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鼎嗤笑了一聲,覺得梁建平這話問的有些可笑。
不過也可見這些年梁建平仗著自己是知縣的小舅子,是何等的猖狂了,以至於他分明帶著一隊護衛,可梁建平竟然還一點兒都想不到已經變天了。
他拍了拍梁建平的臉,忽然猛地一巴掌,將梁建平的臉都差點給打歪了。
而後才冷冷的沉下了臉:“我們是誰?!我們是奉命來江西賑災的欽差護衛,倒是你,現居什麼官職?竟然敢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說什麼動用大刑?!”
欽差?!
梁建平的瞳孔都劇烈的震了震,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們以為早就去了高家鎮的欽差一行,現在卻會出現在縣衙!
那高家鎮和徐家溝的事,太孫殿下豈不是全都知道了?
他的神情迅速變化,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直到蕭雲庭出來,令人將王瑋琦和王夫人的屍體直接搬到了他的麵前,他才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往後重重的跌在地上。
他能不把百姓的命當命,麵色不改的讓官兵封路燒村,眼看著一千多人死在自己的麵前,但是卻無法接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的麵前。
不同的。
人跟人的命也是不一樣的。
那些賤民,死了就死了,死的再多,到時候報上朝廷也不過是一串數字。
他的姐夫和姐姐卻是不一樣的!
可是此時場中並沒有任何人覺得他有什麼可值得同情的。
隻把自己當人,那就不算是人。
蕭雲庭冷冷看著他:“要是不想跟你姐姐和姐夫葬在一起的話,現在就是你最後的機會。”
梁建平已經被嚇傻了,分明之前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分明所有的事都是好好的。
可為什麼不過是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形勢竟然就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改變。
蕭雲庭為什麼沒進高家鎮?
為什麼還直接來了縣衙,殺了他的姐姐和姐夫?
他的腦子裡嗡嗡嗡的,像是有無數的蜜蜂在飛,一直等到一盆冷水兜頭澆在頭上,才猛然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
蕭雲庭麵色譏誚的扯了扯嘴角:“本王可沒什麼耐心,你要是不想活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死了。”
說著便看了涵鼎一眼。
涵鼎立即便抽出刀來架在了梁建平的脖子上。
接二連三的巨大衝擊之下,梁建平再也熬不住,他覺得毫無疑問,若是自己敢撒謊或是顧左右而言他,蕭雲庭一定會真的殺了他的。
就像是他殺了姐夫那樣。
他渾身顫抖,求生欲在此時達到了頂峰:“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殿下,你不能殺我,我大姐夫,我大姐夫還準備了火藥,全都埋在高家鎮邊上,就是為了炸你們的!”
他衝口而出:“你們不怕死,可是高家鎮邊上還有住戶,高家鎮還有一半的百姓都沒得瘟疫,你要是殺了我,他們今天就會按照計劃點燃炸藥的!”
原來殺招是在這裡。
蕭雲庭和戚元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冷意。
黃宏忠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
點燃炸藥炸死朝廷欽差,虧他想的出來也敢做的出來。
黃宏忠當然敢想,他甚至覺得這個決定理所當然。
沒有人想死,他覺得自己都是被蕭雲庭給逼的。
如果蕭雲庭不是油鹽不進,絲毫不替他們這些官員著想,他也不至於兵行險著,想出這麼陰損的法子。
他坐在徐太監對麵,恭恭敬敬的替徐太監倒了杯酒。
徐太監卻淡淡的伸手止住他的殷勤:“咱家下午還得繼續伺候殿下,不便飲酒,黃大人有什麼事便請直說吧。”
黃宏忠就忙讓下人奉上了一個精美的金鑲玉的匣子,而後才說:“聽說徐公公您最喜歡蔡放翁的論語,恰好下官有這本孤本,特意奉給公公。”
若是尋常的金銀,徐太監倒也看不上。
但是黃宏忠送這樣的禮,倒是的確是送到了他的心坎兒上。
他似笑非笑的將匣子拿在手裡:“黃大人忽然送這樣的重禮,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咱家做?”
黃宏忠這回拿起茶壺,給徐太監倒了杯茶,而後才輕聲說:“隻是想讓公公給引薦個人,公公看看行不行?”
引薦個人?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徐太監卻立刻明白了黃宏忠的意思。
這是想要自己在齊王跟前引薦啊。
徐太監抬了抬下巴:“誰?”
黃宏忠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的拍了拍手,房門打開,一個身穿著一身紫色蜀錦的妙齡少女輕移蓮步,站在了桌邊行禮問安。
不僅人長得出彩,就連一管聲音也像是黃鶯出水,溫柔婉轉。
徐太監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是想給齊王送美人兒。
他原本要一口回絕的,但是轉瞬卻又想到了戚元。
戚元此時應當已經死了。
齊王以後難免會知道這個消息,人如果活著,齊王當然會心心念念的惦記個不停,畢竟沒有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但是如果人死了,齊王難道還能跟著去死嗎?
還不是一樣,難過個一陣子便就撂開手了。
而這時,若是齊王看上的美人是自己的人,以後倒也多幾分便宜。
他咳嗽了一聲,靠在椅背上居高臨下的打量那個姑娘,沉聲問:“幾歲了?”
姑娘粉頸低垂,輕聲說:“奴婢已經十六了。”
十六啊,真是個好年紀。
徐太監扯了扯嘴角。
黃宏忠急忙問:“公公覺得如何?”
這個美人兒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搜羅出來的,自認為也算得上是萬裡挑一了。
哪怕齊王看慣了美人兒,應該也是會喜歡的。
徐太監卻搖了搖頭:“長得不錯,隻是卻不是殿下會喜歡的,你找錯了方向,殿下喜歡的可不是這種柔柔弱弱毫無主見的紅粉嬌娘。”
啊?
黃宏忠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徐太監的話了。
男人不都是喜歡這種柔柔弱弱的小嬌娘嗎?齊王不喜歡這種,那他喜歡什麼?
難道喜歡的是小倌兒?
他不由得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