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瑞從縣衙離開,回到落腳的院子。
剛推開門,就看見一名穿著火紅色衣裙的少女急匆匆的迎上前來。
“表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沒事吧?”陸婉晴上上下下的將蕭瑞打量了一番,擔憂的看著他。
蕭瑞沉默了片刻,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這麼晚了,表妹怎麼還沒睡?”
他母親娘家的堂伯陸勝,他應該喚一聲堂舅爺,陸婉晴是陸勝的孫女,也算是他的表妹。
“我聽說表哥出去了,擔心你……”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既然表哥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蕭瑞頷首,“我無事,表妹不必擔心。這幾日還請表妹不要輕易在外走動,免得有災民衝撞了你。”
“表哥放心,出門我會帶人的。”陸婉晴聽到他這樣說,心裡甜滋滋的,立刻笑著回道。
兩人分開,回到她住的屋子,陸婉晴的婢女翡翠才高興的開口,“姑娘跟殿下出來真是來對了,剛才殿下多關心姑娘啊!”
陸婉晴仰著小臉嘿嘿傻笑,“你也看到了?我就說要多跟表哥相處才會讓他對我有感覺吧?我爹還不讓我跟表哥走近了,真是沒人情味。”
說起這個,陸婉晴就收起了笑,輕歎道:“翡翠,你說表哥如果願意娶我了,我爹他們會答應嗎?”
“小姐您怎麼會這樣問?”翡翠笑眯眯的道:“殿下那樣的身份,老爺夫人肯定不會反對的。”
陸婉晴憂心道:“可表哥如今的身份……”
“我的好小姐啊,”翡翠一邊將她推著往床邊去,一邊道,“殿下可不是那種心裡沒有成算的人,不然他為何會來咱們這?而且他這次來勇山縣,也是辦正事的,誰能說得清以後的殿下會有什麼造化呢?”
整天關在府中的小姐怎麼會知道外麵百姓的苦?以她看,如今這天下很快就要大亂了,到時候誰做皇帝還不一定呢,怎麼能用此時的身份來看待彆人的將來呢?
陸婉晴詫異的看著翡翠,像是今天才認識她似的,“翡翠,你都明白這些道理,我爹怎麼就不明白呢?”
翡翠笑笑,“老爺那是謹慎,畢竟他肩負著咱們整個府上這麼多人的未來,謹慎些也沒錯。”
這個道理陸婉晴也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更加想要歎氣,“是啊,我爹也是為了我們家裡好,可他對表哥也太冷淡了。”
她祖父現在是玉康府的知府,他爹則任團練使,負責玉康府的安全防禦工作。
可能是軍中生死見慣了吧,她爹對表哥這樣身份的人更加忌憚,很怕會被牽連。
雖然這次表哥到家裡來,祖父大力歡迎,可她爹卻表現得很冷淡,就差明著說讓表哥彆住在他們家了。
所以表哥說要來勇山縣時,她死活要跟來,就是怕表哥從此後再也不回她家裡去了。
“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小姐就彆操心這些了,先好好睡一覺,明兒還得去城外施粥呢。”翡翠替陸婉晴蓋好被子,吹滅了油燈,自己也睡下了。
……
翌日清晨,陸言錚過來跟江沁語吃過早飯後,一起前往城門口。
“今天你不用去下麵巡視嗎?”江沁語坐在馬車上,問跟在她車旁的陸言錚。
“不用,下麵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我想看看城外施粥的情況。”陸言錚道。
雖然很放心魏成忠,但底下的人辦事又是另一回事,總得親眼看過才知道。
江沁語恍然,更覺得陸言錚心裡是真的裝著百姓的。
她放下車窗簾,若有所思。
今天是如意跟著她出來的,她看著車裡堆滿的各種精米和補藥,不解的問,“夫人,咱們縣衙施粥用的都是碎米,您用精米會不會……”
其實這話本不該她一個丫鬟來問,但跟江沁語相處一段時日後,她不想讓這位夫人被人誤會。
想想看,縣衙都隻是用碎米在施粥,其他人家也不可能會用什麼好東西,將軍夫人一下拿出這麼多精米和補藥來,那不是讓人說她搶風頭嗎?
“這是單獨給老人孩子和病人的。”江沁語歎道。
大雨過後已經五天了,昨天她聽說因為氣溫突然降低,很多從家裡逃出來的百姓沒有帶衣服被褥,好些都被凍病了,這才想著給這部分人開個小灶。
如意聽了這話,頓時就不說什麼了。
隻是心裡感慨,這位將軍夫人還真是心善,之前已經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批乾貨,請她家夫人幫著分發給了災民,現在又開始替災民裡的老人和孩子考慮。
縣衙到城門口的距離不算遠,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
江沁語下車,跟陸言錚站在一起,看著幾名衙役幫著把馬車裡的東西搬下來。
她抬眼望去,靠城牆的位置,全都被各家的粥棚占滿了。
看來魏夫人的動員工作做得很到位,甭管那些富戶樂不樂意,隻要他們願意來施粥,就能多救一些百姓。
“娘,您看看那是不是陸家的大表哥?”有幾個穿著單薄,瑟縮著肩膀等著領粥的百姓望著陸言錚的方向,其中一名年輕女子驚訝的問著她旁邊的婦人。
那婦人也往陸言錚的方向看過來,很快便道:“哎喲,還真是!快,咱們去找阿錚去!”
婦人也不排隊了,拉著女子就往江沁語他們這邊來。
陸言錚正在聽江沁語說話,抬眼就看見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朝他衝過來。他下意識的將江沁語拉到身後,戒備的看著兩人。
“阿錚?你是阿錚吧?”婦人來到陸言錚跟前,眼睛發亮的激動道,“我是你小姨啊!”
陸言錚微愣,“小姨?”
“哎喲!”那婦人拍著大腿道,“該死的大暴雨,把我們家房子都衝垮了,你姨父和兩個表弟都被壓在了屋子裡……”
婦人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哭了起來。
從她的話裡來看,這家人是遭了災,慘的是她家男丁因為想回去拿東西,結果全部被壓死在屋裡了。
“……我跟你表妹等到縣裡來人,將你姨父和表弟埋了,打算今天在這裡領一碗粥喝喝,晚點就去定水村尋你娘,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婦人拉過身後的女子,笑得露出一口黃牙,“這是你秀兒表妹,你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