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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戰神殿,就是一座巨大的門,以這些殘酷而特彆的材料和布局,將人間道與修羅道相連的六道靈脈,改造成為修羅所用的長廊。而那個降魔杵的仿品,是控製大門的鑰匙。那三張不同的佛臉,有著不同的意義和作用,控製著門的開合。他們可以從中喚出修羅,或是羅刹——那都是他們的同伴。無非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區彆。修羅平日裡雖作威作福,卻好像是在保家衛國,惹人敬佩;羅刹則是調節的工具,在人族與妖族對修羅的統治產生懷疑,或是大家都過慣了安逸的日子時,羅刹來犯,將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被殺,也有修羅或羅刹丟了性命,但這都是必要的。無非是知情與不知情,自願與非自願的區彆。他們都是棋子,每一次戰爭與死亡都有著新的意義,都在為政權的鞏固添磚加瓦。
即使,即使有無數人為之死去。
“太過分了……”君傲顏攥緊了陌刀,“所以,那老東西……也知道這些事。”
“彆,現在做結論還太早。”祈煥連忙阻止她繼續鑽牛角尖,“隻有當一切平息下來,我們才能真正撥開雲霧,看清真相。現在做什麼猜測,都是無中生有!”
君傲顏點了點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全部趕出腦海。隨即,她問霜月君:
“修羅王在哪裡?”
“對啊。”祈煥也問,“你不是要與她交手嗎?可她人呢?”
“哦,她啊……一直在那邊啊。”
霜月君抬起下巴,忽然朝著高處示意。在最中央的女王的雕像頂上,其本尊直直站在那裡。目前來看,她依然是修羅的模樣,或許不論是什麼樣的嘴臉都無所謂,都是表象。真相敗露,但她絕不會允許他們說出去。何況她的心腹們已到達此地,正等待她發號施令。
她撐著鉤刀,眼中似有流火。
幾人一陣惡寒。剛才的打鬥與交流,包括霜月君使手腳的事,她全看在眼裡?站在那兒,一句話不說,就那麼靜靜看著?她像幽靈一樣。
“閒話莫要多說。你說過,孤的對手是你。既然如此,就來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罷。也讓孤好好看看,封魔刃選中的人,到底是深是淺!”
她忽然箭一樣殺過來,沒有任何征兆。但她的目標明確,那便是霜月君。他身邊的人立刻四散開來,以免被那輪巨大的鉤刀刮掉腦袋。雖然落腳地十分有限,好在此處氣場輕盈,能讓他們在附近的雕塑上著陸。霜月君抬手接招,左腳同時後撤一步,以封魔刃接下重擊後仍巋然不動。他的手臂上開始蔓延出黑色的紋路,君傲顏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她細看,確認那的確是存在的某種印記。會是紋身嗎?
“是紋身。”落在她後方的祈煥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百年前聞名天下的刺客……雖然因為成為六道無常,不再被人記得名字。但許多人都知道,他身上紋著數條禍海之龍。一般刺客是不會這麼做的,太明目張膽,容易被人發現。但他既然早就聲名在外,想必是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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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煥剛說完,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腳下那些惱人的羅刹又爬上來了。羅刹接二連三,密集地攀附在高大的石雕上,簡直令人想起盛夏荷裡,橋柱上密密麻麻的田螺,緩緩蠕動著。祈煥一跳腳,君傲顏立刻掄下陌刀,砍掉了離祈煥最近的一隻羅刹的手臂。
柳聲寒從另一邊飛躍而來。
“這些羅刹是殺不完的……何況還有那幾名乾將阻撓。除非我們切斷他們的來處。”
“簡直像筍子一樣!”祈煥一腳跟踩在另一個伸來的手上,狠狠碾了幾下,“一個個從地裡冒出來,沒完沒了!”
“這裡是裂隙……鑰匙在哪兒?”
“什麼鑰匙?啊——你是說那個假降魔杵?”天平
他們立刻望向女王的雕像,弧形的排列讓他們很容易看到目標。在女王雕像的胸前,那個與鬥篷連接的地方,假降魔杵就嵌在裡麵。
“有三個佛頭……”柳聲寒盤算著,“大約是裂隙、人間,與修羅的地方。我們必須在回到現世後將鑰匙破壞。可至於怎麼對應……我們誰也不知道。”
“先拿到再說!”
