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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說。非要說,我感覺,是我或者莫恩的。我看不出第二個字。”
“你猜你弟弟就算了,猜你自己……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就因為你也改過名字?”
“不是。就算是莫恩,隻需要普通的出生證明就可以了。即使他不能離開研究所,父親也有途徑幫他辦理,沒必要弄什麼領養證。我這麼猜,是因為我的母親。”
梧惠一愣。
“啊……對啊。”
她想起來了。莫惟明說的,不是他見過的那個母親,那位是莫恩的生母。對莫惟明來說,她隻是個“人還不錯”的養母。關於真正生下他的那個女人,他並不知曉。不僅是他,所有人都仿佛對那個神秘的女人一無所知。
梧惠也有些動搖了。
“你是說,你的母親,她……”
“她可能是不存在的。”莫惟明倒是坦然地說出來了,“因為沒人知道她的事。雖然那時候我還很小,但我能記得,也能分辨出來——她的死,和我父親與弟弟的死,人們的態度是不一樣的。比起他們兩個,人們對我生母的回避更像對孩童的保護,不那麼諱莫如深。如果我的生母並不是難產,而是說……我是一個領養的孩子,就解釋得通了。”
“這樣一來,真正死於難產的,或許隻有莫恩的母親……”
梧惠這麼想:多少年前的一個借口,成了多少年後的事實——真像是命運在開玩笑。她有點擔心莫惟明。看上去,他的情緒比先前穩定了一點,似乎已經慢慢接受了這個可能性。他又陷入了那種思考的狀態,梧惠已在過去見過很多次。
“我在想……”
“你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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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不是特彆難過。嗯……應該說,失落是有的,但沒有那麼的——痛苦。如果我不是父親親生的,反而一切都能說清了:因為是領養來的孩子,所以不那麼親近。由於他工作繁忙,不能把我從小帶到身邊;但給予了相應的財物,委托他人來照顧,也算儘了義務。這無可厚非。莫恩是真正屬於他的兒子,疼愛有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
梧惠心中泛起酸楚。她無法想象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接受。若是文學作品中的虛擬角色,她看到也會感同身受般悲傷,更彆提是發生在身邊活生生的朋友身上。目前來說,莫惟明表現得相對平靜。不知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不過誰又說得準?說不定真輪到梧惠自己,她可能接受得也比自己想象中快。
但那些都是沒發生的事。當下,她也在真實地為莫惟明難過。
“你已經平安長大了,有了穩定的工作……至少現在的生活都很好。”
梧惠試圖安慰他,他能理解。他也在試圖說服自己。
“是了。一個孩子成長中該有的物質,他從不虧欠。就算我是領養的,相較之下,比其他人得到的還更多。但……理由呢?我好像沒有表現出像皋月君一樣的資質。如果是彆人,在我的資源與環境中,也能成長為和我相似的人。在研究所生活的那段日子,我也不曾給父親提供多少真實的幫助,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少年,主要是照顧弟弟罷了。唔,其實——”
“其實?”梧惠眨巴著眼睛看他。
“其實離開他們的時候,我大概……是希望他能挽留我的。這樣一來,我還會覺得自己有點用處。對他,對莫恩,對整個研究所。實際上除了我父親之外,這地方不是說離了任何人就轉不了。我可能,還是想在那時候尋找一些證據——拋去價值,僅是我作為兒子的、不舍的那種情感的證據。但他沒有。隻有莫恩找到我,讓我彆走。”
“可是,”梧惠說,“對外麵世界的向往,是人的本能。想想看,你小時候就在好奇正常去上學的孩子,會有怎樣的經曆,怎樣的心情。沒想到搬走以後,反而來到更加與世隔絕的地方。你想知道人正常的生活該是什麼節奏,這太正常了。如果你像莫恩一樣,從小就在研究所出生、長大,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也就不會好奇。”
“外麵的事,我多少給他說過一些。雖然我經曆的也不多,再傳達出去,可能已經很失真了。他知道一點兒,好奇是有的,但沒有離開的意願——畢竟我自己的意願也沒多強烈。不過很多研究員都是有兄弟、有家室的,偶爾會提起自己的事。好像多數兄弟姐妹間,都容易有小矛盾,打打鬨鬨,像我們這樣兄友弟恭的反而是少數。也可能是因為我們的年齡差已經比較大了。”
“那他挽留你,你舍得他嗎?”
“當然……不太舍得。我的確羨慕父親對他更上心的態度,卻並不嫉妒,畢竟父親對我也不差。過去,父親應該是希望我繼承他的研究,後來則希望是莫恩。嗯……這樣就更合理了。所以,即使他體弱多病,也希望他能來接手這一切……他的確學得很快,比我聰明。我走了,父親也沒有太多表示。可是……唉。我應當確實希望他能表現出一絲不舍。但他隻是普通地讓我選,普通地接受結果。就好像,離開的隻是一位普通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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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他舍不得你走?”梧惠頓了頓,“可從結果來說,這個選擇其實反而是正確的不是嗎?因為他們都已經……已經遭遇了不測,但你還好好活著。”
“關於他們的死,我不算完全沒有頭緒。”
“是嗎?”
“大概和莫恩發起病來有關……說不定正是這樣,讓內部潛伏的人得到機會;或者鬨出更大的動靜,引來了六道無常。結論就是不僅他們都死了,研究所也被夷為平地。”
“這、這得鬨出多大動靜啊?你們的基地都那麼隱蔽了。他不過是個病小子。”
“不是的。情況,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能有多複雜?”
梧惠困惑地看著他。她有些意外,因為莫惟明的目光變得躲躲閃閃。
“你還隱瞞了什麼?”她的態度幾乎是逼問了,“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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