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嗚!”
幽幽鬼哭自虛空中傳來。
如泣如訴。
卻沒有半分軟弱。
環繞在耳邊的厲嘯從尖銳變做沉悶,轉而化作了雷鳴怒鼓。
轟隆。
本來分不清天地的域壘空間迎來了一方小天地。
那是一道霹靂落下斬開的渾濁混沌,於是,上升的濁邪之氣化作了黑天,下沉的清幽涼意變做了大地。
叮咚。
鐵靴落地。
大地泛起漣漪。
低頭一看,那也根本不是什麼地麵,而是淺淺的還不曾沒過腳踝的水泊。
水泊橫空,宛如一方無垠的大地。一道高大的身影靜靜矗立,頂角戟張,斜指青天,赤發狂瀑般披散,擋住些許蒼白麵容。
漂浮於天空的黑紅色霧氣垂下,與腳下‘平靜’交織。
天雷開路。
遠天的黑紫好似滾滾辰光,將極光絢爛的天空改換。
趙無刀看向遠方。
他的左臂被那大鬼擊碎,連帶著胸口都出現了一枚深刻見內臟的拳印。
縱然是這麼恐怖的傷勢,他依舊不為所動,神色淡然,隻不過當黑霧襲來,猩紅火光慢慢改換的時候,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悚然。
明明他已經見識過鬼修的虛神異象,不過是黑金血虎和青麵鬼狐。
擁有兩種異象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還有身居多重異象的修士,卻都不曾給他這樣的壓迫感。
那並不是聖人的厚重山嶽。
而是,同階的無儘深淵。
“他的道體成了。”
楚夫子感歎道。
不過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那柄聖器長刀的身上。
“從今往後,道體榜上當再添一位。”苗燃抱著肩膀,神色嚴肅的望著展開虛天異地的赤發修士。
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查一查此人的跟腳。
其實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他查,以此人的才情,一定會在東荒大放異彩。
尹昭落眸色閃爍,精彩漣漣。
她還以為那已經是老頭兒的極限,當然,現在不可能再繼續喊對方老頭兒。
任誰也看得出,這是一位媲美大宗候選道子,並且還是前列候選道子的天驕,根本不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般靈機氣息,說是一些宗門的道子也不為過了。”
“他到底是誰?”
“觀其氣息,縱橫睥睨,凶煞暴戾之中帶著一種平和穩固,說他是魔修也像,說是道門高人也不差。”
……
煞如雲海驟磅礴,淤泥吞沒遠天闊。
遠天的霧氣像是東來紫氣。
“嗡。”
紫黑色的雷霆分開麵前的濃鬱。
也許那真的是雷霆,有或許根本不是。
因為刺穿了黑霧的是一方巨大的飛簷,鬥拱峭立,盤盤相固,長長的斜飛翼雕刻出奇珍異獸,或端或坐……或伏或挺,直到整個巨大斜角徹底從霧中飛出,方才顯露琉璃真瓦,青黑如天。
霧氣像是被這宮殿擠壓,又像是潮水褪去。
眾人才終於看清真容。
那像是大殿的建築正是一座堪稱巨大的神龕,神龕似乎慢慢的從黑霧中走了出來,不,走出來的根本就不是神龕,而是一隻隻恐怖異狀的惡鬼,鬼手從水泊中伸出。
緊接著,一頭丈許的高大惡鬼攀爬出來。
漣漪波動。
更多的惡鬼從那淺淺的水泊裡鑽出,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廣闊的水泊就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們或是站立起身軀,或是趴伏在地上,卻都無一例外的向前走去,一步,噗通,再一步……
噗通!
直到身後的鐵鏈繃緊。
鐵鏈將他們與那巨大的神龕鎖在了一起,鑄成一座高大的鬼山。
其中惡鬼何止百萬。
大小形狀不一,使得他們更像是被強鎖在一塊。
有三丈高卻口小如針的餓死鬼,也有頭大如鬥的大頭鬼、青麵獠牙的青皮鬼、麵色慘白的厲鬼、……蟄鬼、蛇鬼、三身妖鬼……
而在洶湧的鬼山頂端,神龕仿佛一艘巨大的樓船、鑾輿,緩慢的移動著。
吼!
淒慘鬼嘯響徹。
小天地頓時寂靜無聲。
“這是什麼道體才能產生如此恐怖的虛天異地?!”老嫗瞪大了眼睛,驚駭失聲。
尋常修士的虛天異地不乏奇特的生靈,也有異類的神聖,然而,像是今天這樣的撼人心魄,還是頭一次見到。
楚狂也儘可能的維持著冷靜,說道:“這已經堪比古之大帝鑾輿了吧。”
說著,目光露出探尋之色,他倒是真的想看看那坐在神龕之中的到底是什麼。
隻不過神龕如同大宮縱橫。
根本無法一睹真容。
“道友這是什麼道體?!”
朗聲詢問讓塗山君回過神來。
什麼道體?
他也不知道。
就連原先的殘缺道體都是他命名的。
如今‘三花’合一,以不化骨、不老屍、不滅魂鑄就的無上道體,到底應該叫什麼名,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倒是期望‘係統’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然而,就連那殘缺的影像麵板上,也隻有一行:“未知體質。”
“那就叫做,不死道體吧。”
塗山君感知到自身快速消磨的法力不由暗暗心驚。
曾經殘缺道體開啟虛天異地後,浮現的虛影鬼神在填充了血肉也沒有這麼大的消耗。如今不過是請出神龕鑾輿,還沒來及的出手,他的法力就已經消耗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