祈煥的反應很快,因為他注意到,女王的心腹愛將們目標明確,正朝著最中央女王的雕像走去。祈煥動作敏捷,飛簷走壁,很快掌握了在此地行動的要領。不曾想,剛沒走幾步,前麵忽然飛來一把巨大的戰斧,深深嵌入了雕塑的衣褶內,正好擋在祈煥麵前。金屬擦著他的鼻尖兒,磨掉了薄薄一層皮。他腳下一滑,順著石壁摩擦下去,終於停到這座雕像的手臂上。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剛若是再向前一點兒,整個人都要被劈開了。
他扭頭望過去,發現那是一名大將的兵器。那修羅——不,現在來說,應該是羅刹,他的皮膚是深灰色的,泛著金屬似的光澤,讓人難以想象他的表麵有多堅硬。他的頭發乾燥而彎曲,潔白得像燒透的煤渣,與短而濃密的胡子連接在一起,活像一頭古怪的獅子。他是那八個人中體格僅次於柳聲寒那位手下敗將的一員,因為他的腿隻像普通人一樣,腰部以上卻十分魁梧,體格驚人,好似發育不良。他的肩不得不弓下來,頭也向前抻著,兩條壯碩的臂膀蜷在兩側。從這姿態來看,他又像是一頭凶殘的大猩猩了。
他一抬手,祈煥覺得整座雕像都在震動。他抬頭望去,發現那個又大又沉的戰斧正不斷顫動著,努力掙紮著從石雕的縫隙裡出來。要說這雕塑可真是結實,如此巨大而有力的金屬的攻擊也沒能讓它掉下絲毫殘渣。斧頭終於被抽了出來,飛速回到了那灰皮羅刹的手中。可看他再度抬手的架勢,下一輪攻擊可不像是開玩笑。
君傲顏已經放棄在近乎垂直的地方前行,而是直接落到地上,一麵跑,一麵飛快地旋轉著陌刀清除障礙。在這種環境下,刀變得很輕,對她來說像是一根細細的木棍罷了。又有一位羅刹乾將殺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君傲顏沒能反應過來,被一掌打在雕像根上。她先是後背砸上去,緊接著後腦勺便磕到石頭上,那一瞬間她痛得上不來氣。所幸有先前那一下作為緩衝,否則腦袋八成都要摔碎。在調整呼吸之前她便本能地抬起陌刀橫在麵前,以抵擋那齜牙咧嘴的羅刹。它的獠牙翻出來,透出一種肉質腐臭的味道。傲顏雙手都在打顫,終於將力量集中在右臂上,忽然將對手反扣在石頭上。
傲顏忽然發現有些不太對勁。在這羅刹接觸到石雕的一刻,它就像是被壓在棉花上,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君傲顏稍微愣了一陣,手上沒那麼大的力氣了,對方卻無法掙脫。那羅刹扭曲著身子,卻像是被黏在裡頭一樣,怎麼也出不來。沒多久,它整個身子完全消失在石雕裡了。傲顏感到渾身過電似的不自在。
“他回到修羅的世界了……”柳聲寒的筆尖沾著羅刹的血,“雕塑、地麵……有實體的東西反而是那邊的虛無嗎?還是說,至少一部分與這邊的布局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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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半段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時,又有凶猛的羅刹意圖突然襲擊,一個與它麵貌相差無幾的羅刹朝它攻了過去。這照鏡子似的一瞬的確讓對方短暫地晃神。趁這個機會,他們立刻看向斜前方的祈煥。他的雙腿夾在一個石製兵器模型上,一手拿著一疊紙人,另一手刷拉拉地向下撥去。飄落下來的紙人紛紛化作離它們最近的羅刹的模樣,並迅速發動攻擊。
“把他們都打回去!”
另一邊,修羅王與霜月君之間也打得不可開交。隻是相較之下,王步步緊逼,一招一式都鉚足了十分力氣,卻不見有何消耗,也不知從何而來那源源不斷的氣勁。霜月君隻做抵擋罷了,見招拆招,乾淨利落,絲毫多餘的動作也沒有。隻不過,他的手臂與麵部常有黑影一閃而過,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霜月君,拔刀!”
“不至於。”
“孤兵刃相見,算是給足了麵子,而您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等,著實令人惱怒。”
“我沒那個意思。”
白涯自然也發現了將羅刹們“請”回修羅道的方法。但寡不敵眾,傷痕累累的他還是選擇從無意義的體力消耗戰中脫身。他突兀地加入了王與霜月君的對決,雙刀從後方絞住了女王的脖頸。霜月君沒有出手,也沒有製止,眼看著白涯用那把巨大的“剪刀”下了死手。
王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鬥中,對此防不勝防。被切斷的血管湧出大量鮮紅的血。可白涯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便感受到了某種堅硬的東西——刀刃被攔住了。是脊柱?怎麼會?這觸感像另一種金屬或是岩石,震得他手臂發麻。若是普通的刀刃,恐怕此時已經出現了豁口。果真不該拿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修羅——尤其是他們的王嗎?
王忽然上拋武器,接著兩手拽住身後白涯的手臂,向前狠狠摔去。白涯重重地砸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此時,鉤刀落了下來,王精準地接住,惡狠狠地劈下。他迅速將彎刀交錯,以交叉點抵擋了鉤刀的襲擊,卻仍被長長的刀尖刺中側腹。
不深,至少不致命;不痛,因為習慣了。
“白少俠,這可不是君子的作派。”她嘲弄著被摁在地上的人。接著,她一腳踏在雙刀與鉤刀的交錯處,讓刀尖刺得更深。白涯的雙臂已開始強烈地震動,快要支撐不住了。他也沒有料到,這小小的身軀竟然有著如此的重量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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