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綾奈和涼子呢？”
坐進後排後，渡邊悠先是瞄了一眼空蕩蕩的副駕駛，隨即收回視線，借著車內的後視鏡看向了坐在駕駛位的老媽。
“彆帶老字可以嗎，我還沒那麼老呢。”渡邊秋惠翻了個白眼，控製著車子平穩的駛入了主乾道，“綾奈和涼子先去點餐了。
“今晚上咱們改善一下夥食，吃頓好的。”
其實按照計劃，她應該是會帶著綾奈和涼子一塊兒來的。
但當她們仨上了車後，她才恍然回過了神來，這不是在那霸，她的座駕也已經從之前的五座，變成了眼下的四座。
也就是在她想著該怎麼開口的時候，善解人意的綾奈搶先一步的化解了尷尬
——像是這樣的假日，餐廳的位置大抵是不太好訂的，所以哪怕在電話裡預約了，保險起見還是提前去把位置占下比較妥當。
“說的就像咱們平時吃的不好似得。”
渡邊悠努了努嘴。
他們家的夥食水平，毫不誇張的講，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家庭了，頓頓都是好食材，好味道。
當然，後者得歸功於廚藝水平愈發高超的涼子。
“唉，我算是明白了，綾奈為什麼會說你有時候真的是不解風情。”
渡邊秋惠歎了口氣，放緩了車速。
眼下臨近十字路口，周圍的車子多了不少。
“這點的話，確實。”
之前一直沉默著的早川由紀點了點頭，跟著附和了一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渡邊秋惠輕輕踩下了刹車，車子平穩的停在了十字路口前。
“昂？”
渡邊悠很是配合的擔任起了捧哏，接上了老媽的話匣子。
但很遺憾的，他這次誤判了老媽的想法。
“由紀，今天的同學聚會怎麼樣？開心嗎？”
渡邊秋惠抬起了眉來，透過車子的前窗玻璃和來回刷動著的雨刷，望向了前方那被雨幕模糊了的紅綠指示燈。
該說不說的，她又有些幻視了。
仿佛這裡就是那霸市城區裡的那個十字路口。
“……嗯，整體來講還算開心。”
早川由紀想了想，很是坦誠的給出了回答。
要換做是剛剛見到渡邊秋惠的那會兒，她是不會這麼發言的，她隻會給出標準的公式化回答，即‘很開心’，不會往前麵加修飾詞。
“整體來講還算開心？意思是遇到了一些有點壞心情的小插曲？”
渡邊秋惠一邊說著，一邊收回了望向前車窗的視線，轉而借著車內的後視鏡，看向了坐在後排的早川由紀。
“是。”早川由紀微微頷首，又補上了一句，“但那個小插曲已經結束了。”
就在剛才。
或者更準確的說，就在他們冒著雨鑽進車裡的那一刻。
媽媽跟她說過，自傲和自卑本就是交疊伴生的東西。
越是在乎麵子的‘成功人士’，就越是難以接受自己所吹捧的東西，在真正唾手可得的那類人眼裡一文不值。
更彆說在半小時前，那位‘成功人士’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度以‘寬泛’的眼界，來衡量許多問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隻能說，這前後的落差感，應該能讓那位衣著時尚的男生在往後的日子裡，收斂許多。
至於這段時間的睡不好覺，或者光是回想起來，就倍感頭皮發麻似得尷尬，權當是給他的一點教訓了。
“那就好。”
渡邊秋惠點了點頭，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
那透過雨幕的紅光已然變成了綠光。
隨著她重新踩下油門，這輛藍色的豪華轎車，再次穿行在了這厚實的雨幕之中。
“我還以為您要問是怎麼結束的呢。”
早川由紀轉過了頭去，目光透過車窗，落在了窗外。
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倒映出了不斷後退的街景。
莫名的，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反方向的鐘》的旋律。
假如眼下開著車的人是媽媽，那在她問出這句話之前，類似的問題應該已經被拋出來了。
“這個得看你自己願不願意講。”
渡邊秋惠輕笑了一聲，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放緩車速，打開了車載音樂，接著把駕駛位的車窗隙開了一條縫。
