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桃昏昏沉沉中,腦子裡不停在回憶趙愛琴打電話時說過的那句話。
“她死了,我就有機會把我跟你的女兒找回來了……”
她死了……
這個她不是彆人,就是指的五歲的宋伊桃。
她突然很確定。
那不是做夢。
也不是精神錯亂。
她清楚地記起來,當時她在病房裡,趙愛琴背對著她真的說過這句話。
當時小小的她心裡很震驚也很難過。
甚至內責,是因為她沒有在海浪中找到宋青山,媽媽就想讓她死掉嗎?
還說要換個女兒……
她害怕又惶恐。
一場持續接近一星期的高燒之後,她就把這段記憶藏在了腦海深處。
直到這次落水才又想起來。
所以,在她隻有五歲的時候。
趙愛琴就想讓她死掉。
……
從院子裡回到前廳。
傭人隻看到謝景廷抱著宋伊桃風一樣奔上旋轉樓梯。
“二公子,這是……”
麗姑一句話沒說完,謝景廷已經上了樓,往臥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此刻,宋伊桃全身都濕透了,頭發胡亂黏在臉上。
臉色蒼白,看起來沒有一絲血色,也沒有一點溫度。
她眼睛低垂,表情一片死寂。
謝景廷把她放在床上。
拉過一條毯子包在她身上,然後轉頭去臥室放完熱水後,又返回來。
宋伊桃仍舊保持一開始的姿勢一動不動。
“伊桃,我放了熱水,抱你去洗澡好嗎?”
他喊她。
聲音很小,語氣也溫柔。
宋伊桃從回憶裡回神。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是謝景廷的臥室。
不是她昨天睡的客臥。
自從那晚提了離婚後,她就再沒有來過謝家老宅這裡謝景廷的臥室。
布置跟離婚前一模一樣,甚至連花瓶裡的鮮花都跟她離開那天一樣。
是淺藍色的滿天星。
她收回目光,又抬頭看向謝景廷。
兩人目光交彙。
謝景廷皺著眉頭,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他身上也濕著,額前的碎發在向下滴水,表情看起來很緊張也很擔心。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回到了十年之前,她第一次來到謝家老宅。
於清月陰陽怪氣的諷刺她。
“宋家人都走了,怎麼就把你留下了,難不成你不是趙愛琴的親生女兒?”
一語成讖。
她真的不是趙愛琴的親生女兒。
當時她雖然難受,但是完全不敢反駁。
後來,她躲在院子裡哭。
謝景廷從外麵回來,偷偷在院子裡抽煙。
煙頭明明暗暗,煙草味四散。
他站在她旁邊,也是這樣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停頓幾秒,謝景廷突然抬手,把她黏在臉上的頭發慢慢捋到臉側。
“伊桃,彆怕,沒事的。”
他知道她怕水。
以前上學的時候,學校有遊泳課的課程。
他有一次忘記帶泳鏡。
讓宋伊桃給他送過來,宋伊桃拎著小袋子溜邊沿著遊泳館走過來。
隔壁院有兩個男生攔住她。
“你來找誰?”
“謝景廷。”宋伊桃回。
男生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袋子,以為又是來給謝景廷表白送禮物的。
他們對視一眼,“我帶你去找他吧。”
宋伊桃乖順的點頭。
到了泳池邊,其中一個男生突然停下轉頭看著她,一臉壞笑。
“妹妹,謝景廷有女朋友,看不上你的。”
宋伊桃一愣。
“我幫你把東西轉交給他吧,免得他女朋友知道誤會。”
宋伊桃搖了搖頭,“不是……”
男生沒聽她解釋,勾住她手裡的袋子。
遊泳池邊緣又濕又滑。
宋伊桃跟他拉扯之間,跌落進泳池裡。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把她撈起來的時候。
她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閉著眼,不停的道歉:“我錯了,我錯了……”
事後,他才知道那兩個男生是他當時的緋聞女朋友雇了“看著”他的。
要求阻擋那些想要跟他表白的女生靠近他。
兩個男生被逼到牆角,其中一個仍舊嘴硬:“謝景廷,我們也沒做什麼,她也沒說是你妹妹。”
另一個男生嘀咕:“謝家有一個私生子還不夠,哪想到還有私生女。”
他垂眸冷笑,把煙從唇邊夾下來。
“嗯,你們說的也沒錯。”
兩個男生明顯表情輕鬆了幾分,嘻嘻哈哈笑著:“你理解就好,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謝景廷掀了掀眼皮。把煙扔在腳邊,抬腳用力攆滅。
“說的對不代表可以走。”
語氣裡的冷冽像是快要凝結成實體。
他把外套脫了扔在旁邊的地上,渾身散發的狠戾越來越濃烈。
那兩個人被揍的走不了路,一看到他就腿發抖。
他睚疵必報的性格也是從這件事逐漸傳開的。
打完人,挨了學校處分,又被於清月冷嘲熱諷。
“果然是私生子,做事這麼上不得台麵。”
謝玉林也極度冷漠。
“集團法務會跟進,混賬東西,你給我待在房間好好反省!”
沒有人關注他是為什麼打架。
都等著踩他一腳。
這些都過完,他通過集團法務高調的昭告天下。
他是單身。
……
謝景廷手掌在空中停頓幾秒,還是撫上她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彆怕,彆怕……”
宋伊桃咬了咬唇,眼眶裡的淚意升起又落下。
“謝景廷,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
聲音帶著藏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每次發生不好的事情,每次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
謝景廷都在。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對待她。
主動傷害她,給她製造痛苦。
做誣陷傷害她的幫凶,讓她丟了工作,陷進輿論漩渦。
現在,他又要救她,溫柔的安撫她不要怕。
明明她已經用儘全力想要擺脫他,過自己的生活。
但他還是不停的出現在她身邊。
不斷提醒她那些受儘委屈的過去。
謝景廷手指停頓。
“伊桃,我不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臥室門突然被推開。
於清月氣勢洶洶衝進來。
看到兩人什麼都沒做,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在門口站定。
“伊桃,你在這兒不方便。我已經安排人在客臥放了熱水,你去衝個熱水澡吧。”
宋伊桃眼睛恢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