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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麵前不斷燃起的火焰,熊藏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這便是秦軍的黑水?”
熊藏早就聽說過秦軍黑水的傳言,更曾聽聞秦軍呼喚嬴成蟜為祝融轉世。
但曾經的熊藏卻對此嗤之以鼻,甚至十分憤怒。
在楚國的記載中,楚國的先祖為陸終的第六子季連。
而陸終的祖父,便是被帝嚳賜稱為祝融的吳回!
秦軍稱呼嬴成蟜是祝融轉世,這是什麼意思?
他區區秦國長安君有什麼資格做我楚國王室的老祖宗!
所以即便熊藏早就聽說過嬴成蟜善火攻,卻隻認為這是秦國的輿論攻勢,若非項燕強令,熊藏甚至都想把船上的沙箱給扔了!
去特麼的祝融轉世身!
乃翁才是祝融的親傳後代!
乃翁豈會怕放馬翁後代的火攻!
可今日,熊藏終於醒悟,秦軍口稱嬴成蟜為祝融轉世身根本不是什麼輿論攻勢。
看著不斷燃起的火焰和滋向楚軍舟船的火線,熊藏都不免懷疑。
是否是因為秦楚不斷通婚的緣故,導致祖宗迷了路,轉世到秦國後人身上去了!
“鐺鐺鐺~”
突然響起的鉦聲打斷了熊藏的胡思亂想。
熊藏當即喝令:“撤軍!”
楚軍早就想撤軍了。
聽得熊藏命令,當即掄起船槳就往回劃。
然而岑邊豈會放過這個大好良機?
岑邊當即喝令:“中軍舟鎖河麵,後軍退後備戰。”
“前軍繼續向前衝殺!”
秦軍水師也是第一次在水戰中討到優勢,哪會甘願放楚軍離去?
“衝殺!”
“槳手再快點!加速!加速!”
“靠近敵船!”
在軍功的誘惑下,秦軍槳手瘋狂劃動船槳,驅使秦軍舟船追趕而上。
秦軍水師更是不斷將橐龠探入壇中吸滿石油,然後對著楚軍舟船噴去!
眼見前軍前部一片混亂,項燕雙眼微微眯起:“秦軍竟能將火潑出?”
“倒是有些巧思。”
沉吟片刻後,項燕沉聲開口:“傳令熊奧所部,橋舡上前,側麵應敵。”
“以槳揚水以拒!”
在項燕的命令下,熊奧硬著頭皮指揮麾下水師上前,並橫亙於河麵之上。
撤軍而至的熊藏焦聲高呼:“奧兄,小心秦軍火攻!”
熊奧麵色沉凝的點了點頭:“吾知之矣!”
看著秦軍中翼越來越近,熊奧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喝令:“各舟槳手聽令!”
“以槳入水,準備揚槳!”
“各舟槍兵聽令,以壇盛水,待命!”
“各舟弓兵聽令,目標秦軍中翼,射!”
見楚軍非但不逃,竟然還擺出了阻截陣型,岸邊亮起了三團火焰。
岑邊見狀當即下令:“前軍駐足,發二十中翼上前!”
大部分秦軍前軍舟船停駐,隻有二十艘中翼還在頂著楚軍箭矢逆流而上,振奮的遙望楚軍。
“側舟!”
一聲令下,秦軍槳手反向用力劃槳,驅動中翼以側麵麵對楚軍橋舡。
“舉火!”
在進入攻擊範圍的第一時間,秦軍士卒便將火把探出舟船。
“攻!”
又是一聲令下,秦軍士卒毫不猶豫的抄起橐龠,對準楚軍噴吐而出。
熊奧緊張的大喝:“揚水!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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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熊奧的命令,槳手當即將船槳插入河麵,然後用力揚起。
橋舡上的士卒也趕忙對著秦軍潑出了壇中的水。
“嘩啦啦啦~”
水流四濺,被橐龠滋出的石油沒有被水所熄滅。
但水流的衝擊力卻將不少石油反向拍到了秦軍中翼之上!
“我軍起火!”
“快取沙熄火!”
秦楚兩軍多有舟船被石油點燃,一時間,兩軍士卒都亂成一團。
看著火光衝天的戰場,屈桓鬆了口氣:“萬幸上柱國巧思,以水拒火。”
“若是任由秦軍舟船衝入我大楚水軍之中,我大楚水軍經此一戰便可能會全軍覆沒!”
項燕卻搖了搖頭:“本將之策也不過是略略阻擋。”
“以水拒火不過是減緩戰損的權宜之策而已,對我軍的損傷依舊極大。”
“秦軍以此策阻我軍,我軍恐難再順著水路前行。”
項燕很清楚,秦軍的火攻之策受製於環境,自己的應對之策也受製於環境。
項燕的防守策略並不是萬能的。
但熊奧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見秦軍舟船起火,熊奧朗聲大笑:“上柱國之策,有效!”
“將士們,合圍掩殺!”
橋舡當即從兩側突出軍陣,向著秦軍包圍而上。
岑邊見狀驚聲斷喝:“令!”
“前部中翼停止滅火,繼續以橐龠攻楚軍!”
“發中翼五十接應前部!”
“令前軍高呼,唯有殺出血路,方才能活著回來!”