雨聲合著風聲，與響起的純音樂聲一起打破了車內的沉寂。
好巧不巧的，眼下播放著的歌正是《反方向的鐘》的鋼琴版。
“隻是小插曲罷了。”
早川由紀思索了一下，還是委婉的給出了回答。
同樣的，如果是她的媽媽問她同樣的問題，她也會以同樣的話來回應。
畢竟說到底，那個衣著時尚的男生，隻是想要炫耀，又有點蠢而已，實際上那人也沒做什麼，換個角度來看，那人還蠻諧星的。
而且這人和那種又厚黑又壞的家夥比起來，還是要單純一些的。
隻能說有點蠢，不能說又壞又蠢。
“昂~”
渡邊秋惠輕笑著應了一聲。
她並不意外小由紀的這個回答。
在後者道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隻能說，事實又一次的證明了一點，隨著她對小由紀了解的加深，她是越來越懂這丫頭的思維了。
“對了，今天伯母你和裡紗姐聊得怎麼樣？”
早川由紀拋出了一個新的話題。
這件事她是知情的。
早在昨天下午，綾奈就在那個小群裡提了這一茬，涼子也做了足夠的補充說明。
所以哪怕她今天沒有跟著渡邊秋惠她們一塊兒，但也大致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麼。
“馬馬虎虎吧，算是達到了預期，但結果如何，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渡邊秋惠一如既往地選擇了實話實說。
在涼子、綾奈、由紀的問題上，她這個做伯母的，是必須要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哪怕有時候隻是在麵子上一碗水端平。
實際上綾奈清楚，由紀也清楚，相對來講，她是更偏向於涼子的。
但她對綾奈和由紀，和涼子相比，實際上也沒差多少，所以哪怕她們能感覺出來自己的‘偏心’，也不會去抱怨亦或是嘀咕。
“希望一切順利。”
早川由紀很是認真的道出了這句話。
“希望一切順利。”
渡邊秋惠跟著重複了一遍。
假若一切順利的話，渡邊家在東京邁出的腳步能肉眼可見的輕快不少。
“對了，今天中午的那頓烤肉好吃嗎？”
她話鋒一轉，繼續聊起了輕鬆的事。
在她看來，由紀對這些生意上的事情是不感興趣的，之所以那麼一問，也隻是關心她而已，要是她順著這個話頭，立刻開始高談闊論的話，那想都不用想，話題會肉眼可見的嚴肅起來。
比起變成她一人敘述的獨角戲，她還是傾向於聽小由紀講。
畢竟由紀給她的感覺，就是那種活力十足的小姑娘。
既然都活力十足了，那肯定就得聽她講。
“味道的話，整體還行，但比起真希家的烤肉，還是差了一點，當然，隻是我個人的口味來講，班上的大夥兒對這頓烤肉還挺滿意的，就是價格嘛，確實稍微有些高了。”
聊起這個，早川由紀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吃完烤肉後，她是和真希聊過這個問題的。
真希的回答是，家裡給肉上的料要更凸顯肉本身的香味，這邊給肉上的料，重點放在了香料味上。
是兩種不同的風格，談不上孰高孰低，單純的就是個人口味問題。
“那畢竟是自助的嘛，而且我們這麼能吃，也算是回本了——儘管我不提倡抱著回本的念頭去吃自助。”
渡邊悠接上了話茬。
在他看來，自助餐就是花相對較少的錢，嘗更多的自己喜歡的食物。
不是說一定要吃回本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去吃自助餐，結果無非兩種，自覺吃回了本，和自覺沒吃回本。
前者會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更滿足一點，後者則會有種‘該死，又給老板賺到了’的感覺。
總之就是在吃飯上給自己預設了目標，但吃飯這種東西是不需要目標的。
“這點的話，確實，而且人家也算是一分錢一分貨。”早川由紀頓了頓，“他們提供的肉的質量，後麵我偷偷問了真希，她說給的品質還是比較夠的，對得起這個價格。
“就是我們今天這一頓嘛，應該是給他們的食材庫清空了。”
反正桐山去結賬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所以，悠覺得那裡的味道怎麼樣？”
經由他們這一談，渡邊秋惠也跟著來了興趣。
