦~~~”
“明日休沐,王兄正好有暇去挑挑喜歡的嬪妃,為大秦宗室壯大而奮鬥!”
嬴政失聲笑罵:“你還敢提及此事!”
嬴成蟜一溜煙的跑下階梯:“走啦!後天見!”
見嬴成蟜眨眼間就跑下階梯,嬴政的笑容緩緩收斂。
王弟,既已長大,便該麵對些許本就該由你麵對的世界了。
珍惜你最後一段可以天真的時光吧!
長身而起,嬴政淡聲開口:“皮候奄。”
柱梁之後走出一道身影:“大王!”
嬴政沉聲吩咐:“寡人再予爾黃金五十斤。”
“加派人手,給寡人盯緊了昌平君等人,一切異樣當第一時間上稟寡人。”
“再加大對楚地的查探力度,尤其是加強對楚上柱國燕的查探,莫要吝惜錢財。”
嬴成蟜看到了放鬆的機會與久違的和平。
但嬴政鼻尖卻已再次縈繞起了戰爭的氣息!
皮管肅然拱手:“唯!”
待皮管退去,嬴政繼續開口:“傳召國尉繚、左相狀、廷尉斯、郎中令去疾、衛尉王綰……往禦書房議事。”
頓了頓,嬴政聲音轉冷:“傳令少府,半年之內無須將楚女名牌呈與寡人。”
“半年內,寡人不幸楚女。”
汪博沉默片刻後,輕聲道:“王上無須下此令。”
嬴政寵幸誰不寵幸誰是嬴政的自由,哪需要告訴彆人?
嬴政的聲音依舊平靜:“總該讓她們知道她們為何不能得幸。”
與嬴成蟜的鬥嘴笑罵很天真幼稚,但卻是嬴政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歡樂。
他可以和嬴成蟜無視尊卑的開玩笑、互相傷害、以私生活打趣。
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有資格插嘴!
亂插嘴的人,總要付出代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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