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懷陰鷙地盯著麵前的江淮晏，心中再次充滿陰暗的想法。
他懷疑，他若是再晚回來會兒，他的阿月就要被兄長給騙走了！
果然，早知有這種情況的話，他就該在發現江淮晏還活著的時候讓人直接毀屍滅跡！
這邊慕容懷不容置喙，那邊江淮晏也神色說不上友善。
“九殿下，不知您對阿月是什麼意思？”
慕容懷哪管他說了些什麼，他甚至雙耳開始嗡鳴，自顧自以為江淮晏就是要帶他的阿月離開。
思及此，慕容懷想都沒想就扭過頭低聲開口：“阿月，兄長凶我。”
江淮晏：？
江清月更是一個頭兩個大，稍作用力掙開了兩隻手各自桎梏她的力道，邁開步子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說出這一小會兒在腦中轉了無數遍的那句話。
“你倆要是不能平心靜氣好好聊聊，那就乾脆先打一架吧。”
“雲心給我端點茶水點心，還有給我找點瓜子。”
“那邊那是十三皇子殿下？來來來，過來一塊兒看。”
江清月小手一甩，往石子路旁的小亭子走去。
不遠處一身尋常小少爺服飾的十三皇子歪歪頭，邁開步子也跟著一塊跑了過去。
被留在原地的慕容懷與江淮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同時向似乎在鬨小脾氣的小姑娘追。
花亭四周三兩桃枝伴柳條，迎春花被花匠紮成束，插了幾個花瓶擺在花亭四角。
蜜糖糕點飄香，醃漬的時令酸梅甜膩生津。
花亭下一爐陳年普洱苦茶，一爐桃花枸杞甜茶，兩股茶氣交織四溢，悠閒自心底蔓延融得人直犯懶。
“怎麼不嗆聲了？剛剛不是還”
江清月扒拉了兩顆核桃往桌前一推。
慕容懷習慣性接過來，給她剝開，拂乾淨碎殼，放在小碟子裡再推回去。
江清月看都不看，又推給了坐在石凳上還沒有石桌高的十三皇子。
江淮晏自慕容懷出現後，便暗中默默注視著妹妹與九皇子的相處方式。
雖還有些看不太懂，但看慕容懷對妹妹的種種慣縱，心中是漸漸安定的。
“多謝郡主姐姐。”
江清月又剝了小橘子，分出一半遞給慕容懷，扭頭看向十三皇子笑道：“這可是你九皇兄剝的，怎麼反倒謝我？”
十三皇子認認真真一板一眼地開口：“雖這般形容略有不妥，但借花獻佛，本就該謝獻花之人。”
江清月打趣了一聲：“誒？沒想到十三殿這般年紀，就已經有一套自己為人處世的規程了？”
十三皇子平日也少見旁人與之交流，宮中少傅對其也鮮少誇讚，遇到江清月這般直接的話，看著那雙水靈的眸子在眼前帶著笑意盯著自己，十三皇子一下子鬨了個紅臉，半低下頭不知作何是好。
花亭下一時間無人開口，涼風拂過，格外愜意。
十三皇子小口吃著核桃，吃幾口就喝一口江清月倒給他的甜茶，規矩禮數很到位，甚至在小小年紀的他身上看出些不該出現的古板。
宮中吃食雖種類繁多，但溫嬪卻並不希望十三皇子有吃零嘴的習慣。
長樂府的甜茶點心都是經過江清月這個小吃貨檢驗過的，隨便一樣拿出去都能讓人讚不絕口，甜而不膩或口感俱佳。
十三皇子這個碟子裡的拿一塊，那個盤子裡的嘗一點，不一會兒就吃得樂不思蜀了。
江清月撐著頭瞧著小家夥一口一口往嘴裡塞，吃相好看不說，看著就讓人覺得可愛。
“十三殿下。”
十三皇子一愣，連忙將腮幫子裡的點心咽下，接過江清月推過來新倒好的甜茶潤下，“凝安郡主請講。”
江清月笑得有些無奈：“長樂府的點心可好吃？”
十三皇子看著手裡還沒吃完的那塊鳳梨酥，點了點頭。
“那既然好吃，日後常來我府上做客可好？”
江清月話語溫柔，帶著不易察覺的引誘，
十三皇子想都沒想便點頭了。
但緊接著，十三皇子的小臉才明晃晃擺出來後知後覺的防備。
“本殿”
十三皇子剛開個口，就感覺斜對麵與江清月坐得格外近的九皇兄突然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一眼。
“我，多謝凝安郡主盛情，隻是我平日出宮也不大方便，所以”
十三皇子斟酌著用詞，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瞧著九皇兄的臉色。
見慕容懷似乎神色好上了一點，十三皇子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中鬆了一口氣。
江清月佯裝失落地啊了一聲，手裡又扒拉了兩個核桃推給身旁的慕容懷。
“既然平日不好出宮，那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府上呐？”
十三皇子有些不舍地放下手裡的點心，輕咳兩聲清嗓。
“本殿我今日原是有事要找九哥的，不過去了九哥府上後就被九哥帶來這裡了，未遞拜帖貿然登門，是我失禮了，還望凝安郡主莫要見怪。”
江清月心中感到奇怪。
這十三皇子，與他其他的皇兄皇姐，實在是太與眾不同了。
光是禮數方麵，就比他那幾個不可一世的皇兄強上不知多少倍。
眼中真誠與性情溫潤，又與那幾位公主的虛偽大相徑庭。
這不像是皇家教出來的孩子，倒像是家中略有權勢錢財，養出來的性情溫和的小公子。
“這樣啊，嘗嘗這個，那你今日尋你九皇兄，又是為何呀？”
江清月不動聲色地試探著，倒瞧見這麵如冠玉小公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思忖。
嗯，這才對嘛。
那抹從眼中劃過的精明若是沒被瞧見，還真要將他當作無害的小公子了。
若真沒點心眼，就算母妃儘力護其周全，也不可能會在宮中全須全尾。
十三皇子不敢猶豫太久，下意識看了眼斜對麵的九皇兄。
又看了看身旁一臉笑意，但怎麼看怎麼覺得狡猾的凝安郡主。
最後掃了一眼身側另一邊始終不曾開口，存在感也極低，不知何許人也的江淮晏。
十三皇子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他總覺得，這長樂府裡的人都不太對勁。
就好像麵上帶著笑意，實則身後有個若隱若現的漂浮小人，朝他陰森森‘桀桀桀’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