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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九年十月十二日。
天才蒙蒙亮,韓國重臣們便匆匆奔赴韓王宮,齊聚禦書房。
剛在禦書房坐定,韓王安直接發問:“可有國家願意來援?”
右相張讓沒有答話,安坐如山。
典客趙距起身拱手,沉聲開口:“回稟王上,尚未得到各國的盟書。”
“楚國對出兵援助頗有些推脫之意。”
“但我國在趙、魏二國的使臣都在竭力遊說。”
“韓、趙、魏三國唇亡齒寒,麵對強秦更當齊心協力,二國救援我國的可能非常大!”
韓王安有些焦躁的質問:“寡人不希望聽見可能非常大。”
“寡人需要看到他們的援軍!”
趙距低垂頭顱:“王上,使臣必當竭儘所能,為王分憂!”
左相韓玘(qi)搖了搖頭,起身拱手:“王上,臣以為莫要對趙、魏二國多抱期許。”
“酸棗之戰讓魏國折損了近半兵力,其後秦魏累戰,魏累敗。”
“魏國就算是想要出征,短時間內恐怕也有心無力。”
“趙國確實有出兵支援的實力,但秦國一直對趙國虎視眈眈,趙國必須要考慮萬一發兵支援我國,秦國會不會兵出井陘,直取趙國腹地!”
韓王安聽的更焦躁了:“韓左相可解寡人之憂否?”
韓玘斷聲開口:“向秦國求和!”
趙距當即駁斥:“不可!”
“若我大韓想與秦國合盟,秦國必然需要我國割讓城池。”
“但割讓城池能保我大韓安寢乎?”
“不可!”
“秦國乃虎狼也,根本不講信義。”
“我大韓前番剛剛割讓城池與秦合盟,秦國便發兵攻打我國,這合盟有何意義!”
韓玘冷聲開口:“趙典客怪罪秦國不講信義?”
“昔龐煖合縱之際,本相再三勸說諸位莫要隨眾伐秦。”
“一旦擅啟兵戈,我大韓與秦國之間的盟約就會隨之破裂。”
“兩年前,我大韓親手撕毀了秦韓盟約,如今秦國來攻,趙典客卻怪罪秦國不講信義?”
“何其荒謬!”
在這一點上,趙距無言以對,隻能再度拱手:“王上,秦國乃虎狼也!”
“割城求和,實乃割肉飼虎,即便求得一息安寧也會遺禍未來。”
“請王上三思啊!”
韓王安強壓心中憤怒的發問:“我大韓亦擁兵十餘萬。”
“難道我大韓不能直麵秦國,戰而勝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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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距低聲道:“兩年前,五國伐秦亦敗,我大韓……”
韓王安打斷了趙距的話頭:“那是因為五國兵馬並不齊心。”
“若楚國沒有不告而彆、暗自撤軍,造成五國聯軍分崩離析,或許今日秦國已亡!”
韓玘這次倒是與趙距統一了戰線,沉聲開口:“王上請勿有此心。”
“若我大韓以一國之力獨戰秦國,即便能勝,也必是慘勝。”
“且秦乃天下敵。”
“既然與秦作戰,趙、魏二國也理應出兵,怎能讓我大韓獨自承擔損失?”
韓王安心中升起濃濃的悲哀,嗤嘲大笑:“損失?”
“我大韓存亡之危已在眼前,諸位愛卿還與寡人談損失?”
“難道我大韓就不能血性而戰,打出我大韓的魄力,讓秦國再不敢欺我大韓嗎!”
韓玘皺眉道:“王上,您失態了!”
沉默許久的張讓終於起身,拱手開口:“王上,此戰秦國主帥乃是長安君。”
“而長安君此人為秦國朝堂所不喜。”
“據往秦使臣回稟,秦國已經斷絕了供應給長安君所部的糧草輜重,甚至還意欲提二十萬兵馬討伐長安君。”
“此軍看似擁兵十萬,威脅極大,實則不過是無根浮萍。”
“無須動他,過上數月您再看他,早已自行枯萎!”
韓王安有些詫異:“果真如此?”
張讓笑而頷首:“長安君乃六公主之子。”
“若王上心存疑慮,可書信詢問六公主。”
韓王安已經信了幾分,卻是愈發詫異的感慨:“軍國大事,豈能因朝爭而兒戲至此!”
張讓認同頷首:“秦國此戰確實如同兒戲。”
“秦國君臣也讓微臣心知,攘外必先安內。”
“隻有步調一致、聽從王上號令的朝堂,才能支撐對外作戰的勝利!”
這句話說到了韓王安的心坎裡。
對啊!
韓國變法所追求的不就是一個君主集權的朝廷嗎!
沒給韓王安感慨的時間,韓玘直接發問:“張相,秦國那二十萬大軍可曾發兵?”
張讓頓了頓,微微搖頭:“未曾。”
韓玘笑了:“張相,我等皆願步調一致的聽從王上號令。”
“但張相焉知秦國並非如此?”
“秦國那二十萬大軍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集結完畢,卻一直未曾出征。”
“秦國宣稱是因為糧草不足所以無法出征,張相信嗎?”
韓玘聲音轉而肅然:“那二十萬大軍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秦國長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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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趙國發兵助我大韓,那二十萬大軍頃刻間便會殺入趙國境內!”
“此乃秦國之詭計也,張相安能相信?”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向秦國求和,而非向趙、魏求援!”
張讓認真的解釋:“以秦國局勢來看,長安君……”
韓玘粗暴的打斷了張讓的話,正聲質問:“張相隻需要告知本官。”
“秦國二十萬大軍為何遲遲不曾發兵?”
眼看一眾群臣又吵了起來,韓王安無奈的揉了揉鼻梁。
為太子時,韓王安對父王滿心不滿,甚至屢屢怒斥父王。
韓王安總覺得他的父王太慫了,優柔寡斷、猶猶豫豫的根本不像是個王,若他來做韓王,他一定會比父王做的優秀太多!
但當他真正當上韓王時卻發現,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對外,韓國貧瘠的國力和戰爭實力讓韓國隻能左右逢源,四處抱大腿。
對內,以張讓為首的張家族人把持朝堂已久,已經連續出了三任相邦,大權在握。
身為宗室領袖的韓玘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僅將宗室權力握在手中,還屢屢以長輩的姿態要求韓王安配合他。
韓桓惠王為製衡張家而提拔起來了趙氏外戚,但現在趙氏外戚的態度十分曖昧,哪邊站上風就倚靠哪邊。
韓王安除了已經加冠,獲得了親政的權利之外,所處環境比嬴政都要差了太多。
這韓王之位,真不是那麼好做的!
眼瞅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朝臣們還沒吵出一個想法,韓王安終於沉聲嗬斥:
“在寡人麵前吵嚷如此,成何體統!”
韓玘不忿的撇了張讓一眼,才與群臣一同拱手:
“臣等有罪!”
韓王安正聲下令:“今日朝議到此為止。”
“每位愛卿都將心中所想撰寫成諫,交於寡人。”
“無須諸位愛卿爭論不休,寡人自己會看!”
韓玘等朝臣隻能再度拱手:“臣等告退!”
邁步走出宮門,韓玘冷冷的看向張讓:“這大韓,是韓氏的大韓。”
“張相行事還請收斂幾分。”
張讓也冷然看向韓玘:“這大韓,是王上的大韓!”
“請韓相行事也收斂幾分。”
韓玘麵露嗤嘲:“王上不也是宗室的一員嗎?”
張讓正欲駁斥,就見數匹快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騎兵驚聲大喊:
“快開宮門!”
“秦軍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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