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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還是成為教徒簡單,對你們也更現實。彆的考驗難於登天,我不刁難遠來的客人,你們不如識個好歹。”
怎麼聽都多少有輕看之意。白涯算是心高氣傲的主,當即針鋒相對:“我不知道您說的考驗是什麼。對我們而言,沒有什麼現實不現實的。您想要什麼證據,才明白我們足以通過考驗?要不您看,靠這個——夠不夠?”
他手腕一翻,夜叉的琥珀忽然就出現在手裡。他衝著香神亮出這海神寶物,四麵八方炫目的光彩之下,這枚礦物折射的藍光令人目眩神迷,示威一般。
香神還掛著輕慢的笑容。很快,這表情便與轉向白涯手中的眼神一同凝固。
沒人知道這些神之間都有什麼糾葛,可他們都能看出,香神在竭力掩飾某種不明的情緒震蕩。它轉瞬平息,那分愕然卻足夠被每個人記在心裡。
他的笑收斂了,目光直刺進白涯眼睛。
“用它作為代價,夠換到我的幫助。”
“不換。”
……
祈煥正緊張地盯著他倆,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那邊香神也瞪著個眼,聽白涯慢條斯理地說完:“收了禮不辦事,我們被那勞什子國君坑一次就夠了。”
“好啊——很好。既然不肯,趁我還寬容你們,還是考慮入教吧。”香神恢複了漠然,“對我教教徒,本尊自然能將你們需要的認可宣之於眾,萬千教眾都會是你們的兄弟姊妹,做你們尋人的耳目。香爐,不可能輕易交給旁人。我隻能破例讓你們稍作體驗——這是本教最虔誠的信徒才能一見的,世間盛景。”
曼妙繁華如潮水席卷而來,在他們身周彌漫增長。
香爐燃燒的霧靄裡,一切都顯得恍恍惚惚,人也跟著迷瞪起來。那氣味仿佛上好的檀香,又摻雜他們無法形容的異香,令人飄飄欲仙。之前那些或美豔、或奇異的侍從也隨樂聲飄搖而來,在這些身影的引領下,諸人好像騰空飛起,俯瞰到九天國波瀾壯闊的山與海,荒漠與綠洲。他們看到自己,身著華服,環佩琳琅,掠過高聳的城牆,倏忽又行過城邦莊嚴的大道,到處都是馨香撲鼻的燈燭,連路旁華蓋遮天的樹木也芬芳各異。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身在此間,也沒有人生出懷疑,仿佛最深沉的美夢般自然。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定睛看去,迷霧勾勒出香神的麵孔,可謂是寶相莊嚴。那麵目轉瞬散去,幻境稀薄了,虛虛實實,美好又易碎的模樣。白涯看到父親牽著一位女人走來,她麵容溫柔而熟悉,即使他從未見過。而君傲顏不禁抬了手,不知是想接住虛幻的帝王賜下的戰功封賞,還是與君亂酒的影子緊緊相擁……
“香積圓滿處,妙行儘成就。”
分不清是神使在誦唱,還是香爐在挑動他們內心的渴望。
不,這不是他們的渴望。至少,追隨侍奉香陰教虛構的迷夢不是。
“既然不想借我們香爐,不如抓緊說一說,考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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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涯的聲音突兀響起,比平常高而響亮,把身邊還懵懂的人都嚇了一跳。他臉色不大好看,就好像香神再不熄了爐子,他就要提刀砍滅那玩意兒。他們紛紛扭頭去看香神,後者看起來反而舒心了不少。
“莫要苦惱,你看到的一切我都能助你們獲取。前提依然隻有一個。”
“我不追求金銀名利,也對那些假象毫無興趣。”白涯粗暴地說,“我們來這兒是辦正事,不想在任何其他浮光掠影上浪費時間,誰樂意在這鬼地方耗。找到我爹前我什麼都不想要,你不幫我們拉倒。”
“的確如此。”君傲顏緊跟著聲援,幻境的美好似乎反令她為之拚命的決心更加堅定,“你的手段很高明,但假的到底不是真的。我們來,想要的是實打實的幫助,也願意為您提供交換的代價。可無論如何,我們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空話和肉眼可見的束縛。”
祈煥晃著腦袋嘀咕,音量不大不小:“我倒是沒啥正事啊,我來這是乾啥的?好像是有人綁架我。我也就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少操些沒完的閒心。”
“我們的教眾裡,有不少都過著安逸的生活。”香神狡黠地提醒。
“聽起來也不錯哦。”
白涯和君傲顏也斜著眼瞅他。
“那你留下。”
“啊,這——我想了又想……”祈煥仍在搖頭晃腦,熟悉的台詞多少有點討打的模樣,“這事兒吧,聽著是挺好。不過呢,我覺得還是算了。送佛送到西,既然是陪著老白還有傲顏一塊來的,還是跟著你們接著走唄。不然沒了我,要不得三天你們就能互相掐死。”
“你還有臉想?”
