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張陽心頭一驚。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她在所有人麵前的身份都是蘇晴,銀杉資本的副總蘇晴,在S市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意味著,她身份證上的信息都是“蘇晴”,而蘇瑞這個身份,是她和自己單獨相處時才會讓自己叫的。
然而,她現在卻是告訴自己,蘇晴已經死了?
眼前的場景多少還是讓張陽覺得有點詭異,蘇瑞是他見過最難伺候的客戶,經常喜怒無常,有時跟她相處必須冒著生命危險。
但是作為一名職業舔狗,無論客戶是女同,是傲嬌,是胖子,是變態,還是這種雙重人格,他都必須一視同仁,一定要給客戶輸出正麵的情緒價值,這是他的工作。
他輕輕撩起她的頭發,讓她嬌豔欲滴的容顏完全展現在自己麵前:“告訴我,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這句話讓蘇瑞感動得差點再次掉下眼淚。
她還記得,當初那個章洋第一次知道她有雙重人格的時候,那種恐懼,而又警惕的神情。
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波動,她繼續說道:“那還是我七歲那年的事,那年爸爸和媽媽離婚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在外麵跟了一個有錢人,徹底不要我們這個家了,我們被判給了爸爸。
當時我們還小,並不懂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分開,特彆是我,很想念那個女人,經常吵著要去找她,但是爸爸都以她忙而推脫了。
有一天晚上吃完飯,爸爸帶我們兩個出去外麵逛街,我們隔著馬路見到了那個女人。
她跟一個陌生的胖男人走在一起,她的手挽著那個男人的胳膊,兩人的態度很親密。”
說到這裡,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那時的年幼無知而。
張陽想起了自己的悲慘的童年,自己和妹妹也是被父親遺棄了,心中非常能理解小蘇瑞那時的心情。
“那後來呢?”張陽注視著她的眼睛道。
作為一個情緒價值輸出者,他同時也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著。
蘇瑞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悲傷:“我隔著馬路叫她,我想問清楚她為什麼不要我們這個家了,為什麼又跟彆的男人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到底聽到了沒有,反正她沒有回頭。當時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時衝動,也顧不上路上還有車,直接就衝過馬路想去叫住她。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子車子朝著我直接撞了過來,當時的我突然愣在原地,也忘了躲閃。
蘇晴就在我身後,在情急之下,她為了救我,也從馬路衝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我是得救了,但是未能刹車的車子撞在她的身上,她當場就……”
說到這裡,蘇瑞已經說不下去了,或許這段記憶對她來說,每次回憶起來都是一種痛苦。
張陽張開雙臂,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或許這個要強且有點神經兮兮的女人,她的內心承擔的遠比想象的多,她需要的不止是聆聽,還需要一個溫暖的抱抱。
靠在張陽的肩膀上,蘇瑞感覺自己再次被溫暖了,這些過往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但是今天卻有個人願意聆聽,願意和她一起分擔,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但是故事還沒講完,她將頭靠在張陽的肩膀上,繼續講述她的故事:“姐姐的血濺在我的身上,我當場嚇傻了,連話都都不會說。
爸爸抱著姐姐的身體,當場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可能因為是當時場麵混亂的原因,他居然不知道死的人到底是誰。
後來救護車來了,把姐姐帶回醫院搶救,同時把我也一起帶走。
我一整個晚上都是在震驚中度過的,姐姐自從我出生到那時就在我身邊,從來都沒離開過我,但是那晚我知道她要離開我了。
我反複地回想著我們一起相處的時光,回想著她生活的所有細節和習慣。慢慢地,在我的腦海中衍生出另外一個人格,我的姐姐蘇晴。
第二天早上,爸爸來找到我,說姐姐死了。準確地說,他不知道死的是蘇晴還是蘇瑞,他還是問了我一句,我到底是哪一個。”
張陽問道:“所以,你告訴他,你是蘇晴?”
蘇瑞點了點頭道:“我潛意識認為那晚該死的人本來應該是我,所以在爸爸問我的時候,在我不知不覺中,蘇晴的人格代替了我的意識,說我就是蘇晴。
從那之後,儘管兩個人格同時存在我的身體內,但是我就是爸爸唯一的女兒蘇晴,我要替姐姐活著。”
她的講述到這裡結束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她先是失去了媽媽,又失去了姐姐,後來又失去了爸爸,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失去了。
她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了,一個如此完美的男人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她本以為那是真命天子,但是最後他居然從她這裡騙走了錢和感情。
也難怪她變得如此神經兮兮的,張陽現在很同情她。但是,這也僅僅是對客戶的同情而已。
張陽摟著她的肩膀道:“如果哭出來,會讓你覺得舒服一點,那就哭吧。”
獨自一人支撐了二十年之久的她,此時終於趴伏在張陽的肩膀上放聲大哭起來。
這時她已經徹底忘了,眼前的張陽,隻是她雇來的一條職業舔狗。
……
第二天早上,張陽一如既往地早早離開。
他可以在服務時間很投入,儘量輸出情緒價值,給予客戶最佳的服務體驗。
但是工作時間到了他就要打卡下班,這跟上門清潔的家政服務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他覺得這點蘇瑞應該很清楚,他們一直以來都這樣,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今天周六的行程非常緊密,他一點時間也浪費不得,得儘快趕往學校。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蘇瑞緩緩睜開眼睛。
經過了昨晚的吐露心聲,現在她對張陽的心理依賴更深了,這個“哢嚓”一聲的關門聲讓她非常難受
就像灰姑娘午夜十二點後要從公主變回女仆一樣,這種心理落差極大。
“姐姐,你說有什麼辦法讓他第二天早上不走呢??”蘇瑞的手緊緊地抓著床單,身體微微蜷縮。
“我們帶他出一趟國外吧,在國外,他還能去哪呢?”