秦軍前軍趕忙齊齊高呼,將岑邊的將令傳入前部耳中。
“都尉說的沒錯,若被圍困,我等必死無疑,還不如拚一把!”
“不錯,隻要能衝殺出去,就算舟船起火我等也可以跳水,爬上其他袍澤的船,但若陷於楚軍陣中,楚軍必殺我等!”
“彼其娘之,拚了!”
和被殺死相比,船隻起火反而成了不那麼緊要的問題。
槳手倒轉船首,拚了命的劃動船槳撤軍。
中翼上的秦軍也徹底放棄了對自身舟船的救援,而是繼續持橐龠對楚軍舟船發起火攻。
火焰,還在擴散!
兩刻鐘後,秦軍二十艘飛舟被火焰吞沒,落入水中。
楚軍負責攔截的七十艘橋舡卻也全軍覆沒!
雙方舟船上積存的石油也由此落入水中,擴散於河麵之上,令得大片河水都在熊熊燃燒。
看著身前的火光,岑邊遺憾輕歎:“可惜了。”
“傳令全軍,撤入潁水!”
秦軍退卻,熊奧也率殘兵回返中軍。
登上樓船,熊奧慚愧的拱手:“末將辜負了上柱國所望。”
“請上柱國治罪!”
項燕搖了搖頭:“秦軍如此火攻,便是本將也隻能堪堪抵擋,卻無主動出擊之能。”
“熊都尉無罪也。”
項燕的話聽著像是安慰。
但熊奧卻怎麼聽怎麼像是項燕對他的嘲諷。
連本將都不敢言做到的事,你憑什麼敢於去做!
熊奧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發問:“秦軍已經退軍,河麵上的火焰會順著河水流向下遊,成為協助我軍推進的利器。”
“敢問上柱國,我軍是否要順勢而下?”
項燕肅聲道:“現下我軍位於上遊,河上火可為我軍破開前路。”
“但進入潁水之後,秦軍完全可以待於上遊,以火驅使我軍不得不進入包圍。”
“魏國水軍何以亡,熊都尉這就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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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能破秦軍火攻之術,我軍需要付出多少傷亡才能抵達壽春城!”
“熊都尉若能得破解秦軍火攻之術,自可走水路而行。”
“若不能,水路已不通也!”
雖然岑邊用的隻是嬴成蟜隨手而為且被擱置的水戰方案,卻也不是熊奧能有辦法破解的。
熊奧隻能再問:“那我軍可是要上岸,以陸路行進?”
項燕頷首道:“此乃本將之意也。”
“請熊都尉所部即刻上岸為我軍先鋒,轉進西南方向加速行軍!”
熊奧手指自己,不敢置信的發問:“末將所部為先鋒?”
“末將所部經水戰已折損良多,軍心不存。”
“末將所部怎能再為先鋒!”
項燕淡聲道:“此乃將令!”
“請熊都尉遵從!”
“若熊都尉不從,大軍無以行進!”
如果熊奧不擔任先鋒,項燕就不起兵南下救援壽春城。
若是日後楚王問罪,項燕就會說是因為熊奧不聽將令,導致了大軍遲滯。
這個責任,熊奧擔得起嗎?
熊奧出身楚國王室,在楚王悍的支持下才能在正軍中擔任都尉。
熊奧背後沒有氏族撐腰,楚王悍要他死,他就隻有死路一條!
咬緊牙關,熊奧憤憤的聲音從牙縫裡迸了出來:“唯!”
目視熊奧所部上岸,屈桓輕聲道:“請上柱國日後多些小心。”
“觀都尉熊奧之態,似是心中多有怨懟。”
“此戰過後,都尉熊奧難免攻訐上柱國。”
項燕淡聲道:“希望他能活著回到壽春城,有機會攻訐本將!”
項燕本可以不把家眷送去壽春城,但項燕還是那麼做了,為的就是希望楚王給予他充足的信任。
項燕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了一名貴族將領能做的極限。
但這並不代表楚王悍可以用項燕的家人去威脅他!
郭倉的威脅觸及了項燕的底線。
項燕不得不開始像其他貴族領袖一樣,去思考是否要換個楚王。
而在更換楚王之前,削弱楚王悍的直係正軍就是首要之舉!
楚王悍在借嬴成蟜的刀排除異己。
項燕又何嘗不是在借王賁的刀削弱楚王悍!
屈桓微怔,旋即無奈搖頭:“王上此舉,確實是令人不齒。”
“恕本官直言,比之公子負芻的胸襟,大王終究還是差了些許。”
項燕看了屈桓一眼。
沉吟許久後項燕方才開口:“可否請公子負芻保我項氏子弟?”
屈桓笑道:“公子負芻定會願意竭力護持上柱國的家眷!”
項燕略略頷首:“代本將拜謝公子。”
“令!”
“項謙率我項氏私兵轉進東北方向,繞城父城後南下。”
“一旦壽春城破,聽從公子負芻之令,務必救出壽春城內的項氏子弟!”
……
時間緩緩流逝。
楚王悍和李園苦苦等候的援軍卻遲遲未至。
抵達壽春城的隻有一顆又一顆飛石!
看著已經出現多處崩裂,上半部部分城牆已經倒塌的壽春城東城,李園目眥欲裂:“為何援軍仍未抵達!”
“項燕意欲謀逆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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