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身著睡衣,穿過走廊,朝廚房走去。
他的注意力被診所那些顏色鮮亮的椅子吸引了,椅子現在放在門廳。
安東尼有些疑惑:“這些是哪兒來的?”
安妮的聲音傳來,朝走廊裡的他說話。
安妮的聲音在畫外響起:“爸爸?你起床了嗎?你睡得好嗎?”
但是他沒有回答,他覺得這處公寓有些不一樣,困惑的他走向前去查看!
來到客廳,他看見打包的箱子,他有些狐疑安妮最後還是要去巴黎了嗎?
安東尼看著牆,發現露西的畫不在了。
他再一次聽到安妮的聲音,她正在廚房裡忙活,準備和勞拉見麵之前的那餐早飯。
安妮的聲音傳來:“她來之前,你要喝一杯咖啡嗎?”
安東尼卻問道:“畫呢?”
安妮:“什麼畫?”
安東尼問:“露西的畫。”
“你把這裡和你自己的公寓搞混了,這兒從來都沒有畫,來吃早飯吧。”安妮說道。
顯然這裡是安妮的公寓,不是安東尼的,但是他分不清楚了。
然而接下來出現的畫麵,又讓人錯愕不已。
安東尼仔細看著牆麵,那裡似乎有一片顏色稍淺的長方形,也許是畫框留下的。
安東尼:“看,安妮那兒。”
他轉身,但是安妮不在。
安東尼喊了句:“安妮?”
勞拉從廚房裡走出來,她端著一杯咖啡。
勞拉:“這是你的咖啡!”
安東尼看到她非常驚訝,顯然他一直以為是安妮在裡麵,可是沒想到出來的卻是勞拉!
他詢問勞拉安妮去哪兒了,勞拉告訴他安妮出去了。
安東尼卻以為她去了巴黎,勞拉又說道:“她很快就回來,傍晚的時候,我去給你拿藥。”
安東尼:“不,等等。”
勞拉:“我馬上回來,我隻是去給你拿藥。”
她走開了,安東尼看起來很不安,他發現他沒戴著他的表。
安東尼有些鬱悶:“真是見鬼。”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穿著睡衣,他在她回來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他把扶手椅挪了挪位置,然後坐下,假裝泰然自若。
勞拉端著一杯水,拿著他的藥回來了。
安東尼又一次問:“什麼時間了?”
勞拉:“是你該吃藥的時間了。喏,最好馬上吃,吃完就完事了,你覺得呢?今天有三顆藥,這顆藍色的”
她好像是在和一個孩子說話,這令安東尼心中不快。
勞拉:“這是你喜歡的。你的藍色小藥片,看,這個顏色很可愛,不是嗎?”
安東尼終於忍不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勞拉:“好的。”
安東尼:“你是個修女嗎?”
安東尼:那你為什麼用好像我是個弱智一樣的口吻跟我說話?
勞拉:“我嗎?”
安東尼:“對啊。”
勞拉:“但是我沒有!”
安東尼學著勞拉之前的語氣:“你的藍色小藥片。”“你的藍色小藥片。”
勞拉有些失措抱歉地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你”
安東尼說道:“這語氣真讓人難受,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再告訴你一句,這比你以為的快多了。”
勞拉歉意地道:“我道歉!我不會再這樣了。”
安東尼還在模仿她:“你的藍色小藥片。”
她把水遞給他。
安東尼又問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
勞拉狐疑:“關於什麼的?”
安東尼:“還能關於什麼?關於我的公寓!”
勞拉:“沒有,怎麼了?”
安東尼說:“它不一樣了。”
勞拉問:“你這麼覺得?”
安東尼:“是啊,比如說,這些椅子。那兒,誰把它們放那兒的?”
他指的是走廊裡那些顏色鮮豔的椅子。
其實此時此刻,大家也看明白了一些東西,這裡哪裡是安東尼的公寓啊,甚至這裡都不是安妮的公寓,而是養老院?
他錯亂的已經不止是時間,還有空間!
勞拉:“我不知道。你女兒,我猜。”
安東尼:“顯然。我女兒,顯然還是這樣,真妙!問都不問我的意見。我你知道有什麼預謀嗎?對我的公寓?”
勞拉搖頭:“不知道。”
安東尼:“好吧,我知道,我睜大眼睛看著,我什麼都知道。”
沉默了片刻。
安東尼又一次開口:“順便說一句,我想道個歉,如果我稍微有點,上次我們見麵時”
勞拉搖頭:“沒關係,你女兒提醒過我,她告訴我了,你有你的脾氣。”
她衝他燦爛一笑。安東尼看著她,深受吸引。
安東尼:“真奇妙,你這麼像露西。我的另一個女兒,不是安妮,不是她,另外一個,我愛的那個。”
勞拉說道:“安妮跟我說過她的事,我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安東尼反問:“不知道什麼?”