“教主大人您看,放這人自己出去,一天就要被人打死。”
香神沒有理他。他呼了口氣,轉向第四個人:“你意下如何?柳夫人,我們可讓您考慮夠久了,可您每次都打哈哈,說再想想。您確實有幾分水平,很對本教主胃口,於我教之興盛天下有所助益。我說過,要什麼都可以,您看——”
“承蒙厚愛,可貴教的宗旨並不對在下胃口,委實抱歉。”柳聲寒還是客客氣氣的,話語卻十分淡漠,“在遇到諸位友人之後,我已經完完全全認識到,自己誌不在此。那些蜃樓盛景皆是精妙,貴教的旨意,也很合乎天地道理。隻是,我誌在江海重巒之內,四時五行之中。山水草木,鳥獸蟲魚,我尚未通曉之物,都不能假他人之手了解。這一切都要以我的口鼻耳目,親自去邂逅。我獨愛未知,及偶遇之驚喜,不是安排好的交換。我所求的,沒有旁人能給予我。即使是您,也無法越俎代庖。”
“很好。您向來不整那些虛的,不兜圈子,話也中聽,不像一些過於直言不諱的無禮之徒。人各有誌,我欣賞你。”香神慢吞吞地說,“強扭的瓜確實不甜。你們實在不肯,我也不再強求,否則反而不是美意。”
你原來是美意……
幾人都暗暗腹誹。一教之主親自下場拐人,比起求賢若渴,怎麼看都更像圖謀不軌,何況是這麼一個宣揚等價交換的宗教。給他們允諾的越美好,覬覦的代價,可能也越高昂。
“既然如此,那便接受考驗罷。你們四人同心協力,本該給你們至少四樣差事,我且饒你們一樣,完成三個考驗便可。今夜先交予你們第一樁,若當真能完成,日後再與你們分說其他兩樁。”
“怎麼著,把活兒乾完了,還不知道給不給工錢。不是我們懷疑您的人品,實在是給那些‘聲名顯赫’的達官貴人給坑怕了。每每做了實事,他們也有錢可付,到後邊兒卻給人賴賬不說,還要再三刁難,再三詰難,搜腸刮肚地耍各種花招下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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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就你會指桑罵槐?含沙射影打雞罵狗難不成是你教獨門秘籍?
“本教主好歹執掌香陰教多年,若是言而無信之人,如何能服眾甚久?”
這麼一來,白涯一時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不如說,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他隻得勉強點頭,不情願地繼續問:“那,第一個考驗?”
“我有一心願,說大不小,倒是未曾有合適的人來完成。恰好你們外來人願意四方行走,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們看,這香積國,原本是散落在荒漠裡的大小城邦。直至我屈尊造訪此間,連城為國,化作一片綠洲。時至如今,除了相鄰的歌沉國,周遭依然是無垠沙海。呐,你們來時應該也看到了,後院有寶山一座,寶氣輝煌。”
“是有此山。”祈煥點點頭。
“我欲將寶山投映到荒蕪中,又想添些花草妝點生機。”
“花草?”傲顏覺得奇怪,“說到底,那就是些冷冰冰的金銀銅鐵,和硬邦邦的玉石珠寶,花草怎麼會有紮根之地?就算是新鮮采來,要不了多久也成了幾簇乾花,比不上寶貝自有的鮮亮光華。”
的確如此。但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柳聲寒拈起下顎,似乎有所聯想。
“不懂了吧?”香神笑了笑,慢悠悠地說道:“世間有種奇花,唯獨能在那硬邦邦、冷冰冰的金銀玉石上成活。價值越高,它開得越漂亮。”
“有這種東西?”
“騙你不成?看你們區區四人,也搬不回一座苗圃來。百株之內,我就要九十九株五霞瑛吧。將它們為我帶回香苑,就算完成你們的第一件任務。”
“五霞瑛?”
“我對此物略知一二。”柳聲寒簡短應道,“瑛可代指礦藏,也可代指繁花,以此命名也符合規矩。不過它在故土有另一個說法,名曰媧堇華。”
祈煥恍然大悟:“我就說有這麼個東西……說是五種顏色,於女媧補天之石而生。沒想到漂洋過海,還能有幸去見這種奇花——我還從未見過呢。”
“產地不同,水土有彆,此地的花不大一樣。”
“成,你們有人知道就行。”教主不想聽他們在殿上議論,“寶山無土,唯有五霞瑛能在其上紮根。所以……你們帶回來的九十九株五霞瑛,必須都是活的。不能生長的死花,我可是不要的。”
聽著……倒是挺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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