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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宮在龍與鮫人眼中,是會發光的。”她猜出他們的疑惑,“在你們眼裡,大約是通透的、完全融入黑暗的建築。你們要小心,即使是透明的牆壁,也可以用於掩藏。”
“我們在上麵一段距離等你們,就是先前有沉船的地方。遇到危險你們就上來,不要在下麵停留太久。”另一位青年說。
幾人點點頭,接著朝那方黑暗前進了。
“你們可要快點回來啊!”泉姑娘在後方喊著,白涯比劃了一個簡單的手勢。
不知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黑暗,他們竟沒有過分害怕,初生牛犢不怕虎似的一往無前。他們很快觸及到這方海底,此處並沒有很多沙子,而是給人堅硬的觸感。祈煥彎下腰,探出身在地麵上抓了一把,感覺很硬。刨去琥珀帶來的藍光,這一帶應當是灰白色的珊瑚礁。
有一隻隱藏在凹陷處的章魚被驚動了,它嫌惡地飛竄離開,驚起一陣深灰的沙塵。
霜月君抬起手臂攔在前麵,示意他們不要再前進了。
六道無常的眼睛,或許也像鮫人那樣,能看出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白涯忽然朝柳聲寒伸出手,她短暫地晃神後明白了他的意思,將琥珀交到他的手裡。
就像當時第一次對付縋烏那樣,他舉起琥珀放在眼前,透過它掃視麵前的黑暗。想不到的是,水晶宮比他想象的還要近,幾乎觸手可及,難怪霜月君會讓他們停下。水晶宮——龍宮就佇立在他麵前,隻要再往前幾步,就能摸到那光亮冰潔的牆壁。離得太近,即使透過藍珀白涯也無法一窺龍宮的全貌。他隻能看到所有的建築部分,都散發著微弱的光,他說不出顏色,隻覺得看上去很冷。而且,它們都是半透明的,他好像能透過牆看到什麼,又好像看不到……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形容這種霧裡探花的通透與朦朧,清晰與模糊。
就好像是一種,擁有色彩的透明。
祈煥伸手,從白涯手中拿過藍珀,模仿他的樣子,與他看到了同樣的景象,擁有同樣的感受。祈煥也無法形容,不過他發現,不知不覺間幾人無聲的交流要順利許多。比起那時候在海下手舞足蹈不知在比劃什麼東西,現在的他們更有默契,這或許是件好事。
柳聲寒的眼神有些黯淡,她看了一眼注視她的祈煥,搖了搖頭。
她就好像在說:如果君傲顏也在就好了。
白涯要將琥珀還給她,她擺擺手,推了回去,似乎並不需要。他有些疑惑,但收下了。
——那你跟好我們。
截至目前,似乎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祈煥還以為,被他們形容得如此恐怖的龍宮,即使談不上什麼金碧輝煌,也該是那種惡龍盤踞的模樣,可現在還很安靜。剛想到這兒,他便覺得身後有什麼異狀,便猛然回頭。其他人幾乎是同時察覺到的,與他一並回頭。可身後除了一望無際的黑暗——連琥珀也不能點亮的黑暗,便什麼都沒有了。
可那感覺……很真實。就像有什麼龐大的魚類,或是看不見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從他們身後掠過。或許,那些深海的主人們正在他們無法觸及的地方,默默注視幾人的一舉一動。
白涯抬起手,將藍珀整個攥在手裡,攏了攏手指。他像是在對大家說:
現在要將光減弱了。之前它或許能起到示威的作用,令外物不敢靠近。但現在他們不知道自己會麵對什麼,所以小心為妙,莫要被那些未知的怪物視作挑釁。
光芒的範圍縮小了,勉強夠四人湊在一個小範圍內。透過手指縫,穿過藍珀注視眼前的一切,令白涯有些暈頭轉向。本身視線在這不規則的球狀體裡,畫麵就有些扭曲,何況他對此地一無所知,方向感再好,也架不住如此折騰——這裡簡直和迷宮一樣。不過視線裡的霜月君倒是閒庭信步,當真和“回自己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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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墓穴的機關嗎?”
這聲音唐突地跌入幾人原本安靜的耳中,他們都嚇了一跳,若不是知道這是霜月君的聲音,恐怕能原地丟了魂兒。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忽然停住,光線也不再向前移動。這反而令前方的霜月君有些疑惑。
“你們怎麼不說話啊?”
怎麼說?
“用那個啊?”
霜月君指了一下白涯手中的琥珀,他愣了一下。祈煥當然是知道的,海神的法器能讓生物的思想直接連接在一起,可是怎麼做?霜月君又是怎麼做到的?
“這怎麼用啊?”