勞拉說道:“她的意外。”
安東尼懵:“什麼意外?”
勞拉回過神來:“啊?”
安東尼皺眉:“你在說什麼?”
勞拉連忙說沒什麼,勞拉意識到安東尼已經忘記女兒過世了,她試著轉換話題。
事實上這個時候,觀眾也驚訝不已,沒想到那位安東尼的女兒露西已經過世了。
而安東尼顯然不記得了。
隻是勞拉的轉移話題的策略雖然成功了,但是也失敗了。
勞拉:“你吃藥了嗎?然後我們要去穿衣服。”
安東尼:“你看是不是?”
勞拉:“什麼?”
安東尼:“你就是在用當我是個弱智的口吻跟我說話。”
勞拉:“不,我沒有。”
安東尼:“你有!”
勞拉:“我沒有,我”
安東尼:“然後我們要去穿衣服”“你的藍色小藥片。”
勞拉沉默了,安東尼也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繼續道:“事實是,我聰明著呢。你得記住這一點,明白嗎?”
勞拉:“好的,我會記住的。”
安東尼:“謝謝。是真的。我很聰明,有時候,我甚至會驚到我自己,我的記憶力就像一頭大象。”
這個時候的安東尼卻不知道,越是如此,他越是像個孩子。
安東尼想把這件事情徹底說清楚。
可是他喝了水,卻忘記了吃藥。
他發現藥還在手心裡之後,又給勞拉變魔術。
安東尼:“你看著。你在看嗎?仔細看著。我把藥含在我的唾沫裡,看,我含好了,變!藥在我嘴裡,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勞拉:“是的,是的,我,我在看。”
安東尼:“好的,現在,喝咖啡,仔細看著變!”
他吞下藥片。
“完成了。”
“好極了。”
安東尼又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在馬戲團工作過。
他還想給勞拉表演魔術,但是勞拉卻提醒他把衣服穿上。
接著,安東尼竟然真的像個小孩那樣說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安東尼:“有什麼意義?我今天晚上又要穿回我的睡衣,不是嗎?我還能節約點時間。”
勞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是一直穿著睡衣,我們就沒辦法出門。”
安東尼:“你想去哪兒?”
勞拉:“去花園。今天是個好天。”
突然,之前那個男人走了進來,他手裡也端著一杯咖啡。
男人問:“一切都好嗎?”
男人的突然出現令安東尼感到不安。
勞拉點頭:“很好,我們正要穿衣服。”
安東尼遲疑:“可是”
勞拉看著他:“你要和我一起嗎?”
安東尼不明白這個男人來他的公寓做什麼,他認為安妮和保羅住在一起,這個男人帶著一股威脅的氣息。
男人又問:“一切都好嗎,安東尼?”
安東尼呆在原地,他沒有回答。
因為他不記得對方是誰了。
男人:“有什麼問題嗎?”
安東尼連忙擺手說沒有,可是男人卻說要和安東尼聊一聊。
勞拉知道自己不方便在場,表示去準備一下。
但是她要離開卻讓安東尼有些不安,可是勞拉還是走開了。
她離開了房間,安東尼顯得有些恐懼,仿佛這個陌生人的出現使他受到了驚嚇。
男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安東尼:“好的。”
男人朝他靠近,有一絲咄咄逼人的意味。
男人:“但是我想要一個誠實的回答。而不是兜圈子你能做到嗎?”
安東尼吞了口唾沫:“好的。”
男人:“唔,那麼你打算像這樣給大家添麻煩到什麼時候?”
安東尼不知所措:“我?”
男人:“是的,你。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觀眾徹底傻眼,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似乎看出了什麼。
因為這又是一幕鏡頭重現,之前的保羅也曾經這麼對他。
也問過這句話,也是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話!
男人:“我的意思是,你打算繼續破壞你女兒的人生?還是說指望你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做一個明事理的人純屬奢望?”
安東尼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是你在說什麼?”
男人:“在說你,安東尼。說你,你的態度。”
“啪!”
他摑了他一巴掌。
安東尼怒問他在做什麼,他無法容忍,可是男人卻表示可以再給他來一下。
“你不能容忍?那我再給你一下!你會怎樣?”
安東尼卻發現自己似乎真的不能怎麼樣。
之後他說:“那就要和你較量一下了!”
