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他先動的手?”
辦公室內,江田鬱美取下了眼鏡,略感頭疼的揉了揉鼻梁。
這種事情處理起來是很麻煩的。
畢竟,不論是麵前的這個小姑娘,還是裡紗的弟弟,都是學生。
“是的,姐姐你要替我做主啊,他一個男生,這樣欺負我,你看我的手腕,都被他捏紅……總之,是他先動的手!”
金發辣妹一邊一臉委屈的說著,一邊撩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可不知道是她恢複的太快,還是他用力的方式不一樣,反正,之前還有的紅印子這會兒已經沒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扮演成受害者的模樣,或者說,這樣的扮演,她早就輕車熟路了。
“是非對錯我們會明辨!現在,請你繼續相對客觀的講述事情的經過。”
江田鬱美重新戴上了眼鏡,眉頭微蹙,嚴正的告誡了麵前的小姑娘一句。
這裡不是學校,是警局。
具體的情況是什麼樣,他們會自己調查,不需要哪一方來添油加醋。
而且,她本能的對麵前的這個女生沒什麼好感。
倒不是她歧視金發,隻是她見過太多這樣的‘金發辣妹’了,一邊在班上霸淩著同學,一邊在校外遇上了真不講道理的,又乖巧的像隻兔子一樣。
典型的欺軟怕硬。
而又因為其性子裡的好麵子、好攀比、喜歡充大姐頭等,就更容易走上來錢快的歪路,包括但不限於用霸淩的方式獲取金錢,以及錢色交易。
總之,真就是那句話。
想要一步一步地墮落深淵,真的太簡單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聞言,金發辣妹一下子就收了聲,隨即老實的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當然,是經由她個人美化的版本。
不過她也確實沒再像剛才那樣添油加醋了。
她又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來,麵前的這位女警察和之前她遇到的那些警察,是不太一樣的,前者壓根就沒想過要和稀泥。
十五分鐘後。
“行,筆錄就做到這裡,你先在這兒等一下。”
江田鬱美蓋上筆蓋,收起文件,站起了身來。
這邊的筆錄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渡邊那邊的筆錄了。
其實按照規矩,筆錄應該由不同的人來做,但是嘛,考慮到渡邊算是她的熟人,在地鐵的那次,也算是幫警局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所以她也就和同事協調了一下。
“哦。”
金發辣妹老實的點了點頭。
“……”
江田鬱美沒有搭腔,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接著便出了辦公室,去到了隔壁的那間辦公室。
啪嗒。
在推門走進去後,江田鬱美坐到了桌前,看向了麵前的渡邊悠和濱邊涼子。
“說說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她抬了抬下頜,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隻是相較於剛才,她的語氣明顯要更溫和許多。
一來,渡邊悠談得上是‘熟人’,二來麼,以她對渡邊悠的了解,他是不會做那種無故欺負人的事情的。
況且,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先報的警。
“嗯,這麼說吧,她霸淩她的同班同學,強迫對方拿錢給她,這個數額不小,有六張諭吉。”
渡邊悠如實的給出了回答。
“六萬円的話,確實不少。”
聞言,江田鬱美蹙了蹙眉,眼底掠過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她就說嘛。
渡邊悠肯定不是那種恃強淩弱的人。
他要真是這種人的話,當初早就不會那麼堅定的擋在他同學的身前了。
當然,她也不排除他有那麼一丟丟想要英雄救美的想法。
因為那個叫做早川的女生,真的挺漂亮的。
儘管那個姑娘也是一頭金發,但早川給人的感覺,和剛才那個金發辣妹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前者會讓她有種保護欲,後者則會讓她生出一種近乎本能的厭惡感。
“不過,她的說法是你們先動的手。”
江田鬱美看向了渡邊悠。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們得想辦法解釋這點,或者說,一口咬死是那個金發辣妹先動的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邊她就能和稀泥了
——最終的結果大概率是‘誰先動手’這一茬,不了了之。
這也是最好的結果。
然後,按照辦事流程,她就得去向被霸淩的當事人取證了。
不過呢,以她的辦案經驗來講,估計是走不到這一步的。
“話可不能亂說,現在是要講證據的!”
