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聽見她開口這麼問,眼神震顫了兩下,微微詫異。
宋聲聲便用提前編好的理由同他說:“我、我不小心聽到了爹媽說話,他們說我、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霍言本來也沒打算一直隱瞞她。
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現在這個年代,告訴了她,也隻會給她增加壓力,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既然她主動開口問了。
霍言就沒有理由隱瞞:“你父母生你的時候是在逃難的路上,那個時候情況就不太好…他們怕自己出了事,你無人照顧,又受到牽連,才將你送養了。”
那時,國內的形勢還沒有前兩年那麼嚴峻。
可是霍家人能屹立不倒那麼多年,也有靈敏的嗅覺,察覺到了一些不妙,又聽到了風聲。
當機立斷,變賣家產,收拾行李。
舉家南下,坐船去了港城。
短短幾年,在港城也混得風生水起,依舊是資本大鱷。
“你母親做夢都想把你接回去,但是……”
“真的沒辦法。”
“你還有兩個哥哥,他們比你大五六歲,這幾年也沒少輾轉,托人打探你的消息。”
宋聲聲聽到這些,心裡鬆了口氣。
她的父母都還活著,這就好。
而且,家裡好像依然很有錢,那就更好了!
想到她是萬惡的資本家的女兒,宋聲聲都快要笑出聲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以後她就可以過上不缺錢的好日子了呀。
不過宋聲聲也不會把未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沒見過麵的家人身上。
十幾二十年沒有見過麵。
甚至都沒有養過幾個月,真的會有感情嗎?
宋聲聲也不確定。
不過宋聲聲不在乎有沒有感情,隻要他們給她一點點錢,補償她就可以了。
宋聲聲之所以對錢斤斤計較。
是因為她吃了太多沒有錢的苦頭。
愛不愛的,不是她的底氣。
自己有沒有錢,才是她的底氣呢。
宋聲聲回過神來,誠懇望著舅舅,她說:“我不怪他們,舅舅,你說得對,他們也是沒辦法。”
霍言說:“聲聲,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你千萬不能告訴彆人,哪怕是你的丈夫,你也不能說。”
宋聲聲點頭,她當然知道。
傅城可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軍官!知道她是資本家的後代,那還得了?
肯定把她給供出去,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
傅城太過根正苗紅了,想來他就是連自己的妻子也不回包庇的。
霍言心情複雜,緊接著又問:“你剛才說他姓傅?他是哪裡人?做什麼工作的?”
霍言以前沒有仔細打聽過她的丈夫。
這回心裡不安,特意多問了一句。
宋聲聲說:“他是首都來的,現在是軍官。”
霍言聞言,臉色變了一下。
首都來的,又姓傅。
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霍家當年和傅家,也有點關係。
隻是不太體麵,兩家可是世仇。
上一輩,兩家聯姻。
霍家把女兒嫁了過去,最終女兒卻落得個慘死的結果。
那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女兒,卻因為丈夫在外沾花惹草,抑鬱而終。
傅家甚至給不出一個交代。
霍老爺子便不許他們兩家的小輩再有什麼往來,原本聲聲同傅家的那位老大,該有婚約在的。
也被一並取消。
從那之後,兩家幾乎可以說是互不往來。
而傅家一直從政,霍家則注重經商,久而久之,的確成了比陌生人還陌生的關係。
這世仇,卻一直沒變過。
霍言隻記得傅家那個老大,叫傅遠。
至於傅城這個名字,他還真沒聽過。
興許隻是他多想了,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
傅城在農場門口等她。
宋聲聲從裡麵出來的時候,臉上是忍不住的高興,她更加覺得自己一定能避開在書裡絕望自殺的結局。
她感覺自己很有錢的話。
根本就不會自殺的呀。
現在她兢兢業業的打算,都是在給自己攢錢。
不斷的給自己留後路。
一個、兩個、三個,總有能讓她好好活著的退路。
傅城見她蹦蹦跳跳朝自己過來,怕她摔了,伸手接住了她,望著她眉眼間的笑意,他問:“這麼高興?”
宋聲聲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害臊。
反而弄得傅城臉上難得有些紅。
“舅舅最近過得好像還挺好,我心裡高興。”
他抱著她的手收緊了力道,“在這兒比彆處好點,我已經給人打了招呼。”
宋聲聲抬起紅紅的小臉,望著他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嗎?”
傅城點頭:“嗯。真的。”
宋聲聲感覺傅城對她好像越來越好了。
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她望著傅城,想到兩人以後可能會離婚,她心裡忽然有點舍不得。
宋聲聲這樣想著又有了點悶悶不樂:“我們回家吧。”
傅城摸了摸她的臉,說:“好。”
傅城今天騎了二八大杠,讓她坐在自己身後,等人坐穩當了,“聲聲,摟著我。”
宋聲聲輕輕的摟住了他的腰,微風經過,輕輕掃過她的臉頰。
陽光明媚,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陷落絢爛陽光的側臉,精致柔白,和煦的風融化了男人眉眼間的冷峻,難得溫柔。
回到大院。
院子裡的鄰居瞧見傅城把人從車上抱下來,又酸又覺得黏糊膩歪。
傅團長什麼時候和宋聲聲感情這麼好了?
半年前,表麵看起來還是不冷不熱的夫妻。
可能真的是年輕吧。
有時候她們都能聽見傅團長家裡傳來的動靜,壓抑在喉嚨裡,還是會不小心溢出來兩聲,聽著就像迎春的小貓。
彆說男人,就是她們女人,聽見都有些軟了骨頭。
一來二去,估摸著感情就越來越好。
這夫妻,就是得靠睡。
其他都是虛的。
大院裡的人哪個不羨慕宋聲聲呢?
不過上麵的命令已經下來了,傅團長沒幾天就要帶著部隊去打仗。
國家和南邊這場戰事,她們夜裡也沒少聽自家男人說。
提起來是又恨又在歎氣。
仗不好打,九死一生。
傅團長既然是團長,在慘烈的戰場上肯定要打頭陣,做個表率。
刀槍無眼,這人能不能好好的回來,真不好說。
她們的男人也要跟著去打仗,這些天愁眉苦臉,心裡擔心的要命。
看著宋聲聲還笑得出來,無憂無慮的,怕是傅團長壓根就沒把其中的凶險告訴她!
等回頭沒了丈夫。
她當了小寡婦,還不知道要怎麼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