男人:“你是在挑釁嗎?你看,我也一樣,有不能容忍的事。給所有人添麻煩,上了年紀。”
男人微笑著又給了他一耳光。
安東尼大喊:“住手!聽見了嗎?馬上住手。”
男人臉上仍掛著大大的脅迫性的微笑,他麵前的安東尼顯得非常無助。
男人:“是的,我忍受不了這個,我認為這樣非常不妥當。”
他扇了他第三個耳光。
安東尼護住自己的臉:“住手!我叫你住手!”
他保持著這個屈辱的防守姿勢,男人依舊在微笑。
鏡頭一轉,安妮在窗邊吸煙,如同之前的鏡頭中看到的那樣。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之前那一幕的延續。
突然,她聽見父親的聲音從畫外傳來。
安東尼喊著:“安妮!”
她急忙向客廳走去。
安東尼縮成一團,保持著那個防守的姿勢。他麵前的人是保羅,而不是那個男人,保羅正不解地看著他。
安妮:“爸爸?爸爸,怎麼了?”
沒有回答,安妮轉向保羅。
“他怎麼了?”
保羅搖頭:“我不知道。”
她向父親走去,安東尼一直保持著那個好像怕被掌摑的姿勢。
安妮問:“是為了你的手表嗎?爸爸,這是原因嗎?我找到了,你看!噓。來,彆哭。”
她一邊說話,一邊抱著他,撫摸他的頭發,她擔心地看著保羅。
“你會沒事的,唔?噓!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我們去吃烤雞,好嗎?你喜歡雞肉,不是嗎?”
安東尼又問:“現在幾點了?”
安妮說:“7點了,晚餐時間到了。”
安東尼一臉驚愕:“晚上7點?”
安妮:“是的,爸爸。”
安東尼:“可我覺得是早上,我剛剛起床,你看,我還穿著睡衣。”
安妮:“不,是晚上,我給你烤了一隻雞。來,我們去用餐吧,來,小爸爸,小爸爸。”
他看上去非常茫然,安妮試著安慰他。然後,她看著保羅。
安東尼對時間和空間的記憶已經錯亂到晝夜不分的程度。
鏡頭再次轉換,安妮在浴室裡,保羅在臥室等她。
她在鏡子前麵刷牙。突然,她停了下來,顯得既疲憊又難過,她走回臥室。
保羅已經躺在床上,安妮走過去坐下。
另外一邊,安東尼躺在床上,已是深夜,突然,他聽到說話聲。
“爸爸?爸爸,你睡著了嗎?”
他坐起來打開燈,可是並沒有人在。
他問:“安妮?”
“不,爸爸,是我。”
“露西?”
他從床上起來,穿上睡袍,走出了房間。
公寓裡很黑,但是他聽見一個聲音,來自走廊儘頭的壁櫥,他很好奇,走過去打開壁櫥,然而壁櫥門後卻是另一條走廊,就像是安東尼第一次看到的那條,是醫院的走廊。
他上下打量著這條走廊,非常困惑。醫院夜晚所有的聲音和景象都讓他無法否認他身處醫院。他來回張望著,呆立原地。
“爸爸?”
“露西,是你嗎?”
他慢慢地沿著走廊向前走。接著,透過一扇半掩的門,他看見一個年輕女子躺在床上。年輕女子扭頭看向他,是露西。
“爸爸!”
露西喊道。
鏡頭再次轉換,給到了公寓。
同樣的靜止空鏡頭。隻是這一次,這裡幾乎沒有家具。
盥洗室內,安東尼將水潑到臉上,然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往頭發上蘸水,整理好發型,他想起了那個夢,決定去查看一下壁櫥。
安東尼向他夢中的那個壁櫥走去,他不太願意打開它,但還是這麼做了,這是一個放掃帚的櫃子。
“啊,你起床了!”
安妮正在做早餐。餐桌上安東尼的位置已經放了一杯咖啡。
安東尼:“早安,親愛的!”
安妮:“請坐。已經做好了,你餓了嗎?”
安妮把盛著吐司和雞蛋的盤子放到他麵前。
安妮:“你今天有客人要來,還記得嗎?”
安東尼開始吃早餐,好像並無印象。
但是他嘴上卻說安妮嘮叨了很多遍了。
安東尼還說自己昨晚夢見她了,他說的是露西,可是安妮說的卻是勞拉。
這一段也解釋了為什麼安東尼會對勞拉和其他人不同了。
原來他夢見的是露西,他某種程度上把勞拉當成露西了。
但是卻又似乎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