“10分的話，我給78分這樣，算是整個東京，我去過的店裡，性價比比較高的了，在同樣的地段，彆的餐廳要麼就是太過商務，就麼就是太過運動，總之，都差了那麼點意思。”
說到這裡，渡邊悠不自覺地放緩了語速。
他又想起去年和聖女大小姐一起探店的日子了。
該說不說的，那一頓的墨汁意麵，到現在為止他都還記憶猶新，不能說難吃吧，隻能說味道上比較大膽。
“才78分？我的意思是，你都這樣評價了，我還以為你會給個85分往上呢。”
渡邊秋惠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口，然後打了個轉向燈。
他們快到了。
就是這個雨，好像確實是越來越大了。
“假如，你是生日的那天去吃，那能夠到9分，因為生日的當天，他們店會給壽星打六折，在這個價格下，這家自助烤肉店，我隻能說天下無敵。”
說著，渡邊悠又補上了一句話。
“比他用的食材好的，價格比他高一大截，價格比他低的，食材又給的不是很好，簡單來講，它找準了自己的定位。”
餐飲行業，就他穿越前的家鄉而言，隻能說，卷的堪稱誇張。
沒有足夠清晰的定位，味道又隻突出了一點點的話，包垮的。
“提問！”
早川由紀像是在上課似得，舉起了自己的手。
“早川同學請說！”
渡邊悠也頗為配合的學著裡紗姐平時的模樣，抬了抬下頜，示意她直接說。
“在不打折的情況下，那家烤肉店所提供的食材質量，真的能夠掙錢嗎？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遇到了我們這樣的，學生結伴去吃，他能掙到嗎？”
早川由紀一臉好奇的看向了渡邊悠。
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按照悠的說法，這家店的食材質量是擺在那的，再加上各種成本，它那有些‘小貴’，實際上仔細想想，算物美價廉的價格，真的能夠支撐得住麼。
“答案是能，而且是一定能。”渡邊悠頓了頓，“就自助餐而言，老板每天的進貨量是固定的。
“換而言之，同樣的進貨量，來吃的人越多，他就越賺。
“吃的人越少，甚至於食材都沒吃完，他就越虧。
“他的定價，是根據每天固定的進貨量的價格來的。
“換而言之，隻要東西能賣完，他就一定不會虧，吃的人越多，他越賺。
“這就是找準了定位，看上去是降低了單價的利潤，但仔細想想，你會發現，他選擇了走量，反而讓他贏下了更多的利潤空間。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能吃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算是以退為進了。
“唔，我好像明白了裡紗姐為什麼要投資你了。”
早川由紀眸光閃爍，心裡多出了些彆樣的情緒。
同樣的話，她敢打包票，整個城南私立高中都沒多少人能講出來，而且講的這麼通俗易懂。
會知識，和用通俗易懂的方法來教人知識，是兩個概念。
悠這種，在同齡人裡，是絕對的極少數。
“哈哈。”
渡邊悠打了個哈哈。
坐在前排的渡邊秋惠卻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老實說，就這一茬，兒子的表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還以為兒子會講的更拗口一些，用更加書麵的方式去講，但沒想到他居然會講的這麼通俗。
合著，綾奈的那句話真不是開玩笑的！？
悠在經商上，確實很有天賦！？
這麼想著，她的心思莫名的活絡了起來。
如果他真有天賦的花，那她就考慮一些彆的了，包括但不限於讓他早些接源一郎的班，以及……
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是有點太早了。
在心底搖了搖頭後，她踩下了刹車。
深藍色的豪華轎車停在了一家日式料理店的門口。
“我們到了。”
她解開了安全帶，轉過頭去，招呼了坐在後排的兩人一聲。
更新送到，我以為今天能多寫一會兒的，但要去開家長會，是的，因為我媽做了手術，所以我得去給老弟開家長會，唉。
慣例求個票，大夥兒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