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仿若幻覺。可那鋼針刺穿兩隻眼皮的痛覺,卻無比真實。邵永安壓抑不住地慘叫,顫抖著捂著雙目,卻不敢用力按壓,隻能撫摸。他觸碰到了貫穿眼皮的鋼針,那鋒利無比的尖銳,以及針身上冰冷的觸感。鮮血就如同當初斷裂的佛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直至布滿雙手和麵容。一瞬間的劇痛和戕害,讓他全然忘卻身前那扇門為何會變成一具屍體。滿眼的血腥,滿麵的痛楚,他的身子往後倒退,最終跌倒於地。閉眼隻是為了躲災,可鋼針刺穿眼皮,卻當真令他成為了一個瞎子。隻是這鋼針來的莫名其妙,下手卻極為精準,隻是貫穿眼皮,卻並未觸及眼球。隨著他下意識地轉動眼珠,那冰冷的針身正與眼球零距離的接觸、摩擦。這種詭異的觸感、驚悚的體驗,讓邵永安的理智在急速之間崩塌。沒有親身體會,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刺穿眼皮,與眼球摩擦,這究竟是怎樣的可怕酷刑。即便邵永安是一個有過四次任務經曆的資深者,向來以沉穩、冷靜著稱,卻也難以抵擋內心的恐慌。足足十分鐘……在每一秒鐘都有可能送命的任務過程中,他花費了整整十分鐘才勉強恢複了理智。眼球已經伴隨著進一步的摩擦,從而造成變形與受傷,這一刻邵永安真的成為了一個瞎子。他顫顫巍巍地用手擋在雙目前,卻不敢再去觸碰鋼針,大幅度的深呼吸讓他心臟狂跳不止。在經過漫長的適應後,他忍受著劇痛,終於有了一絲理智才去回想。“有人…在幫我……”邵永安畢竟是老店員了,隻要給他時間,許多東西都能猜得透。他在十分鐘前,就是一樓的這扇門前,險些觸發了死路。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那具屍體是會移動的。邵永安不動,屍體就會動,遲早會有觸發死路的那一刻。這就是一個幾乎必死的局,專門為他而設。但就在他即將睜眼的那一秒鐘,有一個“人”用鋼針將其雙目縫在了一起,以這種方式救下了他的性命。如果站在一個第三人稱的視角,會看到一個十分詭異的畫麵。邵永安跌坐在地,鋼針刺穿雙目,渾身顫抖。在其正前方,五步之遙的樓道門前,一具雙目被剜的屍體,正以空洞的眼窩望著他。但同時,他的右方更有一個矮小乾瘦的稻草人,也用一雙由紐扣製成的眼睛也在注視著他。邵永安仿佛成為了世界的中心,兩個詭異之物都以各自的方式聚焦於他。“如果我沒記錯,我的靈異圖騰,稻草人套在頭上的麻袋,就是用鋼針縫製。那麼應該是那個人意識到我即將觸發死路,借用了稻草人頭上的鋼針。”邵永安心頭掀起驚濤駭浪,他在強忍著不適,去推敲十分鐘前所發生的事件。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會想到是常念幫助了自己。他隻能認為這是一股與任務鬼魂相反的力量,但能力低微,隻能做到這一步。就連救人,也隻可以依靠店員的靈異圖騰。不過邵永安卻在這一刻明悟了許多。他想到了莫名遺失的佛珠、路途中不安的窺視……“ta是誰,為什麼要幫我?”除非邵永安可以跟隨李一走向第九層,否則他永遠也不可能猜到正確答案。如今擺在他麵前的最大問題,就是視力。以這樣的狀態,彆說單獨去執行那還沒頭緒的生路,就是存活都是問題。儘管他不讚同李一的行動,可現在必須要去找到他們彙合,否則不出一時半刻必死無疑。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回顧著原本的方向,將頭對準了一樓的樓道門。但實際上,他卻根本不能確定此刻那具屍體是否還在門口。看見屍體是死路,但觸碰屍體並非死路,他在十分鐘前就已經接觸過。想到這裡,邵永安重新鼓起勇氣,開始朝著樓道門的方向堅定前行。在稻草人的注視下,他越走越近。此前他在祈禱那具屍體已經離開,但真到靠近之時,他卻明顯感應到了一種熟悉的死亡氣息。熟悉,是因為屍體本就是他自己。邵永安的心在打鼓,他不確定近距離接觸屍體,是否也算死路的一部分。畢竟上一次,他隻是模糊地觸碰了半秒鐘不到。