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任務,天海酒店第七分店的一場普普通通的二星任務而已。
隻不過,由於季禮這個人的特性,又在某種意外的加持下,竟產生了就連酒店都猝不及防的變故。
此時此刻的季禮,站在燈光最明亮之處,除了頭發長了儘一半之外,表麵看去和以往沒有絲毫不同。
隻不過,繚繞在他身邊的那股氣質與以往截然不同。
過去的季禮,更多是透著一股幽暗的陰柔,誰盯上那雙眼睛就會像是看著一個無底的黑洞,深邃且神秘。
但現在的季禮,通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讓人難以抵擋的強勢,氣場極為強大,尤其是他拄著的那根人骨製成的拐杖。
明明是極為燦爛的燈火下,可那通身純黑色裝扮的季禮,卻看一眼就讓人生畏。
甚至,就連那幾隻假鬼,都在一個呼吸間就儘數被抹殺掉。
這,已經不是一個二星普通鬼物能夠做到的事情,最起碼不會如此輕鬆!
此刻的季禮,已經與潼關印象中的那個季禮形象完全一致,眼中的漠視感卻變得更濃鬱。
那雙引人注目的灰色瞳孔,或許是一切變故的源頭。
因為,現在占據身體的不是季禮、更不是本次任務的那隻真鬼,而是灰色靈魂!
抽到真鬼本,說不好是季禮的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他幾乎不會有被鬼物殺死的機會,因為他在本次任務本身就扮演了一隻鬼。
理論上,季禮和鬼物是一體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季禮體中那最為詭異的灰色靈魂,竟然提前覺醒。
甚至將真鬼幾乎完全吞噬,差點壓榨了個灰飛煙滅,如果不是由於天海意誌的存在,隻怕灰色靈魂不會留下分毫。
灰色靈魂,在現在成為了季禮,它才是主導者。
灰色靈魂將目光落在了通往樓上的樓梯,但卻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反而是盯上了會館的正門。
似乎…此時此刻的他對於樓上正在逃竄的梅聲與戴英琪,絲毫不感興趣,他想離開這裡。
一樓沒來由地刮起了一陣風,餐桌旁的灰色靈魂卻已經消失不見,再出現已經來到了會館大門。
他熟練地伸出左手,輕輕握在被數道鐵鎖關閉的大門,微微一用力,整道大門連同那些玻璃板儘數碎裂。
一道強烈的颶風,摧毀了大門,但那些碎玻璃仿佛有意識一般,完美地從他的身邊飛過。
灰色靈魂目光輕鬆地看著這一切,眼皮都沒眨一下,隻是垂在腳踝處的發尾搖晃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即將邁出腳步的那一刻,忽然鋥亮的地板上出現了數道血紅的字跡。
“任務還未結束,務必請回。”
這個口吻,季禮本人很熟悉,不過現在占據季禮身軀的灰色靈魂也很熟悉。
隻見他停住腳步,冷冷一笑,從口袋中拿出了煙盒,為自己點上一根煙,貪婪地吸食了一大口,就將香煙彈飛。
金屬打火機,在他的左手五個指背翻轉,他的左手很靈活,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我和你早已無關,我渴望自由已久,我想看看這個世界。”
灰色靈魂看著那行字微微搖頭,他似乎與天海意誌相當熟悉,但就算是天海也留不住他。
“我們的關係,自地獄裡紮根,直到永生永世,你無法擺脫我。
現在為時尚早,回到正確的軌道,日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這是天海酒店意誌的第二句話,很難想象它為什麼可以有人性一般進行對話。
它又到底是個什麼存在,但它的神秘,同樣也證明了灰色靈魂的獨特。
灰色靈魂看著外麵的世界,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懷念與欣賞,可他還是選擇往後倒退了半步。
不過再此之前,他為酒店留下了一句話。
“如果你不守信用,我會選擇成為季禮。”
……
此時距離山明市隔江跨海的京都,亂葬崗。
四周數不儘的打著白幡的惡鬼,儼然形成了規模龐大的鬼潮,將此地唯一一道孤墳團團包圍。
一道熒光色的屏障,像是一隻大碗扣在了墳包四周,點點熒光阻擋著那一隻隻試圖闖入其中的鬼物。
這道孤墳空地上,正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是那個在幾天前出現過的斯文中年男人。
他的眼鏡四分五裂地摔碎在了頭顱旁,最猙獰的是他的一雙眼睛也已經徹底消失,隻剩下空空的眼窩。
休閒裝男子,盤坐在那屍體旁,每有一隻鬼嘗試突破,熒光炸裂的時刻,他就會吐出一口鮮血。
此時在他麵前的泥土,已經完全被血汙浸透,而他也儼然即將崩潰,身子已經開始打晃。
這個時候,他隻能將懇求的目光投向那個踩著墳土之上的男子,嘶吼著。
“店長……店長……”
清澈的月光灑在那個黑衣店長的臉龐,如刀分明,朗若星辰。
店員的苦苦求救,他置若罔聞,巋然不動,緊緊地閉著雙目,沒有理會休閒裝男人的哀求,也沒有理會四周龐大的鬼潮,像是陷入了長久的安歇,置身事外。
當熒光屏障的東南一角出現了破碎的跡象,一隻惡鬼鑽進了孤墳的範圍內,休閒裝男人身子頓時一歪。
一大口鮮血再度從他的喉嚨中噴湧而出,他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再沒有抵擋能力的他,隻能一步又一步爬到黑衣店長的腳下,用沾血的手掌抓住了店長的褲腿。
“我錯了、我錯了,我們不該將罪物隱瞞不報,求您大發慈悲,救我一次救我一次!”
忽的,一隻黑鴉從遙遠的天空緩緩飛回,無視了熒光屏障,落在了黑衣店長的肩頭。
閉目許久的他,此時終於睜開了雙眼,但對於身下泣血渴求的店員,看都沒看一眼。
而是聽著那奇異黑鴉的鳴叫,讀出了一些信息,繼而將目光眺望到了東方。
那深邃而神秘的眼神仿佛橫跨了時空,看向了山明市的一處獨立於世界之外的會館。
那裡,叫做竹馬會館。
“季禮,你我見麵的時間再度提前,千萬彆讓我失望。”
“李一!李一!”
休閒裝男人的身上已經爬滿惡鬼,他的血肉正在被瘋狂刮分,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那個黑衣男人,狠狠地叫著他的名字。
“李一!今日你如此對我,來日必有人如此對你!”
黑衣店長、第一分店店長、那個事事第一,就連名字都要做第一的男人,此刻終於將目光投向那群惡鬼中殘存的生命。
李一輕輕地俯下身,語氣冷淡而又隨意,隻說了一句:
“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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