渡邊悠輕輕咳嗽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向了身旁的濱邊涼子。
他在動手的時候,就找好後手了。
“警官,這裡有一段錄音,和一段視頻,您看看。”
濱邊涼子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點開了文件夾,接著把手機遞了過去。
“我看看。”
江田鬱美接過了手機,看向了屏幕。
一個詞語也隨之映入了她的眼簾。
【物證】
在看到這個詞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抬起眉來,看了渡邊悠和濱邊涼子一眼。
如果不是她知道渡邊悠是個善良的人的話,就眼下這個文件,足夠她多想這不是在設局了。
正常的高中生哪有這麼多的心思和彎彎繞繞。
不過不懷疑歸不懷疑,該調侃的還是得調侃的。
“你們這準備好像有點充足哈。”
她抬起頭來,對上了渡邊悠的視線,一語雙關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隻是更謹慎而已。”
渡邊悠攤了攤手,解釋了一句。
“嗬。”
江田鬱美輕笑了一聲,隨即點開了音頻。
金發辣妹的聲音隨之出現在了辦公室內。
該說不說的,那句“是我先動的手,也是我先提起的想和你進行武士決鬥。”,莫名的讓她有些幻視。
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又點開了那個視頻。
視頻中的畫麵和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抖動的鏡頭,偷拍的角度,這與其說是無意之舉,倒不如更像是‘早有預謀’。
當然,她這個用詞或許沒那麼準確,但大概意思到了就行。
“有這兩個的話,就沒問題了。”
把手機遞還了回去,江田鬱美的眼裡掠過了一抹驚訝。
她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這段音頻和視頻,是在不同的時間段錄下的,隻是眼下被一起拿了出來。
最關鍵的一點,濱邊涼子沒有添油加醋指明錄製的時間點,渡邊悠也沒有解釋這個。
這無疑是最高明的做法!
有且隻能這樣做,才能讓這段視頻和這段音頻起到最好的效果。
因為人是不會過於懷疑自己所腦補出來的結果的。
做個很形象的比喻,這是先射的箭,再畫的靶子。
當然,這樣做也並非無懈可擊。
要是被霸淩者選擇懦弱一點的做法的話,是會出大問題的。
但就剛才那個戴著眼鏡的男生的表情來看,這樣的小概率事件,大概率是不會發生了。
“不過……”
忽的,江田鬱美話鋒一轉。
“不過?”
渡邊悠的眼裡多出了幾分疑惑。
“你怎麼突然想起去管這種事情了?要知道,這種事情大都是吃力不討好的。”
江田鬱美沒有繞圈子,很是直接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是,以她的身份講出這句話來,多少不太合適,可渡邊悠不是外人,所以她還是這樣直接問了。
在他們這個社會,校園霸淩可以說是屢見不鮮了,上到學校裡的老師、校長、下到學生,都是默認的。
說是約定俗成都不為過。
要去打破這樣的現狀,真的很難,而且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咬一口。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就處理過一個相關的民事糾紛。
最後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被霸淩者,居然礙於壓力,去指責了幫助她的人,選擇了和霸淩她的那個高三女生站在一起。
當時她真的覺得很可悲,也很窩火。
怕被報複,所以選擇傷害好人。
挺身而出的好人,就該被人欺負麼?
可礙於什麼,她終究什麼都沒說,隻是之後拍了拍那個見義勇為的女生的肩膀,請後者喝了罐咖啡。
見義勇為的女生說她不在意,她隻是在貫徹她內心的正義而已。
可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了,那個女生已經徹底絕望了,也大概率不會再去做這樣的事情了。
“看到了,所以就去管了。”
渡邊悠的回答言簡意賅。
“沒想過後果麼?”