腦子裡想的問題,竟然直接將“聲音”發了出來。他下意識地捂住嘴,隨即便意識到這是沒有必要的。
“呃,我去……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這害的我都不敢胡思亂想了,萬一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想法被聽到了豈不是很沒麵子。唉,這裡一點動靜也沒有,怪害怕的。”雲南
“你屁話怎麼這麼多。”
“哇老白你也會說話了,這可太省事兒了。”
“暫且……似乎隻有非常需要傳達的信息,才能被琥珀選擇性地表現。”這是柳聲寒的聲音,“說不定,即使是夜叉也沒能實現完全的思想共通。或許的確和默契有關,默契到了一定程度,便真能無話不說,無所不知。”
“那是一件很宏大,也很可怕的事。”這是霜月君的聲音,“若是完全實現,恐怕夜叉已經一統九天國了。”
其實嚴格來講,他們在腦海裡聽到的聲音,並非是真正來自每個人的嗓音。可這直接投入思想的詞句,的確能讓他們清晰地意識到,哪句話是誰說的,就像做夢一樣。
對話的問題就這樣稀裡糊塗解決了,他們都有些高興,但憂慮不減。何況,他們也不知藍珀賦予他們的溝通網最長有多遠,也沒人敢試。
“水晶宮本質上,的確是個迷宮。”這是鮫人們曾告訴他們的事。
在來之前,鮫人們已經為幾人做了許多功課。水晶宮為了避免外族的入侵,設置過許多障礙與機關,那些東西都凝結了古代鮫人的法力和智慧。雖然聽上去是一處華麗的宮廷,實際上對外族而言,是一處有來無回的死亡之地。
“你們怎麼搞得這麼……誇張。”那時候,祈煥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這本來就在很深的海域裡,不可能有人類來吧?”
“機關不會致命,寶珠能在深宮聽到我們的心跳聲。”女鮫人捂住自己的前胸,鮫人的心臟是長在胸膛正中央的,“但對外族而言,便十分危險。水晶宮是‘活’的,它能聽懂很多語言,能讀懂很多人的心。何況,我們鮫人的敵人可遠遠不止你們人類。”
白涯便追問:“還有什麼?例如在陸地上,會對人造成威脅的猛獸——凶猛的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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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反而不是什麼大麻煩。”另一位有著玫紅色鱗片的女鮫人說道。她與其他鮫人有些不同,她的臉上也綴著幾枚閃亮的鱗片,倒是顯出幾分好看來。她是泉姑娘的姐姐之一。
她接著說:“你們提到了夜叉,對吧?”
“夜叉?”柳聲寒反問,“它們……是你們的敵人?”
“如果你們說的是那種……相貌與我們大相徑庭、又醜又壯,青麵獠牙的東西,那就是他們了。”
“雖然我們見過很多種你說的醜陋的東西,但我想,我們說的是同一種。”聲寒點頭。
“呼,那就是他們了。”泉姑娘的姐姐說道,“不過他們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自身。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意想不到?”
泉姑娘的姐姐似乎對地麵上的文化有所了解,她知道很多其他人不懂的詞句。而且,據他們所說,她是極少數去過陸地的鮫人——就在四五十年前。但那時候,九天國還不是如今的模樣,寶珠也還在鮫人的手中。她負責告訴幾人,自己在水晶宮中的見聞,還有她知道的一切有關夜叉的事。
“夜叉也是鮫人?”這的確令人意外。
“不要這麼說,他們已經和我們不一樣了。”泉姑娘的姐姐說,“很早的時候,有一些圖謀不軌的鮫人,想要將寶珠偷走,據為己有,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度和規章。他們像所有經過重重考驗的鮫人一樣,來到那枚巨大的珍珠前,然後……”
“然後他們就通通被變成怪物啦!”泉姑娘聽過這個故事,她很快接了話。她姐姐有些不滿,輕輕打了她一下。不過也沒什麼,這本就是毫無懸念的故事。
“所以心懷鬼胎之徒,會遭到寶珠的懲罰?”祈煥問。
“這麼說也沒錯。他們變得醜陋不堪,相互間誰也不認識誰,還以為遇到了敵人,或者產生了幻覺,相互廝殺。剩下的怪物逃出了水晶宮,再也不敢回來。他們雖然沒有許願,卻長出了兩條腿,而且他們也並沒有變回來。這是永遠的詛咒。想必這些年來,他們的隊伍也壯大了許多,畢竟也有其他鮫人見過他們……不過,他們連腦袋也變得不好使了,一個個呆呆傻傻,隻有在見到鮫人或是人類時,才會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緊接著,水晶宮內所有的機關,都會對他們產生致命的攻擊了——他們來時,寶珠還給了他們打消念頭的機會呢。”
“琥珀給了他們智慧……”霜月君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或者說,將它們有限的思想連接在一起,便顯得聰明起來。”
“所以他們才有腦子也有膽子,去在海岸上為非作歹。”白涯攥緊拳頭,“但沒關係,我們已經阻止了那群家夥。估計還有不少殘黨,但已成不了大氣候了。”
“對呀。”泉姑娘的姐姐拍了拍手,“所以我們才堅信,你們肯定有辦法拿回寶珠!”
“……但那可是龍。”
思緒回到當下,幾人暫時停下了動作,都望著霜月君,看他接下來準備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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