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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西島伯爵從未將這句咒語念的如此莊嚴。那一刻,他仿佛就是卡爾大帝本人,穿上了鮮血淋漓的禮服,戴上了鮮血淋漓的皇冠。
被血撒到的士兵們開始出現了變化,他們圍成一圈,將法蘭西島伯爵護在中間,而將槍頭指向了曾與自己一同浴血奮戰的夥伴。他們的戰友不解而又惶恐地呼喚著他們的名字,他們的長官驚訝而又憤怒地吼出一個個指令,但這根本無法撼動這些士兵們分毫。那一刻,他們已然變成了為加洛林而戰的士兵、已然組成了為加洛林而戰的軍隊。
“吾乃加洛林。”法蘭西島伯爵搖搖晃晃地舉起劍,朝著被眾騎士護在中心的布列塔尼公爵一指,“今天,我就要滅掉布列塔尼公國!”
應著他的聲音,那些士兵們整齊劃一地朝前踏出了一步。
布列塔尼公爵忽地仰頭大笑了起來——
“我聽說過這個魔法!據說加洛林一族擁有控製人心的力量,無人可以忤逆。可怖至極——可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你流了那麼多血,可被你所操控的,無非就是最靠近你的那幾十人。”
說著,他把手朝後方浩浩蕩蕩的大軍一指
“而今天站在你麵前的,是三萬大軍!加洛林,你的血,還夠嗎?”
一股古怪的魔力開始從法蘭西島伯爵的身體中逸散出來。
“此乃軍令。”他對著被他所控製的那幾十人的軍隊說道,“不計代價地進攻,將布列塔尼公爵亂刀分屍!”
那一瞬間,這幾十個普普通通的士兵,忽地發出了令經驗最為豐富的騎士也膽戰心驚地嚎叫!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開始了都如同傳說中的英雄般地戰鬥。他們如風一般撲向敵人的軍陣,又如水一般躲開一切飛向他們的弓箭和弩矢;他們如土一般毫不動搖地抵擋著敵人的進攻,又如火一般勢不可擋地摧毀著擋在他們前方的一切障礙!
他們衝入了那三萬大軍之中,就像幾十頭野狼衝入了三萬羊群。明明敵人在他們的千倍、萬倍以上,他們卻硬生生地在敵人的軍陣中撕開了一個口子,並讓周圍的士兵落荒而逃!
前麵的士兵一跑,後麵的士兵頓時陷入混亂之中。在狹窄的街巷裡,他們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敵人有多少,隻看到一個個戰友的身體就像被風卷起的葉子一般,接二連三地飛向了天空!
整個大軍,隱隱已有崩潰之勢!
就連布列塔尼公爵本人也不得不在騎士們的保護下後撤——那幾十個士兵已經殺到了他的麵前,正在和數十個騎馬的騎士交戰!
就算是以步兵對騎兵,那幾十個士兵也絲毫不落下風。刀光劍影中,一匹又一匹戰馬被他們生生地砍成了兩截!
“這是什麼魔法?”布列塔尼公爵大吼,“這到底是是什麼魔法!”
阿芙洛狄特的加護,能以愛欲影響他人的理智判斷;
赫爾墨斯的加護,能賜予人智慧與迅捷;
阿瑞斯的加護,能以刀和盾守護自己與戰友;
克洛諾絲的加護,能給仇敵以深切的詛咒;
阿爾忒彌斯的加護,能將弓箭與野獸作為自己臂膀的延伸;
阿波羅的加護,能治愈一切的傷口與苦楚;
除了這些之外,在七丘帝國的魔法體係中,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加護——
莫名地又有閃電劈落。在那慘白的夜空下,法蘭西島伯爵踏著一個士兵的肩膀一躍而起,一個轉身後,他就如握著武器般將那道閃電握於手中,然後又朝著布列塔尼公爵的方向狠狠地擲下!
一道刺目的白光閃起,還有震耳欲聾的劇烈爆炸聲,在一瞬間同時剝去了布列塔尼公爵的視覺和聽覺。當世界逐漸恢複原狀後,布列塔尼公爵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一批士兵已經有一大半變成了漆黑的焦炭,其中甚至還包括兩名握有不少實權的領主。
一股寒意從布列塔尼公爵的腳底騰起——加洛林是認真的,他真的打退過拉格納洛德布羅克,而且,他恐怕真的想要在今天滅掉布列塔尼公國!
布列塔尼公國的士兵已經潰不成軍,在加洛林的帶領下,那幾十個士兵大呼小叫地朝著布列塔尼公爵直衝而來!
——世界就在這一刻忽然靜止。
那些被加洛林之血影響的士兵忽地站定身體,不知所措地茫然看著周圍。而加洛林的身體在原地晃了一下,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魔力快要耗儘了。他的血也快要流乾了。
他尚保有一絲意識,那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已然風平浪靜的天空
“我終究……還是不行啊。”
那一年,他沒能殺掉拉格納。今天,他也同樣沒能殺掉布列塔尼公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布列塔尼公爵,瘋了似地大笑起來。
“看……他不行了!他不行了!我們贏了!贏了!都給我回來!回來好好看看,這個加洛林現在的模樣——嘎?”
他看到他的未婚妻、納瓦拉國的公主,西梅娜加齊亞斯,正朝著這邊走來。她的頭上披著一塊從房子裡翻找出來的白色的麻布,灰溜溜、臟兮兮的。
“讓我最後和他說幾句話。”她盯著布列塔尼公爵,說道。
“哈……嘎……”
在布列塔尼公爵意味不明的回答中,西梅娜在法蘭西島伯爵的身邊蹲了下來。
法蘭西島伯爵睜著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她。
“我剛剛一個人想了很久。”西梅娜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你殺害我全家人的仇,我果然還是沒法放下。”
法蘭西島伯爵嘴角一歪,苦笑了起來。
“所以,我要乘著這最後的機會來複仇。”
西梅娜從懷裡抽出了一把匕首。下一秒,在法蘭西島伯爵的一聲悶哼中,匕首刺進了他的右前臂。
“這是替禁軍統領刺的,他是父王的左膀右臂,一生忠心耿耿地守衛國家,就這樣被你殺了。”
將匕首從右手手腕拔出後,西梅娜很快就毫不留情地將匕首刺進了法蘭西島伯爵的左前臂。
“這是替王宮裡死傷的士兵們刺的。同禁軍統領一樣,他們也一直在守衛著國家,也被你殺了。”
法蘭西島伯爵咬著牙齒,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
將匕首拔出後,西梅娜很快就又把匕首紮進了加洛林的左小腿。
“這是替我的兩個弟弟刺的,我和他們關係不怎麼好,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我的骨肉至親。”
然後,又狠狠地紮進了右小腿——
“這是替我的叔叔和叔叔的子女們刺的。他們一直在暗地裡和我父王爭奪權力,但總之,他們是我血脈相連的親人。”
“這幾個傷勢都不致命。但是,還剩下最後一刀。”
西梅娜提起匕首,在靠近法蘭西島伯爵心臟的位置畫著一個又一個圈。
“這一刀,是要替生養我的父親、母親刺的。身為人女,我必須得刺這一刀,而刺了這一刀,你就會死。加洛林,你還想說些什麼?”
加洛林已經沒有力氣說話,隻是默默點了下頭,眼中充滿了絕望。於是,西梅娜將那把匕首高高地舉起,在手中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然後,刺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這一刀,我替你受了。”
西梅娜苦笑著倒在了地上、倒在了加洛林的身邊。在血泊中,她使勁地蠕動了一下身軀,把嘴湊到法蘭西島伯爵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現在,我寬恕你,加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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