江田鬱美直勾勾地望向了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
這一刻,她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想過。”
“那……”
“總不能怕這怕那,就不去製止一件本來就是錯的事情吧?”
在這方麵,渡邊悠知道,自己有點太過理想主義了。
但既然能夠重來一次,赤忱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我好像突然明白裡紗為什麼對你讚不絕口了。”
江田鬱美笑著搖了搖頭。
在她這裡,一個男人最可貴的永遠是那份責任感。
這點,裡紗跟她一樣的。
或者說,假若她們不是在這點上高度統一的話,就不會一起當了那麼久的母單花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成績好吧。”
渡邊悠聳了聳肩,開了個小玩笑。
“我覺得也是。”
江田鬱美附和著點了點頭。
隻是此‘成績’非彼‘成績’而已。
“那麼,筆錄就到這裡,我會儘力讓這件事得到該有的處理的。”
丟下這麼一句話,江田鬱美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事實上,她也確實做到了。
一個小時後。
渡邊悠和濱邊涼子,還有那位被霸淩的男生一同出了警局。
至於那個金發辣妹和她的朋友,前者在警局等著家長和老師來領人,後者則是早就偷偷溜了。
說句不那麼好聽的實話。
後者的溜之大吉,確實挺符合他對這種關係的認知的。
“今天,謝謝你們了。”
在步行了大約五六分鐘後,戴著眼鏡的男生停下了腳步,朝著麵前的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原本他以為這些被搶走的錢要不回來了,媽媽的禮物也要泡湯了。
但誰曾想會這樣峰回路轉。
在回過神來後,他的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渡邊悠動手的那一幕。
那個在他眼裡擁有足夠威壓的女生,在班級上說一不二的現充組,居然會被那樣教訓。
在解氣之餘,他也莫名的生出了些向往。
要是他也能像渡邊悠那樣的話,他就能不被她們欺負了,也能在她們欺負、霸淩本班的人時出手幫助那些被霸淩者了。
“你該謝謝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女朋友。”渡邊悠頓了頓,“而且,你也確實該道謝。”
“……嗯。”
聞言,戴著眼鏡的男生先是一愣,隨即還是低下頭應了一聲。
按照他看過的那些漫畫,這種時候,渡邊悠該說的應該是不客氣才對呀。
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之後,她還要再欺負你的話,你就可以今天的事件為契機,她要不依不饒,你就可以把事情鬨大,因為這件事到現在為止是還沒正式結束的。”
渡邊悠苦口婆心的教起了他。
涼子擔憂的那些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他更清楚不過。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給麵前的這個男生一道護身符。
至於這個男生往後會怎麼做,如果再遇到這樣事情,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嗯。”
男生仍舊彎著腰。
“但我更希望的是你能有勇氣去反抗。”渡邊悠頓了頓,“這些人,都是欺軟怕硬的玩意兒。
“你但凡強硬一點,把他們打痛了,他們再想霸淩你的時候,就會再三斟酌,惹怒你的代價。
“拳頭會讓不講道理的人變得講道理。
“更會讓他們變得溫和下來。”
其實一開始,他是沒想過說這麼多的,但還是沒忍得住。
“hai!”
男生把腰彎的更低了。
他是聽得懂好賴話的,更清楚渡邊悠廢這麼多口舌的緣由。
“你也彆彎腰了,我就先走了。”
渡邊悠擺了擺手,牽起了涼子的手。
“hai!”
可男生並沒有聽他的,仍舊彎著腰。
但那雙垂下的眼眸裡已然多出了幾分堅定。
渡邊悠的那些話,他已經記住了。
以後,他會努力的朝著這方麵去前進。
我媽的術前檢查已經做完了,醫生說就今天或者明天手術,所以這兩天的更新字數會比較卡線一點,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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