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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場”的維修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現在是醜時,室內的火把都還燃著。一些工人零散地坐在看台上,望著場中央的兩人。一邊是狩恭鐸,隸屬歿影閣,卻是這狗場真正的主人。沒有人敢正眼看他——儘管他下午剛來的時候,一些人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這也怨不得他們,狩恭鐸很少來,棠寰縣這一帶已經擱置了許久。對他們而言,這人還有些陌生,甚至有人根本不曾見過他。
另一邊呢,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丫頭。整個場地內,隻有張長弓和檀歌能感受到她強烈的妖氣。不過,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從她臉上那詭異的花紋察覺出她的身份。張長弓還是過去一樣麵無表情,但他臉上的胡茬顯得更長了,像是沒有割乾淨的雜草,可見他這幾天過的並不輕鬆。至於檀歌,吊著臉,眼神四處遊離,並不想在那兩人間做過多停留。
貓的動作是極快的,誰也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她一動起來就像一陣遒勁的風,一道恣意的火,一段無頭無尾的閃電。但她走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些星星點點的火花,雖小卻極燙。狩恭鐸與她交手時現,那些火花一旦碰到衣角,便會擴出幾倍大的燒痕來。
幾回合下來,兩方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狩恭鐸的形象有些狼狽,他那看上去就賠不起的衣衫上有許多細小的、燒穿了的洞。手腕、麵部有些細小的抓痕,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他知道對方控製著妖力和力道,不然這些妖火造成的次生傷害會更嚴重。但她確實無法對自己造成更嚴重的傷害了——雖然很快,但依然無法近身。
而且她的體力已經開始衰退了——呼吸很亂,額頭上都是汗,心跳也不穩定。但狩恭鐸的耐力是極強的,他可以與她耗很久,耗到她精疲力竭。她瞬間爆的力量很強,可越往後她身上的妖力越濃鬱,越難纏。但這種力量就不是屬於她的了,而是被火焰的力量所控製。他很清楚,白姑娘在持久戰中,必然會慢慢喪失自我的心智。
正如朽月君的任何爪牙一樣。
分神思考這些事的時候,他正擒住了她攻過來的手。她試著掙脫,現力氣上欠些,於是突然將頭用力錘在狩恭鐸腦門上,看客那邊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一瞬間,他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頭暈令他失去力氣。掙脫束縛的白姑娘再向前一步,順勢將他踹在地上,單膝跪在他胸膛上壓製住他。狩恭鐸連忙抬起手,陪著笑。
“好好,是你贏了。”
白姑娘鬆開了腿。
她稍微鬆懈一瞬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把鋒利的匕捅穿了她的軀體。她僵硬地、緩慢地回過頭,看到了一張與麵前一模一樣的臉。
狩恭鐸有“兩個”。
再回過頭時,麵前的人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小截斷掉的尾巴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當他拔出匕的時候,小白有些站不穩了。但,那些被帶離體內的血液很快蒸,她的傷口所溢出的不是血,而是暗淡的淺金色光芒。她的身體依然有些不自然,動作很僵,直到那些光芒完全消失,血肉重鑄在一起時,她終於緩過了神。
隔著被剖開的布料,狩恭鐸看到那道傷痕呈現出與她麵部一樣的花紋。
“你輸了。”他丟掉匕,“但沒關係,你很強。這片場地歸你了,彆讓我失望。”
“這是什麼意思!?”
檀歌突然從邊緣翻下身,徑直走向場地中央的兩人。張長弓沒拉住她,慌忙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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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字麵意思啊。”狩恭鐸指了指觀眾們,“至於各位,修完場子,拿了工錢就可以散了。”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傳來陣陣哄鬨。但聲音不大,他們也不敢胡來——畢竟那一刀誰都還記得清楚。但檀歌並不怕他,她瞪大眼,又向前走了一步,有些驚詫地質問著:
“您這樣是不是不合適?這些夥計們跟了我們很久,從來沒有出過岔子。您說散就散,大夥兒可怎麼過日子啊?”
狩恭鐸斜眼看了看她。張長弓伸手要把她往後拽。
“你是誰來著?哦,對,老張撿的丫頭。長這麼大了?”
他的親昵令兩人感到不安。看客們鴉雀無聲,紛紛為她捏了把汗。
“直接告訴你也無妨。你們上一個老板死了——大概,是被某個生意夥伴陰了吧,誰知道呢?畢竟那是你們人類的事,嗬嗬……老虎不在山猴子稱霸王,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吞了這麼多錢幾條命也不夠賠的。現在換一個小妖怪來幫忙看場,豈不是少了很多人與人間麻煩的勾當?”
