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廷。”宋伊桃嘗試喊了他一聲。
濃重的酒精味四散,迅速溢滿她的鼻腔。
謝景廷朦朧睜開眼,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小狗沒了,是我害的”
聲音含混不清,宋伊桃隻聽到“小狗”兩個字。
她這才注意到謝景廷懷裡抱著一個空空蕩蕩的狗籠子。
是城北彆墅寵物房裡的狗籠子。
她抿緊了唇。
腦子裡突然想起那隻小狗可憐巴巴的樣子。
它在籠子裡,拚命的朝著宋伊桃搖尾巴。
宋伊桃那時候太懦弱,保護不了無家可歸的自己,也保護不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宋伊桃盯著謝景廷緊緊抱住的籠子,她覺得很諷刺。
一個連正眼都不看小狗的人,抱著空蕩蕩的籠子在懺悔。
她想把籠子從謝景廷懷裡拿出來,謝景廷抱的很緊:“是我的錯,我害得,小狗是我害得。”
宋伊桃無奈鬆手。
謝景廷攔在門前,她進不了門。
正猶豫是不是應該報警之際,一對老夫妻從電梯裡出來,恰好被癱在地上的謝景廷堵住回家的路。
老太太了一眼謝景廷,又皺著眉頭看向宋伊桃。
“姑娘,吵架也不是這樣吵的。”
“不是吵架。”宋伊桃解釋。
老先生看到謝景廷懷裡的狗籠子:“那是因為養寵物呀,你不同意也要好好說的,把小狗直接扔掉不好的。”
“是的呀,這麼大的人,把路都堵死了,怎麼回事喲。”老太太應和。
越說越離譜。
宋伊桃想走,但是被謝景廷握住了腳腕。
她隻能尷尬的抬頭:“不好意思,不然麻煩你們從他身上邁過去?我讓警察把他帶走。”
老夫妻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宋伊桃還在置氣。
又語重心長的勸她:“你們年輕人吵個架喝個酒就麻煩警察,這是浪費警力,要我說,姑娘,你不然先把男朋友弄回去,現在這天氣,在外麵住一晚,感冒凍死人的,有什麼事等他醒酒了再說。”
眼看又有人從電梯裡出來。
宋伊桃怕謝景廷被人認出來,又可能上熱搜。
她沒再猶豫,打開門把謝景廷搬回家。
他手裡仍然抓著那個籠子。
整個人躺在並不寬闊的客廳裡,宋伊桃幾乎找不到可以下腳的地方。
她蹲下推了推謝景廷:“謝景廷,你醒醒。”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宋伊桃:“伊桃…”
宋伊桃無奈,隻能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莊明。
“莊特助,謝景廷現在在我這裡,麻煩你過來把他接…”
她一句話沒說完,謝景廷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然後就勢拿過她的手機掛斷後扔到沙發上。
整個過程很迅速。
快的宋伊桃一時沒都沒反應過來。
“謝景廷,你裝的?”
謝景廷搖頭,眼睛裡的醉意濃重,他努力向後靠到牆上。
但是身體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倒在地上一樣。
“宋伊桃,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伊桃眼睛緊緊盯著他,生怕他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說什麼?”
他身體沿著牆微微下滑,整個人頹唐的低頭,然後又抬頭。
“我不知道,不知道小狗死了……”
“它無家可歸,我就是個混蛋…”
“你不理我是應該的,你恨我也是應該的,小狗死了,你的心也死了…”
“宋伊桃,我錯了,對不起。”
他說的緩慢,像是已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機械一樣從嘴裡說出來。
他急促的呼氣。
好像蘊藏著巨大的痛苦和悔意。
宋伊桃愣怔了幾秒,她沒想到他會是為了說這個來的。
那隻小狗…
宋茜茜把它送回來的時候,它就已經死了。
肚子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
“你的狗還是很有用的,跟你一樣,算是獻身醫學事業了。”
“什麼意思?”她紅著眼問。
宋茜茜笑:“哎喲,之前忘了告訴你,那家寵物醫院之前一直四處在購買流浪狗,供解剖研究。”
宋伊桃痛苦的閉上眼。
她是從醫院撿到那隻小狗的,小小一隻,跟在她身後。
它信任她,她卻害了她。
“謝景廷,這件事已經過去快兩年了,你對不起的不是我,以後記得多做好事,你走吧。”
宋伊桃說完,朝著門口走過去準備開門。
手放在把手上的一瞬間。
謝景廷突然開口:“宋伊桃,我愛你…”
她手上動作一頓,心臟漏跳一拍。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謝景廷再次滑到了地上,像是又醉死了過去。
宋伊桃轉身盯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她能聽錯,剛才謝景廷說的是,他愛她。
她偷偷愛了他那麼多年。
被無視。
被侮辱。
在點明之後,他竟然表白說愛她。
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拿到股份的那一瞬間?
還是,知道她曾經喜歡過他的那一瞬間?
她突然覺得可笑。
覺得自己當下的反應可笑。
也覺得謝景廷這樣沒品的行為可笑。
就在她發呆的片刻,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鈴聲,她跨過謝景廷走到沙發上拿起手機。
是莊明的來電。
“莊特助,你來了嗎?”她問。
對麵,莊明有些為難,“宋小姐,我現在出差在外地,麻煩您今晚照顧謝總,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他。”
莊明話說的急匆匆的,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宋伊桃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她又轉頭看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的謝景廷。
他微微揚起頭,好像又要醒的跡象。
宋伊桃快步走過去,“謝景廷,站起來,出去。”
她一邊說,一邊去拉他。
謝景廷就著她的力氣,扶著牆站起來,身體向宋伊桃的方向前傾,渾身散發酒氣。
“宋伊桃,我喜歡你,翹課去給你過生日,陪你在亭子裡哭”他一件件細數兩人曾經一起經曆的細節,眸子裡閃爍淺淡的光:“送你那輛車,跟你結婚,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但是,我不配。”
他扯了扯唇,薄唇抿出苦澀的弧度。
第二天早晨,謝景廷從素最終清醒,連著三天,他一旦閒下來,就會陷入回憶裡。
隻能通過喝酒麻痹自己,每天都喝到爛醉。
他此刻頭痛欲裂,胃也感覺空的發疼。
揉了揉太陽穴,才發現自己在宋伊桃家沙發下麵的毯子上。
他惺忪起身,癱坐在沙發上,仰頭盯著天花板。
腦子裡,突然走馬燈一樣回想起昨天的事。
他記得,宋伊桃聽他一件件細數過往發生的事,直到那句:“宋伊桃,我喜歡你,比你更早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