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好看的眼睛如一汪春水,就這樣帶著未知情緒輕柔地打量著季禮。
“她的眼睛有問題,彆和她對視,那目光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從進屋就不曾打擾季禮的女聲,在這個時候輕聲開口提醒著。
季禮片刻後收回目光,他感覺出這個女人對他沒有敵意,但試探之情是必然存在的。
一個新上來又極為神秘的店長,是個人都會多加一份注意,尤其是季禮和李一相貌完全一致。
他很清楚麵前的這些人,手段都不是尋常人可比,也許某一句話、某個眼神就是陷阱。
雖然他不畏懼罪物的效果,但仍然有一些特殊的罪物也可以影響到他。
就比如李一先前施展的空間範圍類罪物。
季禮最後看了一眼廚房內的垃圾桶,裡麵空空如也,並且沒有套著垃圾袋,十分乾淨。
默默在心中記下這一點後,他轉身離開了廚房。
此地僅剩的女子,洛仙似乎並不著急,她飯後從隨身帶的皮包中又拿出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可惜,隻差一秒我就能在他腦海裡種下夢種。”
十位店長中,除了顧行簡一個人之外,其餘所有店長全都被洛仙種下了夢種。
有了夢種,隻要對方進入了睡眠狀態,哪怕隻是打了個盹,她就可以進入對方夢中搜查秘密。
也就是說,對於洛仙而言,除去顧行簡和剛剛失敗的季禮之外,所有店長在她那裡都不存在秘密。
當然,還有個李一。
李一的情況還要更特殊一些,顧行簡是根本無法種下,李一則是毫無防備地被她成功下種。
但剛剛種下,就被一股力量連根拔除,甚至還反過來影響了洛仙的夢魘罪物。
現在洛仙的夢魘罪物,一經使用就會出現李一的影子,她隱隱感覺到李一正在反過來奪取她夢魘罪物的歸屬權。
不過似乎李一沒太看上這件罪物,又或是無法強力奪取。
因為夢魘罪物本就紮根在洛仙腦海裡,不存在實體,隻能慢慢地爭奪歸屬權。
從霸道和強勢,李一遠遠要超過顧行簡。
……
“我們的任務看起來似乎不難,你看有這麼多店長,每一位單拿出去都是頂尖的存在。
尋常鬼物隻怕還不夠塞牙縫的,而我們的目的又是找到茹茹媽,過程似乎並不重要。”
季禮重走回了客廳之中,遺像邊的三柱清香已經燒掉了一半,望著那獨坐椅子,乖
巧到了無聲的茹茹。
第三人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女聲也暢所欲言,她在客廳中遊蕩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倒是覺得最詭異的地方在於這棟大樓,按照顧行簡他們所說任務地點就是這棟樓。
那麼這裡就是一個巨型密室,在這個密室中鬼物絕對不是單一的,隻怕是有無數隻鬼,也存在無數條規則。
罪物終究是外力,找到每一隻鬼的規則脫身,找到茹茹媽,這本身就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更何況,難道我們還要挨門挨戶去找嗎?”
季禮聽著二人的話語,沉默著走到了客廳餐桌附近,站在那本日曆前停住腳步。
這本日曆和廚房那個一模一樣,隻是上方撕去的邊角不同而已,上麵也是七月四日。
而在客廳的垃圾桶中,也是極為乾淨,連垃圾袋都沒有套上。
季禮又朝著衛生間看了看,那裡關著門,門口詭異地上了四把大鎖,仿佛生怕人用一樣。
比起第三人格所說的“過程難題”、女聲說的“找人難題”,季禮還是認為一切最根本的恐怖就在這棟房子。
顧行簡單獨一人依靠著臥室的門框,靜靜地看著茹茹寫作業。
徐南則是在顧行簡背後,手上夾著一根煙,目光不離開對方的背影。
薛聽海、蘇城河、李觀棋和皇甫佳佳四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麼,隻不過皇甫佳佳似乎麵色不太好。
陳漢升獨坐在餐桌上,手裡捧著一本隋唐演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樣子不像是來做任務的,反而是度假一樣。
就在這時,獨坐臥室的茹茹桌上的老式鬨鐘突然作響,時間來到五點鐘整,他騰地一下站起來。
宛如機械一般,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皺的格子裙,麵無表情地轉頭就走。
所有人的目光在頃刻間對準了他,眼看著他來到餐桌,在陳漢升的旁邊拿起那張字條。
就那麼幾個字,他足足看了一分鐘之久,隨後又重新放回原位,徑直走向了廚房。
“這小姑娘長得還很漂亮啊,就是戴著眼鏡、頭發也有點長,臉有點看不清楚。”
茹茹就是個普通小學生的模樣,但身形瘦小得有點誇張,裙子下的兩條小腿和樹枝一樣,就是一層皮包著骨頭。
長長的劉海過了眉毛,粉紅色的眼鏡右眼還被一塊白布裹著,應該是左眼近視,正在進行調整。
看得出來他很愛乾淨,做事也很有規矩,從哪裡拿起從哪裡放回。
不過……
季禮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女聲愣在了當場。
“你真覺得他是個女孩子嗎?”
季禮來到廚房門口,看著茹茹格外機械地蹲下身,拉開冰箱,無視那顆人頭抓住最後一袋水餃。
“你細看他的咽喉處,是存在喉結的。
而且拿著水餃的手,皮膚雖然白皙細膩,但毛孔很大,青筋血管分明。
再看胸口處是否略有凸起?
一個上小學一二年級的小孩子,就算是個女生,當媽的會給她穿這個東西?
天氣已經如此寒冷,即便是南方也不會僅僅隻穿著裙子和小腿襪。
為什麼他要穿這麼一個東西?”
女聲升起一陣惡寒,順著話分析道:“他媽媽逼的?”
“當然是他媽媽逼的,在未發育時就開始勒令他穿內衣、裹腿襪、不論何時都要穿著裙子。
這是一種偏執的心理暗示,從各個方麵影響著茹茹的成長,讓他堅定認為自己就是個女孩子。
不過……我猜茹茹是知道自己是個男孩的。”
季禮的分析不受這畸形的表象影響,冷靜繼續說道:
“儘管瘦弱矮小,但骨架很大,尤其是的盆骨凸起,這說明他是處於長期營養不良的狀態。
如果茹茹乖巧地聽話,沒有過反抗就不會是這樣體態特征。
而且你們是否發現,他的左手五根手指根本沒有指甲!”
第三人格雖然沒有雞皮疙瘩,但也有些犯惡心,沉聲回答道:
“所以,其實茹茹媽就是一個擁有變態般掌控欲的可怕母親。
她逼迫茹茹從一個男孩變成一個女孩,並且在平常生活中還予以虐待。”
第三人格甚至能夠想象到,或許茹茹那以白布擋著的右眼並不是預防近視,而是真的被虐傷了眼睛……
季禮麵色越來越冷,他扭過頭看向了正在翻看作業本的顧行簡,默默說道:
“我現在懷疑茹茹或許並不是真的看不見茹茹媽的屍體。
畢竟顧行簡隻是說帶回了茹茹媽,但並沒有說將其分屍丟進冰箱。
那麼,屍體是誰切碎的?
也許店長任務的真正執行內容,並不是幫助茹茹找回媽媽,而是幫他殺死那個畸形的母親!”
臥室的小窗在越來越大的風雨中轟然推開,無數的雨點密集地打濕在課桌。
那本作業紙上,除了雨水隻有兩個字,翻來覆去、密密麻麻,代表著極端憎惡的兩個字:
“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