檀歌試著和他講道理:“是,可是……可老板他至少還是錢的。您這一張嘴直接把人都趕走了,他們家裡……”
“真是怪了。你暫且不在卷鋪蓋走人的行列裡,怎麼話還挺多?”
小白在一旁看著笑話,嗤笑著這麼說。檀歌狠狠等了她一眼,繼續試著與狩恭鐸交涉。工人們都捏了把汗。有人願意站出來是好事,可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可就不劃算了。
白姑娘笑了一聲:“哈,你要不樂意乾也可以滾蛋。我也並不喜歡和狗打交道。”
“你做夢。”檀歌轉頭瞪著她,“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不能輕易離開這裡。但冒昧問狩恭閣下一句,為何偏偏要讓一個妖怪接手,而不是人?隻是因為怕人有所貪念?可上一個老板的任何好處我們下麵都沒撈到,直接選一位您覺得靠得住的便是,何必找一個來路不明的妖怪,管理整個場地?”
“因為……你彆忘了這兒是乾什麼的吧?隻有妖怪能打贏妖怪,就是這麼簡單。不找一個能打的妖怪,還找你們人類的陰陽師不成?笑死我了。”
檀歌還想說些什麼,張長弓下狠手掐了她的手腕,低聲罵了一句:“你鬨夠了沒!”
檀歌也有些不服:“您這人怎麼這樣?彆忘了,年輕時您治病的錢,都是哪些兄弟們給您湊的。如今他們要丟了飯碗,你就乾看著?不幫忙說情就算了,還攔著我?”
“倒是你個老東西還算懂事。”狩恭鐸的笑容有些詭異,“我也冒昧問一句,檀歌姑娘的心願……是什麼來著?該不會還是找到當年的仇人……”
張長弓沒有看他,隻是微微低著頭,眼神看著前方一大片空地上,不說話。
“啊,對了,這片地以後也不用搞什麼鬥妖鬥獸了,讓人看見覺得我們多殘忍呢……還是不要讓誰看見了。之後66續續還會有其他人來,那些妖怪都壓在這兒,我們有些藥,正好拿來試。偶爾——也會有用到人的時候?你們其他人不會想‘留下來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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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笑眯眯的,黃綠色的眼睛微微張開,一股強烈的威脅感傾瀉而出。所有與他對上眼神的人都汗毛直立,一身冷汗順著脊背淌下去。
“算、算了檀姑娘!”有人衝下喊,“我們有力氣,走哪兒都不會餓死的。您快上來吧,有什麼事兒咱私下慢慢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白突然對著通道前的金屬欄杆推了一掌。炙熱的火光奔騰而去,嚇得正上方說話的人向後跌去。火球並未擊中他,而是直直打進了通道裡,金屬被氣浪震碎,斷裂的聲音十分清脆。待火光散去後,殘餘斷裂的欄杆已經融化了,黏稠的鐵液緩緩下落。
通道中央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傘麵。
傘的主人將傘收了起來,有三個人的影子出現在他們麵前。山海從容地向前走著,在人們詫異的目光下來到爭執的幾人麵前。身後是慕琬和黛鸞,慕琬收了傘就牽著她的手,心裡還是怕出什麼差錯。
“白姑娘還真是敏銳,我還打算再讓他們聽些時候的。不過無妨,都是老朋友。既然來了,就一塊兒聊聊……不過啊,凜道長,我還是有點兒好奇:那段兒路,也不是誰說來就能來的,到底是哪位朋友這麼客氣,體貼地給你們放進來了?”
說著,他的目光再次掃視看台。所有人都向後躲閃,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與他們無關,是一位妖怪友人指的路。不過我們今夜來,也並不是找你的麻煩,請歿影閣放心。有位六道無常告訴我們,有個新來的妖怪姑娘,聽上去像是舊相識,便來看看。”
“嗬嗬,舊相識……”小白冷眼看著他們。
“舊相識。”山海再次強調。
“人類都是騙子而已,我與你們沒什麼可說的。過去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彆以為就這麼算了!”
慕琬看著她,認真地問:“那麼朽月君已經告訴你……你奶奶在何處了嗎?”
“與你們何乾?紅玄長夜不會言而無信。”
小白沒有一點講理的意思。這時候狩恭鐸接了話,他說:
“朽月大人不會食言。他答應白姑娘替他做三件事,這是第二件,之後自然會告訴她。反倒是你們,一副答應彆人的事沒做到的樣子……凜道長,不能說生意人要講誠信,你不是生意人,可就不講了?啊,對了,你們之中那位生意人……是不是現在還沒著落呢?”
明知是譏諷,凜山海卻不能說什麼。慕琬覺得自己的脾氣也是好了很多,若擱以往,直接提著傘招呼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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