但又一聯想到那個幫助自己的神秘人,並沒有斬斷他的雙手,而僅僅是封住雙眼。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隻好硬著頭皮前行。“呼……”一道莫名其妙的呼氣聲傳來,刺痛的麵龐上襲來一陣涼風,讓他的身子一顫。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控製著思想不要胡思亂想。可在身體周圍,越來越多的稻草人卻將其牢牢地圍住,同時它們用紐扣製成的雙眼,紛紛脫落。一時間,劈裡啪啦的掉落聲此起彼伏。邵永安雙手捂著耳朵,秉著一口氣直接朝著樓道門方向撞去。半生的勇氣可能都在這一刻用儘。隨著房門的撞牆聲,什麼東西撲倒的聲音接連響起,邵永安重重地摔在了滿是塵埃的地上。灰塵沾了血,黏在他的臉上,讓其看起來狼狽不堪。但他卻並沒有死。邵永安在地上屏氣凝神,定格了半分鐘左右,這才慌張地爬起身來。“沒死!”劫後餘生的欣喜衝散了眼睛的劇痛,他摸索著樓梯,卻又麵臨了新的抉擇。這裡是一樓,卻存在著兩個方向,他該向上還是向下?“我在第二層被隔離,那隻鬼是針對我創造出了這麼一個結界。想要活命,就必須前從結界之中走出來。這裡麵有一個關鍵,那隻鬼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其實以邵永安此刻的狀態,彆說是四星等級的鬼物,就算是一個低級手段,殺他也並非難事。可為什麼一直以來,鬼物都是在以規則殺人,而從不露麵。“且不管鬼物的心思,單論我的處境。其實第一輪襲擊,是出現了一樓以下的台階,這才是它殺我的規則。至於正門的屍體,那實際是我脫離了原本規則所產生的變數。也就是說,這個樓道才是我要真正走上的道路。”儘管邵永安知道來到這裡,危險大於安全,但他卻必須要去走。隻有離開這個結界,他才有機會進行下一步。麵對上下兩條路,邵永安想到了第二層掉落的佛珠,最終決定硬著頭皮,走向下方不存在的樓道。這棟大樓,共17層,冥冥中似乎有些對應之數。邵永安失去了視力,他向下行走卻也不知所麵臨的究竟是什麼。不過他卻在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思維,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無害的稻草人。在失去光明的前提下,以稻草人來探路,是一個有效的方式。在十分鐘的遊走和步步為營,邵永安已經放置了數十個稻草人,且一直並無異常。直到,在他看不見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數字12。邵永安來到了第十二層,也是常念謀劃這麼久,終於等來了最關鍵的一刻。當又一名稻草人駐紮在台階上時,邵永安明顯察覺到了一抹異常。剛剛出現的稻草人,竟然神秘消失了。這一變化,讓他心中一涼,頓時停住腳步,凝聚心神又放置了一個。而第二個稻草人的處境也完全相同,剛剛落地,稻草與地麵接觸的聲音還沒發出,就徹底消失。邵永安恐慌地往後退了半步,踮著腳尖去觸碰那一級台階。而腳尖的反饋是如此尋常,那裡似乎擺放著一個方形的物品,質地堅硬,觸感普通。從輪廓來看,好像是一個骨灰盒。邵永安第一想法就是,這是鬼物為他安排的新一輪襲擊。然而卻在等待許久之後,並無任何異常產生,反而是空氣中彌漫開來一股熟悉的香氣。他用力地嗅了嗅,卻更覺驚詫。因為這是第六分店店長,洛仙常用的香水……邵永安狐疑地低下身,慢慢探出手一點點朝著那個“方盒”靠攏。而當他的手剛一接觸到方盒,一陣刺眼的光芒,直接亮起,就連他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它的光亮。同時,一個熟悉而突兀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卻帶著一抹嘲諷。“看你半天了,邵先生你可真夠墨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